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今天要推的小说名字叫做《愁人飨宴》,是一本十分耐读的悬疑灵异作品,围绕着主角陈默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是夏天爱吃西瓜的北方人。《愁人飨宴》小说连载,作者目前已经写了100850字。
愁人飨宴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火,是世界上最诚实的谎言。
它承诺温暖,却带来灼烧。它承诺光明,却投下最扭曲的阴影。它承诺净化,却只留下焦黑的、无法辨认的废墟。
陈默正被这谎言所包围。
刺耳的火灾警报像一把电钻,疯狂地钻着他的耳膜,将他的理智搅成一团浆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呛人的焦糊味,混合着旧纸张燃烧时特有的、带着一丝甜腻的恶臭,像一场献给死亡的、腐败的盛宴。地下档案室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熔化的烤箱。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金属书架,在高温下扭曲、呻吟,像被酷刑折磨的巨人,轰然倒塌。无数承载着“罪孽”的卷宗、报纸、日记,在火焰中卷曲、变黑,最终化为纷飞的灰烬。那些沉睡了数十年的“不公”、“背叛”、“贪婪”和“杀意”,在烈火中发出了最后的、无声的尖啸,然后彻底归于虚无。
这里,正在变成一片真正的“焦土”。
“咳……咳咳!”
陈默趴在地上,用那件破旧的外套捂住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一把滚烫的玻璃碎片。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视线被浓烟熏得模糊不清。他的大脑因为缺氧和剧痛而嗡嗡作响,但一个念头却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他的意识里:
必须离开。必须带上屠夫。
他挣扎着爬向那个不省人事的男人。屠夫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山,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火星和灰烬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灵魂,正被困在另一个更深、更寒冷的雨夜。
“屠夫!醒醒!”陈默嘶吼着,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
但屠夫毫无反应。他的精神,已经被“窃窃私语者”彻底击溃,退回到了那个最原始的、被世界抛弃的创伤里,筑起了一道任何外界刺激都无法穿透的壁垒。
“该死!”陈默低声咒骂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扇被火焰吞噬的铁门已经变成了一堆扭曲的、通红的烙铁。唯一的出口,正在被堵死。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他的脚踝。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剧烈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天花板上的一根主承重梁,因为高温而失去了结构强度,带着一串火花和燃烧的碎块,轰然砸落!
它砸下的位置,离陈默和屠夫不到两米。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看着那根还在冒着青烟的钢铁横梁,又看了看昏迷的屠夫,一股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屠夫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屠夫的身体沉重得像一头死牛,陈默感觉自己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座由肌肉和绝望构成的、无法移动的山。
他咬紧牙关,双腿因为巨大的负荷而剧烈地颤抖。他一步一步地,拖动着屠夫,向着档案室的另一个方向挪去。他记得,在勘探这个空间时,他的“罪恶共情”曾感应到另一条被废弃的、通往城市下水系统的维修通道。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燃烧的书架从他们身边倒塌,带着火星的碎块如雨点般落下。浓烟让他们睁不开眼,只能凭借着记忆和直觉,在一片火海中摸索。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他们身后的一面墙壁,因为无法承受高温而坍塌了。砖石和泥土如瀑布般涌入,暂时隔绝了火势,也彻底封死了他们来时的路。
他们被困住了。
陈默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一块水泥板突然裂开,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一股潮湿、带着腥气的冷风,从洞口里吹了上来。
是那条维修通道。
希望的微光,在他心中亮起。他重新振作精神,将屠夫半拖半拽地弄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通道里一片漆黑,充满了泥泞和垃圾的恶臭,但那股冰冷的空气,却像救命的甘泉,让他那快要燃烧起来的肺部得到了一丝喘息。
他们不知道在黑暗中爬了多久,只知道通道越来越窄,空气也越来越潮湿。最终,前方出现了一道生锈的铁梯,通向一个圆形的、如同窨井般的出口。
陈默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屠夫先推了上去,然后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当他从那个窨井里探出头时,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偏僻的后巷。黎明的微光,正像一层薄薄的、灰色的纱,笼罩着这座城市。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与档案室里的地狱火海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他们活下来了。
