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有毒是一本备受好评的传统玄幻小说,作者岁月一壶酒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慕非勇敢、善良、聪明,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连载,最新章节第14章更是引人入胜。如果你喜欢阅读传统玄幻小说,那么这本书一定值得一读!主要讲述了:暗灰色的天光,像一层污浊的尸衣,沉沉地压在整个流云剑宗之上,几乎透不过气来。空气里有种粘稠的质感,混杂着腐朽青苔、未散尽的劣质丹药焦糊味,还有一种更深层、更不易察觉的腥咸甜腻——那是山门弟子们练功后吐…
《仙道有毒》精彩章节试读
暗灰色的天光,像一层污浊的尸衣,沉沉地压在整个流云剑宗之上,几乎透不过气来。空气里有种粘稠的质感,混杂着腐朽青苔、未散尽的劣质丹药焦糊味,还有一种更深层、更不易察觉的腥咸甜腻——那是山门弟子们练功后吐出的、裹着细微杂色血丝的痰液气味。
这里是宗门最边缘的废料场。
空气里的秽物味道浓郁得化不开,慕非却连抬手掩一下口鼻都懒得。他弯着腰,在那堆几乎冒出诡异蒸汽的残渣里翻找着,手法带着一种长期劳作磨砺出的麻木效率。几缕发丝黏在他因动作而沁出汗珠的额角。破烂的灰色杂役短衣洗得发白,磨破了边角,手肘和小臂处早已积了洗不掉的脏污。
废料里有碎裂的法器、失了药性的草根枯枝、废弃丹药的暗色残渣,还有大量练功者经脉承受不住而排出的污血凝块。恶臭刺鼻,混着残存的驳杂灵气,能熏得寻常练气弟子头昏脑涨,修为稍差的甚至可能诱发灵气紊乱。
慕非对这一切毫无反应。他只是在找“尚可回收利用”的东西——某些勉强还能汲取一丝微弱药力的残根,或者质地坚硬尚可打磨的金属碎片。
先天废脉。这四个字钉在他身上,像淬了毒的钉子。别人引以为荣的天地灵气,流入他身体就如同泥牛入海,激不起半分涟漪,自然也带不来任何炼化、淬体的裨益。在这里,他就是一条彻底绝缘于修仙路途的野草,除了消耗最低限度的食物和水,榨取最大的劳力,别无他用。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一个穿着稍体面些的执役弟子奔了过来,指着远处一座烟雾缭绕的山峰,气息急促:“慕非!外门赵执事…让你立刻送三十捆‘断息草’去‘淬骨坪’!快快快!敢误了差事,剥了你的皮!”
淬骨坪。慕非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那里的灵气粘稠得过分,是炼体弟子锤炼筋骨的熔炉,温度高得吓人,连山石都像是蒸腾着热气。寻常杂役靠近,那股浓烈的灵气便会无孔不入地钻入肌肤毛孔,犹如千针刺体。那种钻心的痛楚,会一直持续几天。
他直起酸痛的腰背,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质疑,没有申诉,多余的力气只属于还能感应灵气、还能“修行”的人。他走向堆放低阶灵草的区域,开始拖拽那些干硬的灵草捆。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锐鸣撕裂空气。
慕非的手顿住了,抬起头。
几道迅疾的虹光,如烧红的烙铁般撕裂灰暗的云层,带着煊赫气势和浓郁的压迫感,从淬骨坪的方向直扑这里。为首一人,锦云纹道袍纤尘不染,身材颀长,面容冷峻倨傲,正是外门弟子中素有声威的精英——林锐。
林锐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锻体修行,周身蒸腾着不稳定的灼热气流,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赤红,眼白里清晰可见纵横的血丝。这股外溢的狂暴力量,与他刻意维持的精英风度扭曲地融合在一起。
虹光落在废料场边干燥些的空地上,扬起些许尘灰。周围的几个杂役弟子慌忙停下手中活计,拘谨而惶恐地弯腰行礼:“见过林师兄!”
林锐的目光根本没有在这些蝼蚁身上停留半秒。他的视线阴鸷冰冷,如同浸过雪水的刀锋,直接钉在慕非身上。方才那暴烈的锻体过程显然留下不小的戾气,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慕杂役,”林锐的声音裹着一丝强行压抑却依然泄露出来的尖刻,“你这一副泥里滚过的腌臜样子,脏了我的眼,也污染了宗门要地。滚远点!”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种赤裸裸的鄙夷和驱逐,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旁边的杂役弟子噤若寒蝉,有人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仿佛慕非身上真带着可怕的瘟疫,唯恐沾染分毫。
慕非看着林锐那双被戾气烧红、隐隐有细微黑丝脉络浮现的眼睛。他没有退,只是极其缓慢地站直了身体,手里的草捆绳索勒紧破布下枯瘦的手指。
林锐眉头瞬间拧起,仿佛被一只微不足道的蛆虫触犯了威严。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怎么?你这废体废物,除了浪费粮食和空间,难道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抬起手,指间一缕炽白色、夹杂着极其细微灰色的气流嗤嗤作响,温度陡升,“再不滚,我帮你把污秽都烧干净!”
