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加班大楼”的规则领域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内部的异常压力倾泻而出。陆凡站在空荡的CEO办公室里，看着墙上那些“狼性文化”、“向奋斗者致敬”的标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剥落，最终变成普通而略显可笑的装饰。强烈的虚脱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大脑像是被高强度运算烧灼过的CPU，嗡嗡作响。
“领域确认解除。”秦风冷静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救援组进入，搜寻幸存者。陆凡，报告状态。”
“需要……休息一下。”陆凡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这比送一天外卖爬三十层楼还累。”
“你的能力直接冲击规则根基，消耗的是你的‘认知’和精神力。以后需要注意阈值。”秦风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指导的意味，“苏雨晴的分析和陈默的情报是关键。没有他们定位核心和解析本质，你的能力效果会大打折扣，消耗也可能更大。”
陆凡深以为然。他第一次意识到，面对这些诡异的规则，蛮干和灵光一现远远不够。
楼下的咖啡馆里，苏雨晴合上了她那本写满“献祭”、“异化”推导的笔记本，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理论被证实带来的兴奋感消退后，一种更深的寒意爬上脊背。现代企业的运行逻辑，竟然能如此完美地成为古老恐怖仪式的温床。这让她想起了祖母留下的一些模糊手札，里面似乎提到过“人心所向，即为规则所生”。
她通过通讯器轻声建议：“秦队长，我认为有必要对这类基于现代组织文化的规则领域进行更大范围的筛查，它们的形成土壤太普遍了。”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通讯频道里插入陈默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秦队！我被反咬了！那帮混蛋！”
在秩序司为他提供的安全屋内，陈默面前的一台备用电脑屏幕正不断闪现扭曲的山羊头符号和意义不明的乱码，他正手忙脚乱地执行物理断电和格式化。
“我刚追踪到他们的数据流尾巴，结果对面顺着我的探查路径反手塞了个‘电子蛊惑’回来！差点着了道！”陈默心有余悸地汇报，“这绝对不是普通黑客手段，这是规则层面的数字污染！‘山羊之眠’在里面掺了‘料’！”
秦风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立刻隔离所有可能受影响的设备！技术支援马上到你那里。能复原出任何有效信息吗？”
“大部分都被防火墙烧掉了，但……截取到一段乱码，像是坐标，还有……某种能量波动特征，已经传给你们分析了。”陈默喘着气，“这帮家伙，比我们想的更棘手。”
半小时后，秩序司地下基地的简报室内，气氛凝重。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陆凡，脸上还带着倦容。苏雨晴第一次踏入这个神秘所在，好奇中带着紧张。陈默则抱着他那台宝贝主力笔记本电脑，眼神警惕，仿佛惊弓之鸟。
秦风站在投影屏前，屏幕上显示着技术部门刚刚解析出的结果——一个清晰的坐标点，位于城郊结合部的“安康精神疗养中心”，旁边还有一段能量波纹图，与苏雨晴在古籍中见过的某种“群体精神暗示”仪式的波动高度吻合。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秦风的声音低沉，“‘山羊之眠’不仅存在，而且他们正在主动地、有目的地介入规则领域的形成。‘永恒加班大楼’可能只是他们的一次‘测试’。”
他调出“安康精神疗养中心”的资料：“这家疗养中心，近三个月来，接收了多家大型企业送去的、进行‘员工压力疏导’的员工。数量异常之多。”
苏雨晴看着屏幕上疗养中心那看似温馨的宣传照片，轻声说：“如果‘永恒加班大楼’是进行‘个体异化’的工厂，那么这家疗养中心……会不会是他们进行‘群体精神整合’的……祭坛？”她用了自己理论中的词汇。
这个词让在场几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我们的对手，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秦风总结道，“从个体到群体，从压榨到控制。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他目光扫过三人：“陆凡，你是我们正面破障最强的矛。苏雨晴，你需要为我们解读可能存在的古老仪式和符号。陈默，你需要为我们构建信息防线，并尝试在数字层面找到他们的破绽。而我，会为你们提供战术支持和秩序保障。”
“第七行动队，第一次联合行动，目标——‘安康精神疗养中心’。”
没有热烈的响应，只有坚定的目光。陆凡揉了揉还在发胀的太阳穴，站直了身体。苏雨晴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新的笔记本页面。陈默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开始预演式的敲击。
他们不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一个被无形的命运和共同的敌人捆绑在一起的团队。
前往城郊的指挥车上，气氛依旧有些沉闷。陆凡为了驱散倦意，拧开一瓶功能饮料，递给旁边看起来有些紧张的苏雨晴一瓶水。
“谢谢。”苏雨晴接过水，轻声说，“你的能力……很厉害。直接否定规则的根基。”
“运气好，刚好想到能用的法律条文。”陆凡笑了笑，有些自嘲，“以前送外卖，总研究《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和《道路交通安全法》跟平台扯皮，没想到还能用在这里。”
这话引起了前排陈默的共鸣：“嘿，谁说不是呢！我以前黑进无良公司服务器找证据，也没想过这手艺能用来跟这种……‘东西’打交道。”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那个被重重防火墙隔离的坐标。
苏雨晴看着他们，眼神中有些感慨：“我研究民俗禁忌，原本只是想从故纸堆里找到一些被遗忘的智慧。祖母总说，有些知识不是用来发表的，是用来在关键时刻保命的。我以前不信，现在……”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开车的秦风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开口：“每个人过去的经历，都不会白费。它们构成了你们认知世界的方式，也决定了你们觉醒的能力形态。秩序司的作用，就是将这些零散的力量，整合成有效的战斗力。”
他的话像是一锤定音，让车内的气氛莫名地凝聚起来。
当“安康精神疗养中心”那栋白色的、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孤寂的建筑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疗养院周围的栅栏修剪得整整齐齐，花园里甚至有病人和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散步，一切看起来宁静而祥和。
但陆凡口袋里的那枚规则碎片，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持续不断的凉意。
苏雨晴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注意到花园里几个病人的走路姿势，有种异样的僵硬和同步感。
陈默的电脑屏幕上，代表规则波动的数值，正在缓慢而坚定地爬升。
秦风停好车，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沉声道：
“记住，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而是更深层次的、扭曲心灵的东西。保持清醒，保持自我。”
“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