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这次动手的,是秦大山。
他双眼赤红,状若疯虎,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老婆付兰的脸上。
“让你多嘴!让你害我!”
他把所有的怨气和恐惧,都发泄在了这个贪婪的女人身上。
付兰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立刻见了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丧门星!”
秦大山还不解气,抬脚就踹了过去,一边踹一边骂。
“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能去占他家的房子吗?要不是你撺掇,我能落到这个下场吗?!”
“现在好了!那小畜生要去县里告状!我们全家都得去劳改!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败家娘们!”
被丈夫当众殴打,又听到“劳改”两个字,付兰彻底崩溃了。
她像个疯子一样扑了上去,对着秦大山又抓又挠。
“秦大山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还有脸打我?!”
“当初占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往里面搬东西你不是挺起劲吗?”
“现在出事了,你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女人身上!你算什么男人!”
“有本事你去跟林峰横啊!你打我算什么本事!”
夫妻俩瞬间撕打在一起,滚在地上,满嘴都是污言秽语,丑态百出。
周围的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鄙夷和嘲讽的议论声开始响起。
“啧啧,狗咬狗,一嘴毛。”
“活该!早干嘛去了?占人家烈士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就是,我还记得付兰那婆娘到处炫耀,说林峰死在外面了,那房子以后就是他们秦家的了,真是黑了心肝啊!”
“现在报应来了吧!”
一旁的秦淮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状若疯魔的父亲,看着在地上打滚哭嚎的母亲,听着周围村民的指指点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一切都完了。
名声、家庭、未来……全都在今天,被林峰轻描淡写的彻底碾碎。
她不恨林峰吗?
恨!
可她不敢!
她更恨自己的父母!
恨他们的愚蠢,恨他们的贪婪!
林峰要去县里告状,侵占烈士房产,殴打现役军官……这些罪名,足以让她家万劫不复。
而她,作为秦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轧钢厂的工作……贾东旭……她的城市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娘家的丑闻而化为泡影。
贾家不会容下一个劳改犯的儿媳妇!
厂里也不会容下一个名声败坏的工人!
这一刻,秦淮茹的心,冷若坚冰。
她看着扭打在一起的父母,眼神里最后一点亲情和犹豫,也彻底消散了。
这个家,已经不是家了。
是个会把她也拖下水,一起淹死的泥潭!
“别打了!”
秦淮茹突然大喊一声,彻底破音,压过了在场的哭喊和咒骂。
秦大山和付兰都停了下来,愕然的看着女儿。
只见秦淮茹走到扭打在一起的父母面前,缓缓地,跪了下去。
“爹,娘。”
她磕了三个响头。
“女儿嫁入贾家,已经是贾家的人了。”
“今天这祸事是你们二老惹下的,女儿无能为力。”
“女儿不孝。”
“从今天起,我秦淮茹,和秦家断绝一切关系。”
“你们是死是活,是去劳改还是枪毙,都与我无关。”
“从此,我不再是秦大山家的女儿。”
说完,她站起身,看也不看已经完全傻掉的秦大山和付兰。
她走回家,一把抱起刚满月的小当,牵着棒梗。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外走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竟然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淮茹!我的淮茹!”
付兰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就要追上去。
秦大山却一把拽住了她,眼神空洞,喃喃自语:“走了……走了好……报应啊……”
女儿走了,说不定能免受牵连。
但这一走,他秦大山家,就彻底散了。
……
公社武装部。
办公室,桌后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批阅文件。
他是公社副主任、武装部部长陈斌,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
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魁梧,面容黝黑,左边眉骨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
虽然穿着干部服,但坐姿依然保持着军人的挺拔。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都是灰,脸肿的像猪头,浑身散发着骚臭味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陈部长!陈部长!我要汇报情况!我要检举!”
陈斌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股厌恶。
他认得这人,秦家村的村长秦有田,平时开会见过几次,是个溜须拍马、表里不一的家伙。
这次顶着个猪头,尿裤子都没换,就跑过来,准没好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陈斌把笔重重的放在桌上。
秦有田被这一下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想好的说辞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罪责都扣在了秦大山一家的头上。
最后还痛心疾首的表示,自己作为村长,没能及时发现并制止这种恶劣行为,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分。
陈斌听着,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侵占军属房产?殴打退伍军人?
但他看秦有田那闪烁的眼神和急于甩锅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小子的话里水分绝对不少。
“你说的你们村的那个军人,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队的?”
陈斌没有立即相信,准备先调查一番,问道。
“叫……叫林峰,哪个部队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有田支支吾吾。
陈斌心里有了计较,正准备派个干事去村里调查一下,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报告。”
一个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陈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身姿笔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悍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人,绝对是见过尸山血海的。
秦有田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是林峰!
他怎么这么快!
秦家村离公社十几里路,寻常人要走上一个多小时。
秦有田自己抄近路,还蹬着自行车,才能在半个小时赶到。
他哪知道,林峰在朝鲜的雪地里,能急行一整天。
这点路对他来说,比饭后散步还轻松。
林峰有些诧异秦有田居然在这,随即就明白了这个老东西的心思。
他这是提前一步,推卸责任来了。
林峰没理会秦有田,径直走到办公桌前。
“啪”的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首长好!”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原华野九兵团,二十七军七十九师二三五团尖刀三连连长林峰,向您报到!”
这是军人之间的默契。
一声“首长”,一个军礼,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陈斌立即站起来!
九兵团!长津湖!
那是在零下四十度的极寒中,用血肉之躯硬撼美军王牌陆战一师的铁血雄师!
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尖刀连的连长!
他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