周围的低阶执役弟子呼吸更紧了,恐惧地看着林锐指尖那缕躁动的气流。
慕非依旧沉默。那份默然深处,有被刺痛、被践踏的冰冷麻木,更有一种磐石般的固执。他缓缓转开头,动作极慢地弯下腰,继续拖拽那沉重的草捆。沉重的草捆在地上摩擦,发出沙哑的拖拽声。动作迟缓却稳固,带着一种被生活碾压过无数次后沉淀下来的麻木坚硬。
林锐眼中戾气大盛。这已经不是无视,而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手指微屈,那一缕夹着灰丝的炽烈气流嗤一声,如毒蛇般骤然射出,直噬慕非拖拽草捆的那条手臂!这一下又快又狠,带着将骨肉烧焦的戾气。
周围的低阶弟子甚至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废料处死一个杂役,像踩死只蚂蚁。
慕非没有看那道气流。在那缕气流即将灼碰到他那件破旧灰布的瞬间,他抓握草绳的手腕诡异地翻转,手臂以一个完全不似人形、甚至违背正常筋骨走向的角度猛地向斜上方一格!
“砰!”
一声闷响,劲气四散。
那一缕炽烈的气流打中慕非手臂上一条极不起眼的、沿着手腕绕肘盘旋的浅淡旧痕——这伤痕本身毫不起眼,却似乎正是林锐这一击运转的灵气路径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本不应存在的阻滞点。剧烈的气流猛地炸开,如同一个内部点燃的闷炮。
林锐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随即化作错愕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狼狈——他只觉得一股不大不小、却刁钻无比的怪力狠狠撞在自己手指上。那不是灵力的反震,更类似某种纯粹的、以拙破巧的力道。指尖那缕控制中的气流被打得陡然失控,乱窜的高温烫得他自己衣袖嗤啦一声,灼出一个焦黑的破洞!
更糟的是,体内因淬炼过度而隐隐波动的暴烈灵气,被这小小的外力骤然一激,仿佛火上浇油。气血猛地一阵翻涌,林锐喉头一甜,那丝强行压下的戾气再也按捺不住,一股带着浓腥气息的、粘稠发黑的污血猛地冲上喉头!
“哇——!”一口污浊的黑血从林锐口中狂喷而出。
淬骨坪锻体后本就不稳的狂暴灵力瞬间在他体内小范围炸开!他踉跄着后退数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佝偻起来,脸颊那层不自然的赤红如同浸染了墨汁般迅速转深,眼里的血丝如同活物般剧烈扩张,原本只是眼白遍布的血痕此刻竟隐隐漫上了瞳仁边缘!他的面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冲突而狰狞扭曲,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突,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抽搐着、不安分地爬行。
空气死寂。废料场上,只有林锐粗重扭曲、混杂着血沫子的喘息声刺耳地回荡。他带来的几个跟班弟子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如同凝固的面具,只剩下惊恐从龟裂的缝隙中缓缓渗出。他们死死盯着林锐此刻异变深重的状态,大气也不敢喘。那股在林锐身上弥漫开来的、混杂着血腥气和狂暴灵力的气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衰败意味。
林锐猛地抬起头,那双爬满深色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几米外的慕非。震惊尚未完全消退,一股如同阴湿地穴吹来的、带着绝对毁灭欲念的狂怒瞬间席卷而上,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耻辱!极致的耻辱!他,外门精英,竟在阴沟里被一只废物蛆虫弄得当众喷血,甚至隐隐有引动体内深层隐患的趋势!
“废!物!”林锐的嗓音因极致的暴怒和身体里翻江倒海的反噬而彻底扭曲,完全变了调,如同野兽濒死的撕嚎。他周身紊乱的灵气剧烈鼓荡,隐隐透出不祥的灰黑色,抬起的右掌上灰气弥漫,一丝极其不稳定的尖锐啸音开始在掌心聚集,比之前那道试探性的气流凶猛数倍!“我要把你轰成渣——”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隆——!!!
一声仿佛来自地心极深处,又像是九天之外炸裂的、令人魂飞魄散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猛烈爆发!
整个天地为之一震!
脚下污秽不堪的泥土地面如同活物般骤然剧烈起伏、隆起又陷落!废料堆被猛地抛上半空,碎裂的法器、污浊的药渣、暗红的血块混杂着尘土,像肮脏的暴雨般倾泻而下。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废料场上所有人。林锐掌中凝聚的戾气被这惊天巨变打断,他愕然抬头。
只见天穹,那原本灰蒙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天穹,此刻被彻底撕裂!
