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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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梦天觉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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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砸在车窗上,碎成一片浑浊的泪。
李原靠着冰凉的玻璃,眼皮沉得抬不起来。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消毒水混杂着老人陈旧衣物特有的气味,挥之不去。医院白得刺眼的灯光,奶奶攥着他手的、枯枝般的颤抖,医生那句轻飘飘的“尽快准备手术费”…所有画面声音搅成一团黏稠的雾,堵在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
十八岁,高考刚结束,本该是挣脱枷锁飞向未来的年纪,却被现实一脚踹回泥里。他太累了,连轴转的打零工和医院陪护,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
巴士一个颠簸,他的头重重磕在窗框上,短暂的锐痛后,是更深沉的困倦袭来。
意识沉浮。
黑暗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眼前骤然炸开一片刺目的光。
不,不是光。是纵横交错、撕裂天穹的炽亮雷霆!狂风呼啸,卷起碎石断木,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着焦糊味,粗暴地灌入鼻腔。
他悬浮于空,脚下是崩碎的山河,万里焦土,尸骸堆积成扭曲的丘陵。无数身影在厮杀,法宝的光芒每一次闪烁,都带起泼天的血雨和残肢断臂。
震耳欲聋的咆哮、绝望的惨叫、法术对撞的轰鸣…汇成一首毁灭的交响。
而他,立于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银发狂舞,袍袖已被鲜血浸透,紧贴着修长挺拔的身躯。每一寸肌肤都流淌着琉璃般的光泽,蕴藏着足以撼动星辰的恐怖力量。手中一柄古朴长剑嗡鸣,剑锋所指,空间层层坍陷,法则哀鸣退避。
他是李原,又不是那个在医院和打工地点之间疲于奔命的李原。
他是梦中的那个他——那个惊才绝艳、盖压一个时代、距离仙道巅峰仅一步之遥的无上天骄!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每一个夜晚,他都在重复这个梦,体验着那份睥睨天下、执掌生死的极致辉煌,也品味着随之而来的无边孤寂与步步惊心。
但这一次,不一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毫无征兆地攥紧了他的心脏,远比这毁灭战场更加彻骨。
他猛地抬头。
九天之上,那被雷霆与血云覆盖的天穹最高处,空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其后,不是星空,不是虚无,而是一只…眼睛?
无法形容其巨大与诡异,漠然,冰冷,非人。仿佛亘古存在的造物主,正毫无感情地俯视着掌中蝼蚁的无谓挣扎。
仅仅是与之对视一瞬,他那身磅礴无极、足以摘星拿月的修为,竟如沸汤泼雪般飞速消融!道心剧烈震颤,生出无数裂纹,濒临崩溃。
“原来…皆是虚妄…”
他,或者说梦中的那个李原,嘴角牵起一丝极致嘲讽、又染着浓重悲哀的弧度。
下一刻。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线,自那巨眼之中射出,无视了时间与空间,无视了他周身自动护体的万千法则符文,精准地没入他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梦中的李原,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的神采,那傲视寰宇的不屈光芒,顷刻间熄灭,彻底化为死灰。
然后,他从空中坠落。
像一颗被无情击碎的星辰,拖着黯淡的尾焰,朝着下方那无边的血色焦土,笔直坠下。
风声在耳边尖锐地呼啸,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不——!”
巴士后排,李原猛地弹坐起来,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蹿出喉咙。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廉价T恤,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针尖。
眼前没有雷霆,没有血海,没有那只漠然的巨眼。
只有车厢里昏黄的灯光,零星几个打着瞌睡的乘客,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夜雨,以及司机不耐烦按响的一声喇叭。
梦…又是那个梦…
可这一次,他“死”了。
十八年来,那个梦第一次有了结局——他以最彻底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梦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洞和虚弱感席卷了他,仿佛随着梦中那个自己的陨落,他身体里某种与生俱来的、支撑着他的东西也被一同抽走了,留下冰冷的疲惫和茫然。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提醒着他现实的存在。
是啊,现实。现实是奶奶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现实是他得赶紧回到那个破旧的出租屋,明天一早还得去码头扛包。
什么仙尊,什么天骄,不过是一场做了十八年的荒唐梦罢了。现在,梦终于醒了。也好…
李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将梦中那濒死的冰冷和绝望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就在这时——
正前方,雨幕笼罩的公路拐弯处,两道刺得人睁不开眼的强光如同巨兽的瞳孔,骤然亮起!
不是正常的车灯,那光里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的死意。
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碾碎雨幕,撕裂黑暗,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朝着这辆小小的巴士拦腰冲来!
