山城某学堂的操场上，三十多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围在一起，中间铺着一张皱巴巴的《中央日报》，“察哈尔大捷”四个黑体字被手指戳得发亮。
“康保县离这儿上千公里，还在鬼子地盘里，你们真要去？”戴圆框眼镜的男生攥着报纸。
他叫林文轩，是国文系的学生，怀里还揣着没写完的毕业论文。
“不去等着鬼子打过来？”站在最前面的赵磊把书本往地上一摔，帆布书包上还绣着“读书救国”的字样：“报纸上写得明明白白，635团一个团灭鬼子一个大队，张旅长这么能打，跟着他能真刀真枪杀鬼子！总比在这儿背课文强！”
人群里一阵附和。
有女生把辫子盘进帽子里，翻出藏在课本里的匕首；有男生从宿舍偷摸带出父亲的旧军装，袖口还卷着没拆的线。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这些大学生，无论男女，都想救国。
他们趁着夜色翻出校门，没人带太多行李，大多揣着几页捷报、半块干粮，还有写给家里的信——信里没说要去打仗，只说“去北方找个能救国的差事”。
武汉码头更热闹。
十几名学生挤在开往北平的货轮角落，寒风从船板缝隙里灌进来，他们却围着一盏马灯，反复读着《大公报》上关于635团的报道。
其中一个叫苏晓棠的女生，原本在女子师范读书，看到捷报当天就剪了长发，偷拿了哥哥的身份证，混在男学生里上了船。
“听说过了北平，往张家口走就得靠脚，还得绕着鬼子的炮楼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啃着硬馒头，声音含糊：“我表哥在晋绥军当差，说鬼子在公路上设了卡，见着年轻人就抓壮丁。”
苏晓棠把马灯往中间挪了挪，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是从学校图书馆偷偷描的，上面用红笔标着从武汉到康保县的路线：“绕就绕，多走几天山路怕什么？只要能到635团，能摸到枪，比在学堂里哭着念‘天下兴亡’强！”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很单纯，她们内心想的是如何救国，如何把小鬼子赶出神州。
货轮靠岸时天还没亮，学生们跟着挑夫钻进北平的胡同，再换乘骡车往西北走。
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跟自己一样的年轻人，有的背着画板，有的揣着听诊器，还有的带着印刷机——都是冲着635团来的。
有人走累了就靠在路边啃口干粮，有人脚磨破了就撕下衣角裹着，没人说要回头。
消息传到康保县时，张扬正在指挥部里铺开新画的地图。
通讯兵拿着一封从北平辗转送来的信，信封上还沾着泥点，里面是十几张学生的报名表，字里行间满是热血：“愿随张旅长效死疆场，不求功名，只求杀尽倭寇，还我河山。”
看着皱巴巴的报名表，张扬眼眶莫名发紧。
窗外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声响，他却像没听见似的，目光久久停在 “效死疆场”“杀尽倭寇” 几个字上。
这些学生，本该在学堂里读圣贤书，在书桌前写锦绣文章，却背着行囊、冒着风险，从千里之外的大后方跑到这战火纷飞的察哈尔，只为能拿起枪打鬼子。
张扬想起自己穿越前见过的大学生，大多在为学业、工作奔波，哪有这般舍生忘死的劲头。
“旅长？” 王守业站在旁边，见张扬半天没说话，小声喊了一句。
张扬回过神，把信递给王守业，指尖在地图上的张北县区域敲了敲：“告诉城门口的哨兵，要是有学生模样的人来参军，先安排到后勤队，别让他们直接上战场。”
“旅长是担心他们没经验？”王守业接过信，扫过上面的名字，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这些娃娃敢从大后方跑到鬼子窝里来，胆子倒不小。”
“胆子大不顶用，战场不是学堂。”张扬拿起铅笔，在地图上画了条弧线：“先让他们跟着老兵学用枪、学挖战壕，等练出本事再上战场——咱们要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白白送死的热血。”
这年头什么兵最难得？
文化兵。
这些士兵都是宝贝啊，甚至张扬不想让这些人上战场。
他的话刚落，李兆林掀着门帘走进来，手里攥着几张侦查报告，脸上满是担忧神色：“旅长，已经确定了，小鬼子正在往康保县来，他们集结了两个联队，以及独立野炮兵第11联队。
每个独立步兵联队约2568人，乘马39匹+驮/挽马140匹。
独立野炮兵第11联队1745人，乘马269匹+挽马990匹，下辖三个大队，每大队下辖野炮中队2个+十榴中队1个，联队合计24门改三八式75mm野炮+12门九一式105mm榴弹炮。”
不得不说，为了解决他，后宫淳也算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两个联队，一个炮兵联队。
要是这些人都折了，整个小鬼子第26师将会被打残，到时候他们快速占领整个察哈尔。
之所以张扬一直窝在康保县，还不是兵力不够，担心被小鬼子逐步蚕食。
王春生和陈福顺也跟着进来，两人凑到地图前，看着上面标注的鬼子兵力，眉头都拧了起来。
王春生摸着下巴：“不好对付啊！”
任谁也没想到，小鬼子这次会这么重视，竟然出动这么多部队！