一道庞大得无法想象的阴影,以一种纯粹毁灭的姿态,悍然闯入视野!它边缘燃烧着妖异、冰冷、令人血液都要冻结的黑色烈焰,无声地划过昏天黑地,所过之处,空间被碾压出肉眼可见的巨大扭曲褶痕,发出那种令人牙酸肺裂的、无声的轰鸣!比最深沉的夜还要黑暗,比最暴虐的罡风更令人绝望!整个苍穹都被这巨大的黑色天降之物占据,它带着碾碎星辰的威势,拖着一条几乎燃烧了整个南天、望不到尽头的、更浓更厚的污秽黑烟尾迹!
绝望的死寂!连林锐那扭曲的暴怒都被瞬间冻结在脸上,只剩下无法理解的、来自生命本能的巨大颤栗。
紧接着——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密密麻麻地响起!
如同死神的号令。无数点细碎、更纯粹的黑暗,从那巨大的陨落阴影上、从那横贯天际的污浊烟带中,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甩出!它们拖曳着细长的黑烟尾巴,像一场逆升的毁灭之雨,朝着大地所有灵气浓郁之处——各大门派驻地、洞天福地、坊市……如附骨之蛆,精准地倾泻而下!
其中一个只有指头大小的墨点,带着那种令人灵魂都在无声尖啸的湮灭气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鬼魅,不偏不倚,射落向流云剑宗的核心重地——淬骨坪!
短暂的死寂之后。
“吼——!!!”
“呃啊——!!!”
“嗬……嗬嗬……”
凄厉非人的惨嚎声、骨骼血肉被狂暴撕碎的爆裂声、失去理智的疯狂咆哮声,带着摧毁一切的灵气暴动,猛地从淬骨坪的方向海啸般席卷而来!那声音里裹挟的狂乱与自毁的癫狂,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让废料场所有人如坠冰窟!
大地在颤动。废料场边缘的石墙如同酥软的豆腐,大块大块地崩裂瓦解,轰隆隆砸落在地,溅起漫天恶臭的泥浆和黑水。天空被染成了浑浊的暗黄色,灰黑色的烟尘如同巨大的死亡之幔,不断被从淬骨坪方向喷涌而出的更浓浊的烟柱所加重、覆盖。
脚下的震动持续不断,仿佛大地深处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正不安地挣扎翻滚。
流云剑宗的警钟开始疯狂地嘶鸣。“铛!铛!铛!”声音沉重、尖利、混乱,一声比一声更急促,撕扯着每个人的耳膜,带着宗门核心层前所未见的巨大恐慌!
一名离得近、原本负责看守废料进出的低阶外门弟子,身体猛地抽搐起来,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的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转,露出大片骇人的眼白,瞳孔深处,一根根细如发丝却清晰刺眼的黑色血线,正疯狂地滋生、蔓延!他张大嘴巴,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的却只有“嗬…嗬…”不似人声的低沉怪音,嘴角迅速渗出混杂着污浊灵力光点的、暗如墨汁的涎液。
“啊!!刘师兄!刘师兄你怎么了!”旁边一个相熟的弟子惊恐大叫,下意识伸手想去搀扶。
“啪——!”一声脆响。
那濒临失控的弟子猛地抬手,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带着一股远超其平时修为的狂暴力量,一掌狠狠扇在试图搀扶他的同门脸上!血沫与牙齿碎片喷溅,那倒霉的弟子哼都没哼一声,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折过去,整个身体如破麻袋般被打飞出去,重重砸在几丈外半塌的石墙上,瘫软不动。
行凶者并未停息,他僵硬地转动布满黑丝的脖颈,发出“咔吧咔吧”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浑浊而疯狂的目光扫过场中。另一只尚存几分自我意识的手死死攥着自己被黑色血丝疯狂侵蚀的右手腕,指甲深陷皮肉也浑然不觉,牙齿咯咯作响,喉咙里滚动着绝望呜咽的混响。
突然,他的动作毫无征兆地一僵。布满疯狂血丝的浑浊眼球猛地定住,直勾勾地锁定在了角落一个人身上。
那眼神从纯粹的疯狂混乱中,硬生生挤出一丝本不该存在的,甚至更为恐怖的、如同深渊凝视般的纯粹恶意!
慕非!
所有的混乱与狂暴,在那一个瞬间,似乎都因那个孤立角落的灰色身影而停滞了刹那。
没有任何征兆。一声混合着疯狂与极致贪婪的嘶嚎,猛地从那濒临失控的弟子口中爆发!
