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机初现
子时的梆子敲过，沈府密室的烛火仍亮着。陈婆的尸体已被妥善安置，沈砚却守在案前，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刺入尸身手臂，针尖瞬间覆上一层淡蓝寒霜 —— 这是 “寒心蛊” 残留的剧毒，即便人死，毒素仍能在体内留存半日。
他再次翻开《毒经残谱》，泛黄的纸页上，“寒心蛊” 的注解旁有父亲沈敬之留下的朱批：“前朝御蛊司秘药，虫卵需以活人血饲育，大晟立国后，御蛊司被焚，此毒应已失传。” 沈砚的指腹抚过朱批，心头沉了沉 —— 能掌握这种绝迹毒术的，绝非寻常江湖势力，必是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案上并排放着三枚 “癸未” 令牌，烛火映在上面，折射出不同的光泽。沈砚拿起李崇文案发现的那枚，青铜边缘还带着新铸的毛刺，纹路粗犷，像是匆忙打造；陈婆留下的古旧令牌，指尖拂过铭文，能摸到岁月磨出的细腻凹槽，背面隐约可见几处星点刻痕，与《星象图》上的星宿位置有些相似；而秦九回忆中靖安侯府密室的黑色令牌，虽未实物在手，却记得那黑铁材质泛着冷光，刻着 “心宿” 的符号 —— 正是第四章毒箭上的标记。
“三枚令牌，三种工艺，三个年代。” 沈砚低声自语，“‘癸未’不是某个组织的专属标记，倒像是个被争抢的名号，或是…… 一段不能被遗忘的年份。”
“在想什么？” 秦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肩上的伤口换了新的白布，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依旧锐利。他走到案前，拿起那枚新铸令牌，“边军里曾有传闻，十年前赤狄部落掳走一批前朝宗室幼童，后来斥候在天岳山附近见过他们的踪迹，再之后就没了消息。”
沈砚抬眸：“天岳山？”
“是，那地方地势险峻，常年云雾缭绕，传说山中有个叫‘天机阁’的组织。” 秦九的手指摩挲着令牌边缘，“据说他们专收前朝遗孤，用药物控制心智，再以酷训把人炼成死士，每个死士都有星宿代号，像什么‘角宿’‘心宿’，等级森严得很。”
“星宿代号……” 沈砚猛地想起第四章那支毒箭上的 “心宿” 符号，还有第五章屋檐下黑影袖口的红星，“难道天机阁的高层，就是以东方苍龙七宿为号？”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檐角响动。秦九瞬间拔刀，沈砚也握紧佩刀，却见一道素衣身影轻巧落地，正是苏婉儿。她手中捧着一卷残破的竹简，神色凝重：“沈少卿，我偷拓了太医院密阁的《毒经残卷・癸未篇》，再晚一步，这东西就要被东厂的人销毁了。”
沈砚急忙接过竹简，展开一看，竹简上的墨字有些模糊，却仍能辨认：“癸未年，先帝废太子，贬为庶人，幽于冷宫。同年，贵妃柳氏入宫，封正一品。” 再往下读，“癸未之后，宫中始有‘忘忧散’之名，成于御药房，焚心蚀骨，唯紫芸为引。” 最末一句，用朱砂写着：“天机者，代天行机。七宿列位，应命而动，癸未为始，心宿为枢。”
“癸未年……”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十二年前，正是我父亲任太子太傅的时候！” 他想起陈婆的话 ——“你父与贵妃欲保之人，曾是至交”，难道贵妃要保的，就是当年被废的太子？而父亲，是太子的老师，自然会倾力相助。
“这么说，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了。” 苏婉儿坐在案边，指尖轻点竹简，“李崇文查到军饷流入靖安侯府，触碰到了天机阁的财源；王秉文写下账单，知道了资金去向；陈婆知晓贵妃自尽的真相，还藏着遗物 —— 他们都是因为知道了‘癸未’的秘密，才被灭口。”
秦九皱眉：“可天机阁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复仇？”
“不止是复仇。” 苏婉儿摇头，目光落在那枚古旧令牌上，“他们要的是‘正统’。废太子是先帝嫡子，若他还活着，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天机阁培养死士，炼制‘忘忧散’，勾结靖安侯，恐怕都是为了让废太子重登大宝。”
沈砚沉默良久，忽然开口：“我父亲当年被赐死，说是卷进废太子案，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若他真是太子的人，为何不提前逃走？反而留在京城，等着满门抄斩？”
“或许，他是为了留下线索。” 苏婉儿看向沈砚腰间的佩玉，“比如这块家纹玉佩，陈婆就是因为它才认你，说不定你父亲早就料到，有一天你会追查当年的事。”
三人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石子落地声。秦九反应最快，纵身跃上房梁，透过窗棂向外望去 —— 只见一道黑衣人身影掠过庭院，将一卷竹简放在石桌上，随即脚尖一点，消失在夜色中，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沈砚与苏婉儿立刻走出密室，秦九也从房梁跃下，三人围到石桌前。沈砚拿起竹简，展开一看，上面只刻着八个字：“龙潜于野，待时而飞。” 竹简背面，刻着一幅完整的东方苍龙星图，七宿的位置清晰可见，其中 “心宿” 与 “角宿” 两处，被朱砂涂成了红色，格外醒目。
“他们知道我们在查。” 苏婉儿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有些发颤，“而且，他们在等我们入局。”
沈砚握着竹简，指腹感受到竹片的冰凉。“心宿为枢”，他想起《毒经残卷》上的话，靖安侯府极可能就是心宿的据点；而 “角宿” 被点亮…… 他忽然看向自己的佩玉，背面的 “沈” 字篆纹旁，双鹤齐飞的图案，竟与星图上 “角宿” 的形状有几分相似。
“龙潜于野……” 秦九低声重复着竹简上的字，“他们说的‘龙’，难道就是废太子？”
夜风吹过庭院，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知道，天机阁的轮廓已经渐渐清晰，而他自己，也从一个追查案件的少卿，变成了这场跨越十二年阴谋中的关键人物。父亲的死因、贵妃的自尽、废太子的下落…… 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那个隐藏在天岳山中的神秘组织，指向了十二年前那个改变无数人命运的 “癸未年”。
密室的烛火渐渐微弱，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一场更大的风暴，也正在云京的上空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