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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暴雨过后的清晨,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涂抹在画室地板上。

程默站在画架前,指尖悬在炭笔上方。三天来,苏瑾每晚准时出现在画室,带着同样的命令:”画我。”而她则用手术刀般精准的线条,解剖着他的身体结构。

但今天不同。苏瑾迟到了,画架上夹着张新照片——程默的母亲倚在病床上,手里拿着张儿童画。照片边缘用红笔写着:「今天画这个。」

程默的手指开始发抖。那是他六岁时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画面上是三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爸爸、妈妈和他。母亲一直将它夹在病历本里,说是”最好的止痛药”。

“感动了?”

苏瑾的声音从背后刺来。她今天穿了件男式白衬衫,下摆松松地塞进黑色铅笔裙里,发髻比平时松散,几缕碎发垂在耳际。程默注意到她没戴惯常的钻石耳钉,而是换了枚朴素的银耳环——样式与照片里他母亲戴的那对惊人地相似。

“开始吧。”苏瑾在扶手椅上坐下,双腿交叠,”给你两小时。”

程默的喉结滚动:”这不是…素描课的内容。”

“当然不是。”苏瑾翻开笔记本,”这是服从性测试。”她指向照片角落的小字——阳光医院的LOGO下方,印着昨天的日期,”你母亲今早的镇定剂剂量,取决于这幅画的效果。”

程默的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他见过母亲被镇定剂折磨的样子:眼神涣散,嘴角流涎,像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苏瑾知道这是他的死穴。

“您想要什么效果?”

苏瑾的唇角微微上扬:”痛苦。”她的指尖划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我要你画出她现在的痛苦。”

程默的胃部绞紧。他看向照片——母亲明明在笑,眼角的皱纹像小小的阳光射线。但苏瑾要的是一幅痛苦肖像,这意味着…

“您调整了她的用药。”

“聪明。”苏瑾微笑,”今早六点,镇静剂剂量增加30%。”她翻开手机展示实时监控,画面里的母亲眼神呆滞,手指无力地垂在床边,”现在,用你的画告诉我——你有多恨这个决定。”

程默的指节泛白。他忽然明白了这场”素描课”的真正目的:不是学画技,而是逼他展露软肋被掐住时的反应。苏瑾在测试他的服从边界。

铅笔落下第一笔时,程默改变了主意。他没画母亲痛苦的表情,而是勾勒她床头的那束向日葵——那是他上周偷偷带去的,花瓣已经开始枯萎,但仍在阳光下倔强地伸展。

“错了。”苏瑾冷声道。

程默充耳不闻。他专注于花瓣的弧度,用炭粉渲染出阳光透过窗帘的斑驳。画到第三朵花时,苏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我说,错了。”

她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铅笔啪地折断。程默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您要的痛苦,在这里。”他指向向日葵低垂的花盘,”花向着太阳死去的模样,比任何表情都痛苦。”

苏瑾的瞳孔微微扩大。她松开手,突然笑了——不是那种冰冷的讥笑,而是带着几分真实的兴味:”继续。”

程默画完了整束向日葵。当他最后用橡皮擦出高光时,苏瑾突然夺过画纸,对着阳光审视。

“有趣。”她的指尖擦过花茎,”你故意弱化了阴影。”

“因为痛苦不是阴影本身,”程默轻声说,”是光要离开时的挣扎。”

苏瑾的表情凝固了。她慢慢放下画纸,从包里取出个药瓶放在桌上:”镇静剂解药。现在画我。”

程默伸手去拿药瓶,苏瑾却按住他的手:”条件是——用我的血当颜料。”

她取出一把解剖刀,在左手掌心划开一道细痕。鲜血涌出,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成诡异的小溪。程默的呼吸停滞了。

“不敢?”苏瑾将血抹在调色板上,”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是陈雨晴的表妹。”

程默的眼前闪过母亲呆滞的眼神。他咬紧牙关,拿起最小号的画笔,蘸了蘸那抹刺目的红。

苏瑾重新摆好姿势:”画我的眼睛。”

画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点血红时,程默感到某种界限被打破了。他用血色勾勒她眼尾的弧度,用清水稀释出虹膜的渐变,最后点上一星血珠作为高光——那只眼睛在纸上活了过来,冷酷又脆弱,像冰层下的火焰。

“另一只。”苏瑾命令。

程默转向她的左眼,却发现她在流泪。那滴泪悬在下睫毛上,将落未落。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泪珠在他指尖颤动,像颗小小的钻石。

“画下来。”苏瑾的声音有些哑,”就现在。”

程默将泪珠抹在调色板上,与血液混合成淡淡的粉色。他用这颜色画出她眼下的阴影,那道常年不散的青黑,像是长久的疲惫与执念的沉淀。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苏瑾突然夺过画纸,对着光线检查。血泪绘制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诡异的立体感,仿佛随时会眨动。

“你以前用过血作画。”

这不是疑问。程默低头看着自己染红的指尖:”母亲第一次大出血时…我在病历背面画了朵玫瑰。医生们都说…那朵花让他们多尽了三分力。”

苏瑾的表情难以捉摸。她将血画收入文件夹,突然问:”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

程默摇头。

“三年前的今天,我母亲烧掉了她所有的画。”苏瑾打开手机,展示一张焚烧现场的图片,”除了那幅凌霜画的裸体素描。”

程默这才注意到,照片角落的日历显示着10月17日——与画室墙上的日期相同。苏瑾在纪念日重现母亲的痛苦,并将他变成共犯。

“您恨凌教授?”

“恨?”苏瑾轻笑,”我付她年薪两百万继续担任苏氏艺术顾问。”她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纹身——不是程默以为的荆棘,而是一个极小的字母”L”藏在玫瑰花纹中,”这是她给我母亲的烙印。”

程默的背脊发凉。他想起0701号脖子上的同款纹身,位置分毫不差。

苏瑾扣好衣领:”明天下午三点,凌霜的私人画展。”她将药瓶推给程默,”你以我男伴的身份出席,任务有两个:找出母亲那幅画,以及…”

她打开手机相册,展示0701号的最新照片——那个曾经英俊的男人现在枯瘦如柴,脖子上除了颈环还有注射痕迹。

“查出他体内有什么药物。”

程默握紧药瓶:”如果被发现?”

“那就享受凌霜的’特别指导’。”苏瑾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她最喜欢在模特背上画解剖图…用特制的荧光颜料。”

离开画室时,程默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被撕碎的画展邀请函。拼凑后能看到凌霜手写的附言:「带上你的新作品,我准备了和当年一样的红酒。」

当晚,程默在母亲病房守夜。解药已经注入她的静脉,但效果需要时间。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他取出偷藏的血画残片——苏瑾不知道他悄悄撕下了画纸一角。

在病历背面,程默用血渍画了朵微型玫瑰。与多年前不同,这次的花心藏着个字母”S”,被花瓣层层包裹。

护士来换药时,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位捐特效药的好心人,是不是姓苏?”

护士惊讶地看他:”你怎么知道?苏总特意嘱咐保密…”

程默望向窗外。月光下的医院LOGO被镀上银边,他突然意识到——阳光医院的”阳”,与苏瑾母亲的名字”苏阳”,是同一个字。

锁链的另一端,悄然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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