“啊——!!” 他完全放弃了自我抵抗,被彻底污染扭曲的灵力在周身炸开,黑气弥漫!整个人如同扑向腐肉的鬣狗,以燃烧生命的姿态,带着一股摧毁路径上一切的飓风,直扑废料堆深处的慕非!他眼睛里疯狂蔓延的黑色血丝剧烈搏动,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纯净”的极端憎恶与毁灭欲压倒了一切!
那双被浑浊黑气覆盖的利爪,指甲弯曲漆黑如勾,距离慕非的胸口不足半尺!腥风扑面,那爪尖蕴含的腐烂撕裂之意,甚至让附近几个还未彻底失控的杂役都皮肤刺痛!
慕非瞳孔骤然收缩。废料场边缘的惊变快得超出想象。被扑击的瞬间,他全身骨头缝里都爆发出一种千锤百炼的警兆!是无数次于死亡边缘磨砺出的本能!
没有思考的时间。也完全不能硬挡!
慕非的身体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一缩!不是后退,而是极其凶险地向内、向那狰狞扑来的爪影中段逼近!几乎同时,双足同时发力,整个身体诡异地凌空打了个旋,脚上那双破烂草鞋爆裂,露出同样布满伤痕的脚底。身体重心不可思议地前压下坠,右肩对着那疯子完全打开的腋下空档,如同撞城锤般倾尽全力狠狠一顶!
咚!沉闷的撞击声!
“呃——?!”
那失控弟子前冲的狂猛势头骤然一窒,如同被千斤重锤正面轰中躯干!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他狂暴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占据,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烂蛇,不受控制地凌空后仰飞出。噗通一声重重砸入几米外浑浊发黑的泥水里,再无声息。
慕非踉跄着倒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左边手臂外侧被那失控弟子最后挥舞的爪尖蹭过,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皮肉泛黑腐烂的恐怖伤口!一股混合着剧痛、冰冷和微弱灼烧感的麻痹瞬间沿着手臂向肩膀飞快蔓延!他呼吸一窒,眼前黑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流云剑宗的警钟还在疯狂嘶鸣,但那声音,在慕非耳中却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废料堆的污秽、坍塌的墙壁、奔逃的残影、远处冲天而起的混乱光影……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层越来越浓重的灰暗所覆盖,如同污浊的墨汁浸透了宣纸。
身体沉重如灌铅。
灵魂却仿佛在一刻挣脱了某种束缚,向着一个无限的深邃黑暗中极速下坠……
黑暗,粘稠无声。
粘稠的黑暗包裹了一切感知。慕非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仿佛只剩下一点微茫的意志悬浮在无垠的虚空之中。没有声音,没有时间,只有绝对的寂静和冰冷。
就在这时,一粒极细微的、纯粹温润的光点,毫无征兆地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亮起。
紧接着,第二粒、第三粒……
如同星河初绽,无数光点骤然爆发!它们并非外界的入侵者,更像是他生命本源最深处的回应。它们没有攻击性,只是执着地在黑暗的虚空背景上,勾勒出繁复又玄奥无比的路径——那是他的身体!从一根根最细微的经脉到心脉中枢,如同星空画卷般在他纯粹的意识视野中纤毫毕现地展开!
污浊的黑暗在这生命本源画卷亮起的同时,爆发出汹涌的恶意!它们纠缠、包裹、啃噬着那些纯净的光点,试图熄灭这突然亮起的生命辉光!
奇异的是,那些被污染的角落,那诡异的黑暗之力一旦侵入光点描绘出的身体脉络,就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排斥一切杂质的本能波动死死“隔绝”在外。如同水滴无法融入滚烫的铁板!
在纯粹意志的极致“内视”下,最强烈的冲突点爆发在左臂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处!那里黑气翻腾,如同活物,不断试图沿着光点经络向内侵蚀。
然而……
嗡——!
一股无形无质、纯粹源于本源意志的“力量”——并非灵力,更像一种源自生命本身的抗拒与排斥法则——如同不可撼动的堤坝,死死封堵在所有被黑气入侵的路径上!那翻腾的污染之力撞在这无形的堤坝上,发出无声的沸腾和湮灭!
甚至!慕非纯粹的意识中捕捉到一缕极其细微但确定无疑的信息:盘踞在臂上伤口处的污染之力,被生命本源的本能排斥着、逆向“推挤”着!一丝丝极为微弱、极其缓慢地……被硬生生从伤口处“逼”了出来?!
当那如粘稠石油般的黑暗毒血终于渗出体表的刹那——
慕非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痛、麻木……这些身体的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击着他刚刚恢复的感知。但更强烈的,是左臂上那种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被向外推挤的异物感!
