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脚下的二道白河镇比我想象中还要荒凉。刚下火车,刺骨的山风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吹得脸颊生疼。站台上寥寥几个旅客很快散去,只剩下我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
按照父亲地图的标注,我要去的”鬼见愁”山谷在长白山北坡,需要先坐车到松江河,再徒步进山。车站外,几个面包车司机正在招揽生意。
“松江河?五十块。”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司机听了我的目的地后报价。
我刚要上车,突然感觉背包里的铜镜一阵颤动。警觉地回头,发现车站阴影处蹲着几只毛色发黑的黄鼠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见我注意到它们,立刻窜进了草丛。
“师傅,最近山里…有什么怪事吗?”上车后我试探性地问。
老司机从后视镜瞥了我一眼:”城里来的?”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这季节没啥游客,山里野兽饿急了,晚上别乱跑就成。”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注意到他右手一直按在车门上的一个布袋上,里面隐约露出黄色符纸的一角。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窗外的景色从稀疏的村落逐渐变成茂密的原始森林。松江河其实不是河,而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子,总共不到二十户人家。
“到了。”老司机在村口停下,”再往里没车能走了。”
我付钱下车,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摇下车窗:”小伙子,你要是去’鬼见愁’,最好找个向导。”
我心里一动:”您知道那地方?”
“知道,但没人愿意去。”他压低声音,”那地方邪性,特别是山腰上那个破道观…文革时红卫兵想拆,结果去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失踪了。”
“您见过那道观?”我追问。
老司机摇摇头,突然打了个寒战:”我爹见过。他说那道观门口的石兽会眨眼…”说完,他像是后悔说太多,匆匆发动车子离开了。
我在村里唯一的小旅馆住下,向老板娘打听向导的事。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健壮妇女,听说我要去”鬼见愁”,脸色立刻变了。
“这季节不行!”她斩钉截铁地说,”山里积雪还厚着呢,去年就有几个驴友困在里面,找到时都冻成冰棍了。”
“我加钱。”我掏出几张百元大钞。
老板娘盯着钱看了几秒,叹了口气:”不是钱的事…算了,你要真想找死,老张头或许能带你一段。不过他只到鹰嘴崖,再往里你自己想办法。”
老张头是个六十多岁的猎户,住在村尾一间木屋里。听说我要去”鬼见愁”,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那地方…”他抽了口旱烟,”你去干啥?”
“家父生前是民俗学者,留下一些未完成的研究。”我编了个理由,”关于山腰上那座道观的。”
老张头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烟灰落在破旧的棉鞋上:”那道观早没人了…不,应该说从来就不是给活人住的。”
“什么意思?”我心头一紧。
“我爷爷那辈人说,道观底下是个大墓,埋着个不得了的东西。”老张头压低声音,”文革时不信邪,结果呢?带头的李书记回来后,把自己老婆孩子的皮全剥了,还挂在村口示众…”
我胃里一阵翻腾,想起黄三太奶提到的”人皮匠”。
“您亲眼见过那道观吗?”
老张头沉默良久,突然起身从炕柜深处摸出个布包:”十年前我追一只受伤的鹿到过鹰嘴崖,远远望见过。”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漆黑的骨片,与我从黄三太奶那里得到的一模一样,”这东西就是从那儿带回来的…当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穿道袍的老头说让我保管好,等’守镜人’来取。”
我震惊地看着他:”您知道守镜人?”
“不知道。”老张头摇摇头,”但昨晚我又梦到那老头了,他说今天会有人来…看来就是你。”
他递给我那块骨片,与我手中的一片合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形成一把完整的钥匙形状!
“我只能带你到鹰嘴崖。”老张头起身开始收拾装备,”再往里…就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