“不好对付也要扛住。”张扬把铅笔往桌上一放，指着地图上张北县到康保县之间的狼窝沟：“这里两边是山，中间就一条窄路，最适合打伏击。
鬼子要过来，肯定得走这条道，他们的炮兵联队驮马多，在窄路上转不开身，正好给咱们当活靶子。
小鬼子有重炮，咱们也有。
况且咱们105重炮比他们多，更加先进。”
也不怪张扬这么自信，如今他手里的105重炮已经达到30门，这些重炮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了。
不光如此，75mm口径的榴弹炮更是超过了70门。
机枪更加不用说了，不是小鬼子能比拟来着。
陈福顺凑近看了看：“狼窝沟我去过，山上全是石头，不好挖战壕，而且冬天雪厚，士兵埋伏久了容易冻着。”
“冻着也得扛。”张扬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是刚统计好的物资清单：“御寒的棉衣棉裤还有剩，每个埋伏的士兵多带两床棉被，再配个暖水袋。
至于战壕，让工程连提前去，用炸药在石头上炸坑，再用雪堆掩护，鬼子从下面过，未必能发现。”
既然旅长这么说，其他人能说啥，接下来王守业从墙角拖来个沙盘，几人蹲在旁边，用小石子代表兵力，开始推演伏击方案。
李兆林拿起几颗石子，摆在沙盘上的山口两侧：“我带一团和重机枪营守东边山头，等鬼子的先头部队进来，先用重机枪把两头堵死，不让他们退出去。”
“西边山头交给我。”王春生也拿起石子，摆在另一侧，“我让迫击炮连提前把炮架好，等鬼子的炮兵联队进来，先炸他们的驮马，没了马，他们的炮就挪不动，只能当废铁。”
陈福顺指着沙盘中间的窄路：“我带二营和三营埋伏在路两边的树林里，等鬼子乱起来，就冲下去用冲锋枪扫——他们的步兵联队在窄路上挤成一团，根本没法展开队形，咱们正好逐个收拾。”
如今三人已经是团长了。
王守业成为副旅长，全部官升一级，至于连长，都变成了营长。
张扬看着沙盘上的部署，点点头，又从旁边抓了把细沙，撒在山口外侧：“让侦查队带几个老百姓，在山口外的路上埋地雷，不用多，几十颗就行，主要是拖延鬼子的速度，让他们以为前面只是小股游击队，放松警惕。”
“还有，得安排人盯着鬼子的空军。”王守业突然开口。
小鬼子可是有空军，这也是张扬头疼的地方。
之前他准备主动去攻击第13联队，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系统奖励没给防空装备，要是鬼子派战机过来，他们更加危险了！
想了想，张扬说道：“让各连抽两个人，带着轻机枪上附近的山头，要是有鬼子飞机过来，就用机枪打低空，不求打下来，能把他们逼走就行。
另外，让炊事班提前做好干粮，伏击那天早上，让士兵们多吃点肉，好有力气打仗。”
“好。”
几人围着沙盘又推演了几遍，把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要是鬼子提前派侦查兵上山怎么办？要是炮兵联队没走中间的窄路怎么办？要是伏击时雪下大了，影响视线怎么办？每一个问题，都对应着两三个应对方案。
推演到一半，通讯兵跑进来，递上一封电报，是国府发来的，说已经派了个慰问团，带着药品和粮食过来，还说要给635旅授旗。
张扬扫过电报道：“慰问团就不用来了，让他们把药品和粮食送到张家口附近的游击队手里，咱们这边不缺这些。
至于授旗，告诉他们，等咱们把鬼子的炮兵联队灭了，再让他们来授也不迟。”
“旅长是怕慰问团里混进鬼子的探子？”李兆林问道。
“不是怕，是没必要。”张扬把电报扔在桌上：“咱们打鬼子，靠的是手里的枪和弟兄们的命，不是国府的旗子。
再说，慰问团一来，动静太大，容易走漏风声，影响后续计划。”
听到张扬的话，几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外面的天快黑了，才敲定最终的伏击方案：三天后，各部队提前一天进驻狼窝沟，工程连负责炸坑埋地雷，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抢占山头制高点，步兵连埋伏在树林里，等鬼子的大部队进入伏击圈，先小鬼子炸炮兵、再堵两头、最后冲下去收拾残兵。
夜幕降临，康保县的街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城墙上的哨兵还在来回走动，手里的枪上挂着马灯，灯光在雪地里映出长长的影子。
指挥部里，张扬还在看着地图，手里的铅笔在狼窝沟的位置画了个圈——那里，将是鬼子两个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的葬身之地。
而此时，张北县的鬼子营地灯火通明。
黑田重德站在沙盘前，看着上面标注的康保县路线，对身边的军官说：“明天一早出发，务必在三天内赶到康保县，把635旅全歼！”
山城的嘉奖报纸都通电全国了，谁不晓得635团已经变成635旅了。
他身后的久野村桃代攥着指挥刀，眼神里满是杀意。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在康保县给上田中碧报仇，要让635团为歼灭第三大队付出代价。
只是他不知道，狼窝沟的山头上，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