他发现自己倒在一处断壁残垣形成的夹角里。头顶是摇摇欲坠的半块石板。废料场已经面目全非,处处坍塌破裂。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腥,混合着焦糊与灰烬的味道,让人作呕。
宗门的警钟声不知何时消失了,也许钟楼已经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更遥远、更凄厉、更绝望的惨嚎与哭嚎。它们汇聚在一起,变成一种足以摧毁心神的背景音浪,无处不在。
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左臂那被撕开的三道可怕伤口上。
污黑的皮肉外翻着,那暗如墨汁的血正极其缓慢、极其顽固地……向外渗出一丝丝?伤口边缘似乎比之前……颜色略微浅淡了那么一点?
这个发现让慕非心头狂震。他死死盯着自己胳膊。不是错觉!虽然缓慢到几乎难以察觉,但那道伤口边缘的乌黑,的确在某种源自血肉内部、顽如磐石的排斥之力下,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被排斥、淡化!
就在这时!
“唔…嗬嗬……嗬——”
诡异的低吼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慕非猛一抬头。
视野尽头,一个穿着外门弟子袍服的身影正蹒跚爬过一片坍塌的砖石堆。那人半边身体被利器撕开,露出断裂的骨茬和腐烂发黑的筋肉。但真正让慕非瞳孔骤缩的,是对方脸上——原本人类五官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片疯狂扩散、搏动着的暗色腐败血管!如同狰狞的蛛网,完全覆盖了皮肤表面!两条手臂怪异扭曲,末端更是异化成巨大狰狞、滴落黑浆的骨质利爪!
这东西似乎被空气中活人气息吸引,猛地转向慕非的位置!
“吼——!”
非人的咆哮掀起一股污秽腥风!它四肢着地,畸形利爪刨地,带起碎石烟尘,如同发狂的尸兽般猛扑而来!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带着灭绝一切的疯狂嗜血!
慕非浑身寒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凶意如同刀锋瞬间斩断一切杂念!逃?这片绝地根本无路可逃!
右掌闪电般探入腰侧一个破布缝成的袋囊!指尖触及了某种坚硬冰冷的东西——一块在废料堆里翻出的、布满棱角、边缘异常锋锐的黑铁废片!
不退反进!
在骨爪撕裂空气的瞬间,慕非骤然矮身,身体缩成极其微小的一点,避开横扫的爪风!身体拧转前冲的力道、手臂爆发的纯粹肌肉力量、全身重心孤注一掷的撞击意志全部凝聚在那不足尺许的粗铁片尖锐顶端!
没有光芒,没有花哨,只有一道被力量和死亡淬炼出的、凝固到极点的杀戮直线!
“噗嗤——!”
精准!冷酷!如同热刀切过腐油!
那截锋锐无匹的粗糙铁片,带着慕非全身的动能和决绝的杀意,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那头被污染扭曲弟子颈椎侧下方的某个位置!那里的骨骼结构曾在无数次的负重中留下磨损。
污黑恶臭的浓血狂喷而出!
嘶吼戛然而止!
那怪物动作瞬间僵硬!前扑的惯性带着它庞大的畸形身躯轰然砸落在地,抽动了几下,再无声息。
慕非撑着膝盖剧烈喘息,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掌中仍在滴落污血的铁片。
刚才那千钧一发的碰撞,怪物几滴滚烫的污血飞溅而出,其中几滴不偏不倚落在他赤裸的左臂伤口上!
滋滋——!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微响!被慕非自身生命本源缓缓排斥出的污血,与这新溅落、带着更浓郁不祥气息的“源头之血”,如同水火相遇般猛地爆开激烈的冲突!污黑翻滚着、嘶鸣着试图侵入、扩大战果!
就在此刻!
嗡!
一道清晰无比的波动从慕非身体内部传来!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根本、如同沸水冲刷锅底油污般的纯粹排斥力!它无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意志!
滋……滋滋……
那片沾染了新污血、正试图深入伤口的区域,所有污秽的黑色如同遭遇了最强烈的净化洗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湮灭!仅仅两三个呼吸,伤口表面重新露出了皮肉翻卷的边缘,虽然依旧狰狞可怖,却再无半分令人不安的黑气!恢复成了普通伤口的深红!
慕非怔住了,目光在自己的左臂伤口和那怪物正在迅速溃烂的尸体之间来回扫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
就在心神剧震之际——
“嗯哼……啊啊!”
一声痛苦压抑到极致、带着深深绝望的女性闷哼从不远处传来!