巴士司机发出了半声扭曲变调的惊叫,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脚下刹车踩死!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
巨大的撞击力如同洪荒巨兽的狠狠一爪拍落。
玻璃的爆碎声、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乘客们短暂而凄厉的惨叫、还有自己身体里传来的骨骼断裂的闷响…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轰然灌入李原的耳膜。
世界在他眼前疯狂地旋转、颠倒、碎裂。
剧烈的疼痛只持续了一瞬,随后便是无边的黑暗温柔又残酷地吞噬而来,迅速淹没了一切感知。
…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像是在无尽的深海底下艰难地上浮。
每一次试图挣扎,都被沉重的、粘稠的黑暗拉扯回去。
疼…
散架般的疼…每一寸骨头,每一丝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还有一种…更深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和空洞,仿佛整个身体被彻底掏空,只留下一具腐朽的皮囊。
冰冷的地面粗糙地硌着他的脸颊,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霉味和草药味混合着,萦绕在鼻端。
不对…
巴士车祸…他应该躺在冰冷的雨夜里,等着救护车…或者直接是殡葬车…
这不是沥青的味道,不是血腥味,也不是雨水的气息。
李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涌入,刺激得他眼眶酸涩。
视野收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坑洼不平的、深褐色的泥土地面。近处,几只瘦小的、叫不出名字的灰壳虫子飞快地爬过,钻入旁边散乱的干草堆里。
视线艰难上移。
低矮的屋顶,由某种暗沉的木材和茅草搭建而成,简陋得可怜。几缕微光从茅草和木板的缝隙间漏下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细微的尘埃。
这是一个…极其破败、狭小、古老的…屋子?
他试图动一下手指,却发现连这么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更重要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的感觉,弥漫在四肢百骸。曾经梦里那移山填海、捉星拿月的力量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虚弱,仿佛他变成了一具一碰即碎的琉璃人偶。
这不是他的身体…
至少,不完全是。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飓风搅动的潮水,疯狂冲击着他因重伤而脆弱不堪的神经。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影堵在了门口,逆着光,投下一片压抑的阴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材干瘦,面色带着不健康的蜡黄,但一双眼睛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油滑和刻薄。
那少年看见睁着眼睛的李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堆起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浓浓恶意的讥诮笑容。
他几步走到李原“床”前——那其实只是一堆铺了干草的破木板——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像是漏风箱般的难听笑声。
“哎哟喂!这不是我们名震沧溟道院、十五岁就筑基的天才师兄李原吗?”
少年的声音尖细又夸张,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李原的耳膜。
“怎么着?躺了三天,终于舍得醒啦?还以为您这尊大神直接嗝屁着凉,去见阎王爷了呢!”
李原瞳孔微微一缩,沧溟道院…筑基…
这些词语,如同钥匙,猛地捅进了记忆的最深处,与那纠缠了他十八年的梦境碎片疯狂重合!
那少年见他不语,只是眼神空茫地看着屋顶,以为他受了巨大打击已然痴傻,脸上的得意和畅快更浓了几分。他故意弯下腰,把脸凑近些,压低了声音,却更加字字诛心:
“醒过来了也好,正好让你这废物天才亲眼瞧瞧,你那条被副院长大人亲手抽掉的‘琉璃道骨’…啧啧,真是宝贝啊,灵光闪闪的,现在就挂在修炼堂最中央当装饰呢!让大家日夜瞻仰,这就是得罪小王爷、不识抬举的下场!”
“哦,对了,”少年直起身,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散落的几块硬邦邦、黑乎乎像是食物的东西,“膳堂的刘管事发话了,既然醒了,以后这‘猪食’也没你的份儿了!道院不养废物,更不养你这种得罪了贵人的废物!伤好了就赶紧滚蛋,别留在这儿碍贵人们的眼!”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原脸上。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落。
琉璃道骨…被抽掉了…
沧溟道院…小王爷…修为尽废…
这不是梦…
那场离奇的车祸之后,他没有死…他来到了…那个他梦了十八年的世界?!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自己”道陨魂灭、修为尽废、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之后?!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他彻底淹没。那少年恶毒的嘲讽和讥笑,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少年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或许是觉得对着一个毫无反应的废物炫耀少了些乐趣,最终鄙夷地朝他啐了一口,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废物”、“挡路”,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破木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小屋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尘埃,在从那几缕光柱中,无声地飘浮、沉落。
李原躺在冰冷的草垫上,一动不动。
眼睛直直地望着低矮的、漏光的茅草屋顶。
梦中了十八年的天骄传奇…车祸穿入梦境…灵脉尽毁的仙门废柴…
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没有逆转命运的金手指…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意和这具连动一下都钻心疼痛的破碎身躯。
呵…
呵呵…
他扯动嘴角,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沙哑得像是破风箱一样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那不是哭,更像是一种极致绝望后,从灵魂最深处渗出来的、荒诞至极的自嘲。
过了很久,很久。
那空洞死寂的眼神,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异常顽固的光,开始艰难地重新凝聚。
像是燎原之火熄灭后,深埋在灰烬最底下,那一颗怎么也不肯熄灭的…火星。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移动着自己唯一还能勉强控制的脖颈。
目光,掠过这间破败、肮脏、散发着霉味的陋室。
最终,落在了门口角落。
那里,随意丢弃着几块…棱角尖锐的、深褐色的…碎瓦砾。
目光定格在那里。
嘶哑、微弱,却带着某种斩钉截铁、淬炼于万载寒冰之中的力量,一字一句,在这死寂的破屋中低低地响起:
“很好…”
“那就…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