但代价是,他们成了两个从一场神秘大火中逃出来的、浑身肮脏的狼狈身影。而屠夫,依旧昏迷不醒。
陈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屠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不是“猎人”,他只是一个被命运追猎的、可怜的猎物。他不仅没能钓到“窃窃私语者”,反而让它记住了自己的味道,并让它留下了“我会回来的”的诅咒。
他必须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一个能让他们暂时从全世界的恶意和“窃窃私语者”的窥探中消失的地方。
不能回当铺。老板的“贪婪”虽然强大,但未必能对抗一个以“秘密”为食的古老存在。而且,把麻烦带回去,只会欠下更多无法偿还的“人情”。
不能去医院。他们是全城通缉的“连环杀人犯”。
他的大脑,在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中,开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运转。他不再去分析“罪”,不再去构建逻辑。他开始像一个最原始的动物,依靠本能去寻找一个“安全”的巢穴。
他需要一个……“罪孽的真空地带”。
一个因为某种原因,连“罪念”都不愿靠近的地方。
他的“罪恶共情”像一台失灵的雷达,在城市的精神地图上疯狂地扫描着。他掠过了那些充满了“贪婪”的商业区,绕开了那些弥漫着“欲望”的娱乐场所,也避开了那些被“嫉妒”和“仇恨”所笼罩的居民区。
最终,他的“雷达”锁定了一个地方。
海城,地铁2号线,废弃的“终点站”。
那里,因为一个几十年前的、被官方刻意掩盖的恶性事故,而被彻底废弃。据说,事故发生时,整个站台被涌入的地下水淹没,数十名乘客被困在即将被淹没的车厢里,无一生还。从那以后,那个地方就成了城市里一个不祥的传说,一个被遗忘的、闹鬼的禁区。
普通人不敢靠近,流浪汉也因为那里的“不干净”而选择远离。久而久之,那里成了一座被城市彻底抛弃的、死寂的孤岛。
对于陈默来说,那里,就是完美的避难所。因为那场巨大的、集体性的“死亡”和“恐惧”,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强大的“罪孽屏障”,足以屏蔽掉大部分日常的、零散的罪念,甚至……让“窃窃私语者”这种以“秘密”为食的存在,也感到“消化不良”。
他做出了决定。
他拖着屠夫,像一只拖着受伤同伴的狼,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阴影里。
……
废弃的地铁站入口,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之口,被生锈的铁栅栏和涂满了“危险”字样的水泥板封死着。空气中,混合着铁锈、潮湿的混凝土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地下深处的土腥味。
陈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一根撬棍,撬开了一处栅栏的缺口。当他拖着屠夫,走进那个黑暗的、被世界遗忘的空间时,一股阴冷的、仿佛来自地府的风,迎面扑来。
这里,比地下档案室更加压抑。
档案室的压抑,来自于无数“罪念”的喧嚣。而这里的压抑,则来自于一片死寂的、绝对的“虚无”。
陈默的“罪恶共情”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宁静。
不是平和的宁静,而是一种因为“死亡”过于强大,以至于所有“活着的”罪念都不敢靠近的、死寂的宁静。这里就像一个精神上的百慕大三角,任何试图进入的“罪”,都会被那股庞大的、沉淀了数十年的“集体恐惧”所吞噬、消解。
这里,是罪人的“无菌室”。
陈默将屠夫靠在一条长椅上。这条长椅和站台上的其他设施一样,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他检查了一下屠夫的状况,发现他虽然昏迷,但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他只是被困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陈默瘫坐在屠夫身边,感到一阵虚脱。他终于可以暂时关闭他那该死的“共情”,让自己的大脑得到片刻的休息。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站台。那些早已停止运行的自动售票机,那些闪烁着诡异广告的电子屏,那些铁轨上反射着的、微弱的光,都像一座巨大坟墓里的陪葬品,诉说着被遗忘的悲伤。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躲多久。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必须想办法唤醒屠夫。因为只有屠夫醒着,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而唤醒屠夫的关键,就在于解开他内心的那个“结”——那个关于“被抛弃”的、最原始的创伤。
陈默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很危险。主动进入一个精神崩溃者的内心世界,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跳进波涛汹涌的大海,很可能被对方的情绪所吞噬,自己也跟着沉沦。
但他没有选择。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屠夫的额头上。
这一次,他没有去“分析”,没有去“解剖”。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逻辑和理性,只是单纯地、真诚地,将自己的“共情”,像一根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屠夫那片混乱而黑暗的精神领域。
“轰——!”