慕非猛地转头。
残垣断壁之后,仅存的几根摇摇欲坠的石柱旁,蜷缩着一个身影。
是青阳雪。那位昔日宛如雪山之巅白莲、清冷孤高、修为远超同辈的内门精英师姐。
此刻,她披散的长发沾满污血和灰土,原本一尘不染的白玉色内门道袍被撕裂多处,露出底下不断渗出暗沉黑血的狰狞伤口。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眼——半个眼球已经变成一种浑浊的、如同搅碎的玻璃瓶般的青黑色混合物,一缕蜿蜒的黑色血线如活物般挣扎着从眼角向下蔓延至脸颊。
她盘膝坐着,身体因为剧痛和竭力压制而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扣在胸前,维持着一个古怪的手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青白骇人,指甲深陷手臂皮肉,掐出深痕也浑然不觉。她的口鼻中有暗红的血沫不受控制地溢出,混杂着极其细微的灰黑色丝缕状物质。周身荡漾着一层极其不稳定的冰白光晕,那是她修习的高深冰属性功法在狂暴运转,拼命抵御着体内肆虐的污染之力。光晕明灭不定,每一次强烈闪烁都伴随着她剧烈痉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几根石柱的阴影中,潜伏着东西。不止一个!
污浊的泥水被踩踏搅动,沉闷的、非人的吐息声。浓重的黑影在晃动。贪婪的、失去一切理性只剩下毁灭和吞噬本能的视线,死死锁定了正在勉力抗争、如同风中残烛的青阳雪!
它们快压制不住了!
其中一道扭曲得最剧烈、几乎看不出人形的阴影,一只生满了角质瘤突的粗壮臂膀猛地从残壁后探出!巨爪悍然拍向青阳雪全力维持的最后一层灵力光盾边缘最薄弱处!
光盾剧烈闪烁!濒临破碎!
青阳雪闷哼一声,身体巨震,左眼眶中浑浊的混合物似乎又扩散了一丝,口鼻中涌出的血沫骤然增多!本就摇摇欲坠的灵力防线,崩溃在即!
千钧一发!一道黑影挟着劲风,鬼魅般切入石柱缝隙!
是慕非!
他如同捕猎的独狼,无声无息,在巨爪拍击光盾的瞬间,贴着那怪物腋下防护最薄弱的一处,手中那截冰冷锋利的黑铁残片化作一道决绝的死亡弧线,狠狠抹过其布满角质瘤突的粗壮脖颈!
没有惊涛骇浪,只有最精准冷厉的死亡切割!
“呲啦!”
怪物的颈骨连带被污染的坚韧肉膜被瞬间撕裂开来!黑血如同失控的水泵般狂喷!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砸塌了半边残墙!
一击得手,毫不停留!慕非身体借着旋转之势,足尖猛地一点身后尚未倒下的半截柱子,整个人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般骤然弹射而出!方向正是青阳雪盘坐之处!
青阳雪骤然抬首。那双眼睛,一只尚存几分清冷的锐利,一只却混浊如绝望深渊。
在慕非不顾一切撞向她的瞬间,她看清了来者!灰暗破烂的杂役服,沾满泥泞的脸,左臂上三道皮肉翻卷正渗着暗红鲜血的巨大伤口……还有那双眼睛!锐利,警惕,冰冷得像幽潭深处的石头,却没有任何疯狂蔓延的黑丝!在那双眼里,她甚至清晰看到了自己此刻扭曲污浊、行将崩溃的倒影!
不可能!他明明只是个……杂役废体?!这念头在她混乱剧痛的脑海里只来得及闪了一下,就被对方身上另一个瞬间攫住她全部濒死感知的特征彻底淹没!
纯净!
一股源于生命最根本的、未被污染侵蚀的、如同荒原最初那捧雪水般的纯粹气息!
慕非的冲击动作,带着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决绝!
他的身体狠狠撞在青阳雪勉力支撑的光盾上!
嗡——!
预想中的强烈反震没有出现。就在他身体触及青阳雪那层摇摇欲坠的冰白光盾的刹那,一股源自慕非生命内部的、浑厚而深沉的排斥之力骤然自发地爆发出来!这股力量无形无质,不是灵力,却带着一种纯粹至极的法则气息——排斥一切污染侵蚀的绝对意志!
噗!如同热刀切黄油!又似冰雪遇滚油!
那层由青阳雪燃烧残存修为苦苦维持、抵御疯狂的冰灵光盾,竟然在这种纯粹的“排斥”之力面前,毫无抵抗地被慕非直接穿透!
“唔——?!”青阳雪闷哼一声,只觉得体内勉力维持的灵力旋涡被一股冰冷而强硬的力量骤然荡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最后一点点抵抗瞬间瓦解!
就在这短暂力量交错的瞬间!
噗!
慕非撞开光盾的身体恰好压在了青阳雪的上方!他左臂那条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因这剧烈的撞击撕裂了几分!粘稠的、暗红不祥的污血无法避免地溅射而出!
其中几点滚烫的血滴,不偏不倚,正落在青阳雪左眼那已经混浊如淤泥、疯狂蔓延黑丝的核心伤口之上!
