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随着海拔升高,积雪越来越厚,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力气。
“歇会儿。”中午时分,老张头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停住,掏出干粮分给我,”再走两小时就到鹰嘴崖了。”
我啃着硬邦邦的玉米饼,趁机掏出铜镜查看。镜面上血字依旧:”二十五日为期”,但下方多了几行小字:
“夜半子时,骨钥开门。守门非人,切勿直视。”
“看啥呢?”老张头凑过来。
我赶紧收起铜镜:”家父的遗物…对了,您知道那道观为什么叫’鬼见愁’吗?”
老张头嘿嘿一笑:”因为连鬼去了都发愁啊!”他的笑容突然凝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别…别回头…”
我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老张头的手慢慢摸向腰间的猎刀,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背包里的两块骨片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某种警报。背后的寒意瞬间退去,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逃窜声。
“走!快走!”老张头一把拉起我,”那东西暂时被吓退了,但天黑前我们必须到鹰嘴崖!”
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几乎是跑着完成的。当太阳西斜时,终于到达了鹰嘴崖——一块形似鹰嘴的巨大岩石突出在山脊上。从这里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对面山谷中的建筑轮廓:一座灰瓦道观半隐在云雾中,宛如海市蜃楼。
“我只能到这儿了。”老张头气喘吁吁地说,从怀里掏出个护身符塞给我,”拿着这个,或许能保你一命。”
我正要道谢,他突然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记住,如果看到穿道袍的…先看他有没有影子!”
说完,他转身就往下山的路走去,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我找了个背风处搭建简易帐篷,准备捱到子时再行动。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快,转眼间四周就陷入一片漆黑。我点起防风灯,掏出铜镜和两块骨片研究。
铜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镜面不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个穿道袍的老人,一口漆黑的棺材,还有…一面蒙着人皮的鼓?画面闪得太快,我无法确定。
子夜将近,我收拾行装向道观进发。月光下的山路泛着惨白,每一步都像踩在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着距离拉近,道观的轮廓逐渐清晰:这是一座典型的清代建筑,但门廊两侧的石雕不是常见的狮子,而是两只形似黄鼠狼的异兽,眼睛处镶嵌着绿莹莹的宝石,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我掏出两块拼合的骨片,心跳如雷。子时刚到,道观大门上的铜环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门板上浮现出一个骨片形状的凹槽。
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把骨片准确嵌入凹槽。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厚重的木门缓缓向内开启,带起一阵腐朽的灰尘。
“进来吧,守镜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握紧铜镜,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手电光照亮了一个不大的前厅,正中央摆着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个…东西。
它穿着破烂的道袍,但露出的”脸”却是一张干瘪的黄鼠狼面孔,两只耳朵缺了一半,左眼是个黑洞。更诡异的是,它有着人类的手,正捧着一盏油灯,绿油油的火苗映照着它可怖的面容。
“三百年了…”它开口说话,声音像砂纸摩擦,”终于等到守镜人回来取东西了。”
我强忍恐惧,想起铜镜的提示”守门非人,切勿直视”,于是刻意避开它的眼睛:”前辈…我是来取锁魂钉的。”
“知道知道。”守门人——或者说守门”兽”——发出刺耳的笑声,”跟我来。”
它起身带路,道袍下露出两条干瘦的动物后腿,走路姿势半人半兽,说不出的怪异。穿过几重院落,我们来到道观最后方的一座小殿前。殿门上贴满了泛黄的符纸,中央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八卦图。
“就在下面。”守门人指着地面,”不过我得提醒你,锁魂钉认主,不是谁都能拿的。”
“怎么认主?”
“血。”它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林家人的血。”
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殿门的八卦中央。血液接触符纸的瞬间,所有符咒同时燃烧起来,转眼化为灰烬。殿门自动开启,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阴冷的空气夹杂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我在上面守着。”守门人说,”记住,无论听见什么,别回头。”
我深吸一口气,举着手电走下台阶。石阶又窄又陡,似乎无穷无尽。随着深入,空气越来越冷,墙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拼命想逃出去。
终于到达底部,眼前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上钉着七根造型奇特的长钉——每根钉子上都刻满了符文,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红光。
“锁魂钉…”我喃喃自语,刚要上前,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别回头!”我想起守门人的警告,硬生生止住转身的冲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背后不到一米处。一股腐臭的气息喷在我后颈上,冰冷刺骨。
“林…默…”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唤,是父亲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差点就要转身。千钧一发之际,铜镜突然从怀中飞出,悬浮在空中,镜面迸发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石室。
借着镜光,我看清了墙上的影子——我背后站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长着多条手臂的怪物!它被镜光照射,发出凄厉的尖叫,瞬间缩回黑暗中。
“快取钉子!”守门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它被暂时击退了!”
我冲向棺材,伸手去拔那些钉子。第一根很容易就拔出来了,但第二根却纹丝不动。就在这时,棺材盖突然震动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以血为引!”守门人大喊。
我赶紧将手指伤口按在钉子上,血液渗入符文,钉子立刻松动。就这样,我一根接一根地拔出七根锁魂钉,每拔一根,棺材的震动就加剧一分。当最后一根钉子离棺,棺盖猛地弹开,一股黑烟喷涌而出!
我踉跄后退,只见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隐约是个穿道袍的老者。他对我做了个揖,然后指向棺材内部。
战战兢兢地上前查看,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面蒙着灰白色皮革的小鼓,旁边放着一卷竹简。
“这是…人皮鼓?”我小心地拿起那面鼓,触感冰凉滑腻,确实像人皮。
道袍老者的幻影再次出现,指了指鼓,又指了指我怀中的铜镜,然后做了个合并的手势。还没等我明白他的意思,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快上来!”守门人尖叫,”它生气了!”
我抓起鼓和竹简就往台阶上冲。身后传来轰隆巨响,棺材炸裂成无数碎片,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下钻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台阶在我脚下不断坍塌,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地面。守门人一把拉住我,迅速关上殿门,贴上新的符纸。
“不够!”它嘶嘶地说,”这只是暂时封住!”
我们逃到前院,道观已经开始崩塌。守门人突然停下,从道袍里掏出一块玉牌塞给我:”去找人皮匠!只有他能帮你完成最后的仪式!”
“人皮匠在哪?”我大喊着问。
“跟着铜镜走!”守门人猛地推了我一把,”快跑!”
我拼命跑出道观,身后传来轰然倒塌的巨响。回头看去,守门人站在废墟中,身形突然变得高大无比,现出原形——一只足有两米高的巨型黄鼠狼!它仰天长啸,然后转身扑向从地下钻出的黑影…
我不敢再看,跌跌撞撞地往山下逃。直到跑回帐篷处,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颤抖着查看手中的战利品:七根锁魂钉、一面人皮鼓、一卷竹简和一块玉牌。
竹简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关键词:”守镜人”、”血脉”、”换皮”…最让我震惊的是末尾的署名:林正英——我们林家的先祖!
玉牌上则刻着一幅简易地图,标注着长白山另一侧的一个村落,旁边写着”皮庄”二字。
铜镜再次震动,我掏出来看,镜面上的血字已经更新:
“二十日为期,皮庄寻匠,鼓成则生。”
我数了数日子,距离期限又少了五天。更糟的是,镜面反射出我身后的景象——几只黑毛黄鼠狼正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我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