陈默感觉自己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进去。
他不再身处废弃的地铁站,而是站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下着倾盆大雨的黑暗城市里。雨点像冰冷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这里是屠夫的内心世界。
这个城市,没有一盏灯,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只有无数扭曲的、如同鬼影般的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空气中,充满了“怨恨”的咆哮,“恐惧”的哭泣,和“绝望”的哀嚎。
陈默看到,一个瘦小的、衣衫褴褛的男孩,正在这个城市里疯狂地奔跑。他就是童年的屠夫。
男孩在跑,但他不知道该跑向哪里。他身后,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由“恶意”构成的手,在抓向他。他跑过一条又一条破败的街道,穿过一个又一个肮脏的小巷,但无论他跑到哪里,都无法摆脱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和追杀的感觉。
陈默明白了。屠夫不是在逃离某个具体的人或事。他是在逃离“世界”本身。
陈默开始在这个噩梦中寻找男孩。他穿过一条条被雨水冲刷的街道,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如同摩天大楼般的垃圾桶旁,找到了那个蜷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男孩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嘴里,正一遍又一遍地、无意识地念叨着:
“为什么……为什么丢下我……”
“我不是坏孩子……我只是……太饿了……”
“回来……回来找我……”
陈默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在男孩面前蹲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男孩的头上。
男孩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抬起头,用一双充满了恐惧和警惕的眼睛,看着陈默。
“你是谁?”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一个……和你一样的人。”陈默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温柔,“一个……也被丢下过的人。”
男孩愣住了。他从陈默的眼中,没有看到恶意,没有看到怜悯,只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刻的“理解”。
“你……也被丢下了?”男孩试探着问。
陈默点了点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在狱中孤独死去的画面,浮现出母亲活在幻想里的痴傻模样。
“是的。”他说,“我被丢下了。所以我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
男孩的眼中,泪水开始打转。那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压抑了太久的宣泄。
“他们都说我是垃圾。”男孩哽咽着说,“说我活该被丢掉。”
“你不是垃圾。”陈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只是……饿了。饿了东西吃,不是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不是一个人。你看。”
陈默指了指男孩的心口。
“你的心里,住着一只很凶、很凶的野兽。它用愤怒来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但是,它也很害怕。它害怕自己不够强大,害怕再次被丢下。”
男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仿佛真的能看到那头既愤怒又恐惧的野兽。
“它……很孤独。”男孩轻声说。
“是的。”陈默说,“它也很孤独。就像你一样。”
陈默向男孩伸出了手。
“但是,你不是一个人了。现在,有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把它找回来,好不好?”
男孩看着陈默伸出的手,犹豫了很久。他害怕,害怕这又是一个会伤害他的陷阱。但陈默眼中的那种“理解”,像一团温暖的火,驱散了他心中的寒冷。
最终,他慢慢地、试探着,将自己冰冷的小手,放进了陈默的掌心。
就在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整个世界,变了。
那场下了无数年的倾盆大雨,突然停了。
乌云散去,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黑暗,照在了这个被遗忘的城市上。
那些扭曲的、鬼影般的建筑,开始变得清晰、坚固。街道上的积水,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屠夫的内心世界,正在被“治愈”。
陈默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从这个世界里推了出去。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废弃的地铁站里。
而他对面,屠夫,那双空洞的眼睛,正在缓缓地颤动。
几秒钟后,屠夫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空洞。那里面,有疲惫,有痛苦,有迷茫,但……也有了一丝久违的、属于“人”的清明。
他看着陈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从站台的广播系统里,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一首很老的、充满了悲伤情绪的钢琴曲。
音乐声,在这个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格外……诡异。
陈默和屠夫,同时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带着浓重口音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男声,伴随着钢琴曲,幽幽地响了起来:
“乘客们请注意,开往‘遗忘终点站’的末班车,即将到站。请做好下车准备。请带好您的行李,和……您最宝贵的秘密。我们,在下一站……等您。”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站台尽头那条漆黑的隧道。
隧道的深处,一个微弱的、昏黄色的光点,正在缓缓地、缓缓地向他们靠近。
那不是列车。
那是……一对车灯。
“窃窃私语者”,回来了。
它没有直接现身,而是……搭上了这趟开往“遗忘终点站”的末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