滋——!!!!
异变陡生!
如同冰水泼入了滚烫的油锅!青阳雪左眼伤口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刺耳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滋滋”声!如同污秽被极高温烈焰焚烧净化!
青阳雪身体触电般剧烈痉挛!
“啊——!”一声无法抑制、混合着极致痛苦与一种诡异释放感的惨嚎冲破喉咙!她那只完好的右眼瞬间瞪得滚圆!
在她极度惊骇的感知中:一股冰冷却又带着至刚至阳毁灭意志的激流,从溅射血滴的接触点轰然冲入!她正拼命压制、正疯狂蚕食侵蚀意识的体内污染之力,如同烈阳下的雪堆,正被这股毁灭洪流以远超她自身冰灵力千百倍的霸道效率彻底湮灭、蒸腾!原本顽固盘踞眼球、正在向脑部侵蚀的冰冷刺痛与疯狂意念核心,在这血滴接触的瞬间传来被千刀万剐的剧痛!
仅仅一息!
她那只即将被污染彻底占据的左眼,原本不断搏动扩张的黑丝脉络停止了蔓延!浑浊的“玻璃瓶”混合物疯狂沸腾翻卷着,如同被投入了强效净化剂,污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分解!甚至能模糊看到下方残损的眼球组织!一股浓郁到极点、恶臭刺鼻的墨色黑烟,嘶鸣着从她的左眼伤口乃至口鼻七窍之中被强行逼出、逸散!
奇迹?!
不!青阳雪脑中一片空白!瞬间爆发的痛苦褪去后,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那如附骨之疽纠缠意志的污染狂潮,在左眼伤口附近遭遇了不可逾越的净化堤坝!全身的冰冷沉滞感和疯狂念头竟被短暂压退了一瞬!
她那只还清明的右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近在咫尺的少年!
慕非!废料场那个杂役废体慕非!
他那条受伤的手臂!那溅射到她眼窝里如同滚烫岩浆般的血!
她的血在沸腾!不是污染的沸腾,而是看到了…唯一活命的火种!
“你…你的血…!” 她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震撼!
慕非的身体却骤然僵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就在他撞入青阳雪上方、血液溅射而出、产生那恐怖净化效果的瞬间!他体内那原本微弱的、正慢慢排斥污染的生命本能似乎被这一下刺激彻底激活!如同苏醒的怒龙,咆哮着掀起狂暴的力量逆流!
不是针对外敌!目标,是他的本源自身!
嗡!
如同山洪决堤!源自生命深处那股浩瀚深邃的“排斥”洪流,疯狂冲刷向他身体各处——那些常年劳损留下的暗伤、无数被灵气侵蚀却无法炼化而残留的微量污浊、甚至他左臂那三道巨大伤口上沾染的剧毒!这些本该是废体标志的“污秽”,此刻全部成了那排斥法则锁定的目标!
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完全不受控制,如同脱缰的灭世天兽,在摧枯拉朽荡涤“污秽”的同时,也在狂暴摧毁着他的生命基础!像一把烧红的铁刷子,从骨髓深处狠命向外刮擦!
“呃啊——!!!”慕非猛地蜷缩起来,额头青筋暴突如扭动的蚯蚓,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弯的虾米,从青阳雪身上滚落在地!
剧痛!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的极致分解之痛!每一块骨骼,每一丝肌肉,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这种力量下尖叫、撕裂!皮肤底下,无数细微的暗红血珠被强行从毛孔里挤出!那是生命根本被透支的征兆!皮肤表面,细密的血线如同蛛网般飞快浮现又隐现,像随时会将他切割崩解的裂纹!
他身体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衰竭!
代价!
净化?这是……在自我毁灭的边缘!
废料场的角落,几根残柱投下破碎的影子。慕非蜷缩着,周身笼罩在一种惨烈的气息里。皮肤下若隐若现的暗红血线如同死亡的脉络在悄然蔓延,每一次身体不自主的痉挛,都带着生命被强行撕裂、根基被猛烈摇撼的剧痛。空气冰凉刺骨,连他微弱的吐息都在齿缝里带着铁锈和冰碴的味道。那股源自血脉深处、无法无天的排斥之力仍在肆虐,疯狂冲刷着一切它认为的“污垢”,也正在无情瓦解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猛地咬紧牙关,下颌绷成一道凌厉的直线,强忍着那几乎要撕裂意志的剧痛,目光如同被寒冰淬过的刀锋,扫过地上的青阳雪。
视线碰撞。
青阳雪那只完好的右眼里,刚刚升起的惊魂初定和难以置信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某种极端的热切冻结!她眼睁睁看着慕非因为刚才溅出的血而陷入如此恐怖的自毁反噬!那点本就不该存在的“纯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他的生命!
