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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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业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长安城内,新政的雷霆手段正与旧有的豪强势力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而在千里之外的漠北草原。
颉利可汗的金帐内,空气中弥漫着烤羊的焦香和马奶酒的酸气。与在渭水边时的意气风发不同,此刻的颉利,正烦躁地将一块羊骨头扔在地上。他面前的矮桌上,堆满了从大唐劫掠来的金银器皿和丝绸锦缎,但这些战利品,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不安。
“可汗,唐人给的财物,足够我们部落再用三年了。您为何还不高兴?”一个部落首领谄媚地笑道。
颉利哼了一声,抓起一匹华美的蜀锦,在手中揉搓着:“三年?你们只看到这些没用的东西!我看到的是那个叫李世民的小子,他的眼睛!他在渭水桥上,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火!那不是一头待宰的羔羊,那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站起身,踱到帐外。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砾。远处,几个不同部落的牧人因为争夺水草,正发生着小规模的冲突,叫骂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他的帝国。一个靠着武力威慑和利益捆绑起来的、松散的联盟。他像是一个坐在火山口上的首领,靠着不断对外劫掠来满足下面那些贪婪的酋长们。一旦劫掠停止,这火山随时都会喷发。
“传执失思力!”他吼道。
执失思力是颉利的心腹,也是当初出使长安的使者。他很快便进入了金帐,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可汗,您找我?”
“大唐那边,有什么动静?”颉利问道。
执失思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据我们在长安的探子回报,李世民回到长安后,立刻颁布了均田制和租庸调制,正在全国清查田亩和人口。他还……还动用了自己的内库,来填补国库的亏空。”
“什么?”颉利猛地转过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用自己的钱?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汗,属下以为,李世民这是在……励精图治。他似乎真的想在三年之内,让大唐恢复元气。”
“励精图治?”颉利冷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寒意,“好一个励精图治!他这是在磨刀!他在磨一把刀,一把要用来割断我们喉咙的刀!”
他终于明白了渭水桥上李世民那眼神的含义。那不是一时的胆气,而是长远的谋划。他不是在求和,他是在争取时间。
“可汗,更糟糕的是……”执失思力压低了声音,“薛延陀部的夷男,最近和西域的几个部落走得很近。他似乎对可汗您……颇有微词。”
“夷男!”颉利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薛延陀是突厥诸部中实力仅次于颉利本部的强大部落,其首领夷男,一直野心勃勃,对颉利的统治早有不满。这次南下劫掠,薛延陀部出人出力,却没分到多少好处,怨言早已传遍了草原。
“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也敢觊觎大可汗之位?”颉利怒不可遏。
“可汗,现在李世民正在整顿内政,无暇北顾。这正是我们……清除内患的最好时机。”执失思力暗示道。
颉利的眼神在阴晴不定中变幻。他何尝不知道夷男的威胁?但若此时内斗,只会让李世民坐收渔利。可若不除掉夷男,等他羽翼丰满,恐怕就更难控制了。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匆匆跑来,跪倒在地:“报!大可汗!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的使者到了!”
颉利心中一沉。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是草原上另两个举足轻重的部落首领。他们素来与颉利面和心不和,更是与夷男关系密切。他们同时派来使者,绝无好事。
果然,两位使者进入金帐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献上贡品,而是直接呈上了一封联名信。
信中,他们以“颉利可汗失信于天下,与唐人议和,损突厥威望”为由,要求颉利交出此次劫掠所得的一半财物,分给各部,以“共担风险,共享成果”。
这已经不是建议,而是赤裸裸的勒索和挑战!
颉利一把将信纸撕得粉碎,咆哮道:“反了!他们都反了!没有我,他们能从唐人那里得到一根毛吗?”
他暴怒地在帐中来回踱步,金帐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他知道,草原的裂痕,已经无法弥合。夷男、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一个由不满的部落组成的、针对他的联盟,正在悄然形成。
他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是先发制人,用武力镇压这些反叛者,但这会让突厥内部陷入血腥的内战;还是暂时隐忍,安抚他们,但这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让自己威信扫地。
“可汗,”执失思力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唐人正在变强。我们若此时内斗,无异于自取灭亡。”
颉利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传令下去!”他嘶声道,“告诉夷男,告诉他那群不知死活的蠢货,我同意他们的要求!”
两位使者愣住了。
“但是,”颉利的声音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让他们亲自来我的王庭,领取属于他们的那份。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财物分给他们!”
使者们领命而去。他们不知道,颉利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怎样毒辣的计划。他要设一个鸿门宴,一个将所有反对者一网打尽的鸿门宴。
然而,颉利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谋划,他的每一个决定,都通过一条隐秘的线路,飞速地传向了南方。
长安,西市,阿史那云的皮货铺。
一个穿着突厥服饰的商人走进铺子,拿起一张羊皮,用突厥语问价。在交谈中,他看似无意地抱怨了一句:“夷男真是个贪婪的家伙,竟然敢跟大可汗要一半的财物。”
阿史那云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交易。
当晚,他关上店门,将白天听到的所有信息,连同自己的分析,写在一张薄薄的羊皮纸上。然后,他将羊皮卷塞进一个中空的木棍里,交给了每天都会来他这里买皮革的一个老主顾——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马具匠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马具匠,是靖安司的一名密探。而阿史那云,在渭水之盟后,被靖安司的密探悄然接触。他选择了与唐朝合作,不是出于忠诚,而是出于复仇。他要借大唐的手,摧毁颉利,摧毁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暴君。
这份关于草原内乱的密报,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李世民的御案上。
李世民看着密报,久久不语。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颉利、夷男、阿史那社尔等人的名字之间来回移动。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三年的时间,积蓄力量,然后与一个统一的、强大的突厥帝国进行一场决战。
但现在,天赐良机!
草原的裂痕出现了。他不需要再等三年。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弥合这道裂痕,而是……用一把锤子,狠狠地砸下去,让它变成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来人!”他转身,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传李靖,立刻进宫!”
时机,已经成熟了。那把磨砺了数月的剑,终于可以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