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8
我本以为坠落会有风，可周围是绝对的真空，连耳膜都被抽成内向的凹弧，仿佛有人把世界的声音静音，然后拔掉耳机。
眼前漂浮着无数碎片：
– 会议室的玻璃墙
– 电梯里裂开的”饥饿”海报
– 鲸鱼夜灯昏黄的灯泡
– 女儿作业本上那个被划掉的”如果”
它们像被删除的文件，先丢进回收站，再被永久清空，却在此刻临时恢复，只为告诉我：
“你曾存在于这些地方，现在要被剪切走。”
绿光字符闪烁
手腕上的”E-404-α”发出节拍式的绿光，每闪一次，就有一块记忆碎片被贴上同样的标签，然后拖进黑暗。
我伸手去挡，绿光穿透掌心，在皮肤上投下二维码般的阴影。
小声嘀咕着：别挡了，你本身就是错误码。
01:??（时间失效）
突然，所有碎片定格，组成一条幽深的隧道，四壁是翻飞的HTTP状态页：
– 404 Not Found
– 502 Bad Gateway
– 503 Service Unavailable
它们像雪片，又像被撕碎的简历，打在我脸上，冷得发疼。
我试图抓住一片，指尖刚触碰，页面立刻显示新的注释：
“`
/* ZhouChen instance no longer referenced */
“`
然后粉碎成像素颗粒。
失重中的五感错乱
– 嗅觉：焦糊味，像机房电源短路；又混着女儿发梢的草莓洗发水。
– 味觉：嘴里泛起铁锈，可能是刚才尖叫时咬破了口腔黏膜。
– 触觉：背脊贴在看不见的传送带上，被匀速推向未知端口。
– 听觉：开始有了——是心跳，被放大成 808 鼓点，每一下都伴随绿光闪烁。
– 视觉：隧道尽头出现一枚巨大的光标，白得刺眼，正等待输入。
对话（独白式）
我：这是濒死？还是服务器迁移？
回声：Migration，not death.
我：那我的备份呢？
回声：You are the backup.
小声嘀咕着：原件早删，你只是冗余副本。
02:??（坐标失效）
光标忽然分裂，变成两条可选路径：
1. `Retry`
2. `Cancel`
我伸手点`Cancel`，指尖刚碰到，按钮碎成玻璃渣，反向刺进掌心，痛感真实。
血珠飘出，凝成一行新代码：
“`
throw new LifeException(“retry unavoidable”);
“`
紧接着，隧道壁加速后退，把我抛向`Retry`那端。
03:??（身份失效）
绿光猛地一亮，我整个人被压缩成一行 JSON：
“`json
{
“name”: “ZhouChen”,
“status”: “redundant”,
“value”: 0.2,
“currency”: “credit”
}
“`
然后被塞进一张半透明的二维码，贴在一台看不见的扫描枪前。
“滴——”
扫码完成，隧道壁瞬间消失，我重新获得重力，向下直坠。
04:00（新的重力）
风来了，带着铁锈与臭氧的味道。
我听见真实的呼啸，耳膜鼓起，眼泪被吹成水平面。
下方出现暗紫色天幕，像被加了滤镜的地球黄昏，却悬浮着巨型金属残骸——
那是倒插在云端的环状飞船，断裂处火花四溅，像被强行拔下的 USB，不带安全弹出。
倒计时浮现
视网膜里弹出绿色进度条：
“`
Impact in T-10s
“`
我试图调整姿势，却发现四肢被无形封装，像被装进真空袋，只能小幅扭动。
10——
9——
…
3——
2——
1——
撞击
不是疼痛，是碎裂感：
– 肋骨变成树枝，咔嚓分叉
– 视野被喷涂成一片银色，像 CRT 失去信号时的雪花
– 耳中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Migration complete. Welcome to Nyx-9.”
银色褪去，我发现自己面朝天空，背贴金属垃圾，手腕的电子镣亮起最终提示：
“`
Property of Nyx-9 Syndicate
Value assessed: 0.2 Cr
“`
尾声缓冲
我侧头，看见不远处有一台报废运输机器人，指示灯一闪一闪，同样显示：
“`
Error 404: Unit not found
“`
它与我遥遥相对，像两面镜子互相映出”被遗弃”的倒影。
我咳出一口带铁的唾沫，咧嘴笑，却发不出声音——
声带还在地球，尚在卸载中。
但脑子已自动补完下一行注释：
“`
// 进程被 kill，线程却悄悄 fork。
“`
天空的环状飞船残骸此刻彻底断电，火树银花般坠向地平线，像为我点亮的一场地狱烟火。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重新上线，咚咚，咚咚。
新的日志缓缓输出：
“`
[Info] ZhouChen-404 instance spawned at Nyx-9.
[Warn] No backup found.
[Debug] Survival mode on.
“`
然后，字也暗下去，只剩紫色的天空与垃圾山，以及我尚未被覆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