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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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画笔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五章
05
几分钟前，我送走了爸爸。我很清楚，只有一场足够大的混乱，才能为他争取到足够的逃跑时间。
所以我选择了放火，并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
我选择的柴草堆紧挨着关押爸爸的柴房，所有人都以为爸爸被锁在里面，活活烧死了。
而我，这个即将“出嫁”换取彩礼的新娘，也“不慎”葬身火海。
我站在火焰的中央，轻轻抚摸着身上这件可笑的红衣。
灼热的空气烤着我的皮肤，但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中，妈妈和外婆那焦急又贪婪的嘴脸若隐若现。
我脸上绽放出一个解脱的笑容，任由火焰将我吞噬。
风声在耳边呼啸，我仿佛又听到了爸爸在我耳边温柔吟诵的诗句：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我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地祈祷，愿我的爸爸，从此以后，人生皆是坦途，再无枷锁。
被火焰烧尽并不痛苦，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
下一秒，我发现自己飘在了半空中。
低头看去，大火已经被扑灭，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人们在废墟中翻找着，最后只找到一些无法辨认的焦炭。
我飘向后山，飘向爸爸离开的方向。
我看到他被张爷爷带着，坐上了一辆破旧的卡车，一路颠簸，去往了镇上的车站。
在车站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到爸爸坐在长椅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里笑得灿烂。
爸爸用仅剩的左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脸，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知道，他终于明白了我的用意。
火车鸣笛，载着爸爸的过去和我的未来，驶向了遥远的、充满光明的远方。
大火被扑灭后，我们家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妈妈瘫坐在地上，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愤怒和绝望。
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反复用拳头捶着地，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
“我的彩礼钱！我那白花花的彩礼钱啊！”
“还有那个废物！死了都这么晦气！一把火烧个精光，我还怎么把他卖钱！”
外婆的脸色更是铁青，她用拐杖狠狠地戳着烧焦的木梁，仿佛那是我爸爸的尸骨，眼神恶毒又怨恨。
邻村的暴发户带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脸色难看地啐了一口：“晦气！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甩手丢下几张钞票，算是“慰问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妈妈想扑上去多要点，却被他身边的人一把推开，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那些同情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看好戏的嘲讽。
村长带人勘察了现场，最后在废墟里刨出几块烧得看不出形状的骨头。
所有人都认定，是我那个“不听话”的爸爸，在柴房里想不开，拉着我这个女儿一起纵火自焚了。
妈妈和外婆领了村里的救济粮，对着所有人哭诉自己的命苦，养了两个白眼狼。
我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她们拙劣的表演。
从她们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悲伤，只有算计和贪婪落空后的不甘。
这个地方，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生我养我，却也困住我和爸爸的土地，转身追随着爸爸离开的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