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说了,你若不回去,今日起就莫要再踏宁安侯府的门……”
“砰!”皇帝拍案怒起:“岂有此理!”
“宁安侯府的老太君,真是好大的威风!朕前脚刚迎功臣回朝,她们后脚就敢仗着家人身份颐指气使!”
“来人!传朕口谕,立宣谢韶音进殿!”
御书房外,大长公主恰至门前,闻声径直走入:“皇弟且慢动怒。”
她匆匆而来,正是为城门口风波。
“按理说我不该插手政务。”
皇帝连忙起身搀扶,叹道:“皇姐何出此言?你永远是摄政大长公主,若非当年你力挽狂澜,岂有今日的我……”
大长公主抬手打断:“我们身为同胞姐弟,说的多了,反而什么都不剩。”
皇帝赧然,他是真心实意感念皇姐的扶持之恩……
算了,皇姐不爱听,不说就是了。
大长公主兀自继续自己的话题:
“当年我带兵打仗一举获胜,原以为回京后会得到父皇的认可。
可他反而忌惮我,一并冷落你……”
她眸光一沉,语气转冷:“谢韶音十三岁替父挂帅,出生入死多年,赤霄军心服口服——这样的将才,不该折在后宅阴私里。”
皇帝震怒:“他们敢!”
“心寒,有时比刀剑更致命。”
闻言,皇帝又缓缓落座。
以前他还当姚家的人都巴不得双手供奉谢韶音。
“皇姐的意思,是敲打敲打?”
大长公主看着双鬓花白的弟弟,他这些年太过安逸了。
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
迟暮的老虎容易打盹。
她直视帝王,字字铿锵:“侯府可以寒她的心,但皇上,你不能。”
“怎么会?这些年朕感念她在边关的一腔赤诚,才会加倍的恩赏宁义侯府。
此番更欲封宁义侯为兴国公,五年前自请去北地的姚淮承袭宁义侯。
追封谢鸿羽为定北王世袭三世,其妻姚氏尊享王妃,谢韶音封郡主!
更别说真金白银田产房契的赏赐。”
皇帝也是乍然听闻大败北凉收回城池,太过高兴一股脑的封赏。
再次说出来竟发现如此殊荣,东陵皇朝前所未有。
他一时讪讪:“是不是太过了。”
“依谢鸿羽同一双子女的功勋,封王拜侯不为过。
但,宁义侯府不配。”
大长公主递出一纸泛黄文书。
皇帝接过一惊:“和离书?你从何得来?”
自小带大的弟弟,看他神情,大长公主便明了。
“你已知晓?”
皇帝起身到案牍前翻出谢韶音的奏折递给大长公主。
里面详细记录了回京路上发生的流匪一事。
谢韶音认为很有可能是西羌残部扮成流匪,里应外合专程设局。
外界已传出谢韶音中埋伏而死,她希望皇帝放任流言不用理会。
待她回京后再做详细禀报。
“这和离书就夹在奏章中,朕也摸不清谢韶音的意思。”
“不管流匪真相如何,但宁义侯府更愿意看到谢韶音殒命,谢韶玹活着荣归故里。”
“这……怎么说?”皇帝一时没转过弯。
大长公主睨了眼略带几分嫌弃,并未回答,只扬了扬手中和离书:
“谢韶音想必是得知了宁义侯府的意图,才会被寒了心反抗。
否则,六年前的和离书,不会此时出现。”
大长公主思忖片刻,又将武侯庙中一事和盘托出。
皇帝一张老脸变幻莫测,他实难想象出一女三男的浪荡画面。
“是我嘱咐九曜,查清真相前莫要烦你。”
皇帝立刻表态:“皇姐,你这般生分令朕伤心。
老九是你的儿子,却是我亲手带大。”
大长公主点点头:“我知道,你留着宁义侯府上蹿下跳,是帝王术中的制衡。
可谢韶音,是皇朝的盾牌,皇帝手中的利剑,不该被折辱!
她唯一的同胞兄长,还在昏迷中。”
大长公主言尽于此,起身离开。
皇帝摸了摸脸,不觉摇摇头。
皇姐这脾气,真是臭的一点没变。
坐在龙案前,思忖良久,提笔下旨。
*****
谢韶音立于宁安侯府门前,望着那扇依旧紧闭的角门,眼底寒芒乍现。
前世,这里高悬‘兴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满府荣耀。
待她拖着病体赶到时,木辛木鸢的棺木已被烧成灰。
从现在开始,她要让宁安侯府化作炼狱。
她他们哭,喊,痛,悔,挣扎。
想到这里,冷漠的眼眸里多了几分鎏光溢彩。
从她回京,到处是宫里的眼睛。
这个时候,消息已经传到皇帝和大长公主耳中。
大长公主嫉恶如仇的性子不会坐视不管。
毕竟父亲是她当年钦点的武状元,也算她的门生。
而赤霄军又是她一手建立的军队,会有深厚的感情。
皇帝么!纵观前世种种,是将帝王术玩得炉火纯青之人。
他所有的信任、爱才,可都在天秤中平衡。
“表小姐,快些进去!”
曹妈妈一旁催促。
“让本将从侧门进,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姚府的意思?”
曹妈妈一愣,这个表小姐还真变了。
她曾跟着老太君去北地住过一段时日,表小姐对她们这些姚府的人很是客气。
果真是立了军功翅膀硬了。
看老太君不把你这翅膀给扯下来!
她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表小姐常年在边关可能不知京城的规矩,高门大户的中门非特殊情况一般不开。”
谢韶音冷笑一声,比起前世他们倒收敛许多,至少没让自己走角门。
突然,她手腕一抖,那黑的马鞭如毒蛇出洞。
“噼啪”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抽在曹妈妈肥胖的身上。
曹妈妈“嗷”一嗓子,疼得肥肉乱颤。
“我是老太君身边的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心怀叵测为奴不忠……”
谢韶音眼神锐利如刀,话音落又一鞭子落下。
几鞭子落下曹妈妈只翻滚在地嗷嗷干嚎。
管家被唬的脚下抹油,没跑两步被鞭子勾住双脚摔了个狗吃屎!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他爬起来就跪地求饶。
此时已有百姓围上来,敖君玉为首的世家公子们气喘吁吁的跟上来。
“打的好!”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逼小谢将军动鞭子,肯定是他们该打。
谢韶音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手腕一收,马鞭在空中挽了个利落的鞭花,声如寒冰,字字清晰地砸下:
“本将凯旋而归得皇上亲迎,怎么到了宁安侯府,进中门的资格都没有?”
谢韶音目光凌寒落在曹妈妈身上:
“今日这刁奴胆敢折辱本将,定是心术不正妄图离间君臣,陷害主子——此等行径,与藐视皇威何异!”
“藐视皇威”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当空炸响。
方才还在哀嚎的曹妈妈瞬间噤声,面无人色。
“去,通传!”一记眼神落下,管家连滚带爬进了侯府。
躲在门后看热闹的几个小姐来不及躲开,被管家撞的东倒西歪。
她们哪有心情呵斥,慌忙不迭的往慈宁堂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