她看到了!那血……真的是唯一的解药!可这解药本身……即将彻底毁灭!
“咳……咳!”青阳雪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体内残存的污染之力虽被暂时压制,却也牵动了伤势,呛出一口暗红的血沫。她眼神里的恐慌被另一种更加炽热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决绝取代!
“你…别动!”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不顾自身摇摇欲坠的状态,她用没受伤的右手猛地撑地,身体几乎是爬行般扑向滚落在一旁的慕非!沾满污秽的手猛地探出,不顾一切地扣向他的左臂!
她的目标清晰无比——那三道皮肉翻卷、残留着污血、却刚刚净化过她伤口的创面!
“放……放手!”慕非只觉得左臂被一只冰冷僵硬的铁钳死死抓住,剧痛如同电流直冲脑髓!他挣扎,可身体深处那股狂乱的力量几乎抽干了他反抗的力气。
“给我一点…只要一点你的血!”青阳雪的眼神已近乎疯魔!死亡的恐惧和生机初显的狂喜扭曲了她的面孔,“压制…它在反噬!你…你需要……活命!救你自己!”她语无伦次,却固执地要用手去触碰慕非臂上尚带着暗红粘稠的伤口边缘,试图将染在手指上的血抹回自己体内!更试图引导这“纯净之源”去对抗慕非自身正在发生的恐怖自毁!
就在这时!
刺啦——!一声惊怖至极的撕裂声,带着滚烫血气猛地响起!
远处那道倒塌了半边的、通往内门更高处的巨大石门处,一个身影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狂暴灵气轰然撞出!
是韩长老!
这位外门执法长老,掌刑罚、素以冷厉刻薄着称的高阶修士。此刻他华贵的银纹执法长袍撕碎大半,前襟被一片粘稠污黑、似乎还在搏动的血迹浸透,胸口甚至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隐约可见其下腐坏的脏器边角!脸上布满蛛网般的暗红血纹,右眼眶乌青发黑,一缕诡异的黑气正从中丝丝缕缕钻出!他周身鼓荡着不稳定的、夹杂大量深灰气流、行将崩溃的金丹期恐怖灵力波动!
“嗬…嗬…活…活物!”韩长老猛地昂首,浑浊疯狂、瞳孔边缘已经爬上密麻黑丝的双眼带着毁灭一切的贪婪,直直扫向慕非和青阳雪所在!
他猛地发现了慕非!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感应到了慕非身上那与周遭死亡污秽格格不入、微弱却异常刺眼的——没有被污染的气息!
那是本能标记的敌人!是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憎恶的异类!是必须撕碎的目标!
“吼——!!”完全不成人声的咆哮携着污浊的灵力风暴!韩长老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残影,裹着令人窒息的腥风和狂暴崩塌的威压,直扑过来!一只异化巨大、皮肤青黑如金属的手爪撕裂空气,挟着足以拍碎山岩的毁灭之力,恶狠狠抓向慕非头颅!
死亡阴影当头压下!速度超越了慕非所能反应的极限!
“长老!!”青阳雪凄厉嘶喊!声音里带着绝望!
就在那覆盖视野的狰狞巨爪距离慕非天灵盖不足一尺!劲风已经压得他脸上皮肉如水面般起伏凹陷时!
韩长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法则重重抽了一鞭子!
猛地一僵!
他那只足以撕裂精钢的巨爪,硬生生悬停在慕非头顶不足三寸的空中!
狂暴鼓荡的金丹期灵力如同被投入烧红铁块的冷水,剧烈“嗤嗤”作响,蒸腾起浓郁的不祥黑烟!他脸上疯狂搏动的青黑色血线骤然僵直、凝滞!那只弥漫出黑气的右眼猛然瞪大到了极限!浑浊的眼珠如同遭遇极寒冰冻,眼白迅速被一片可怖的冰晶白霜覆盖!一条粗如小指的暗色血线如同被截断的水管,猛地从他右眼眼角下方鼓胀而起、骤然爆裂!
“哇——噗——!!!”
一大口污浊恶臭、散发着刺鼻腥甜气息的暗红浓血,混杂着星星点点的内脏碎块,如同开闸的血库般从韩长老口中狂喷而出!
这一下反噬来得毫无征兆,比扑杀之势更猛更烈!
污血喷溅!有几滴滚烫地落在一旁青阳雪脸上。
“唔!”强烈的灼痛感传来。青阳雪立刻察觉那几滴污血中蕴含的强烈污染之力正试图钻进她刚刚被慕非血液初步净化、处于虚弱状态的伤口!她惊骇之下本能运行功法驱散,却意外发现体内残存的“纯净印记”再次被激发,与污血对抗消融的速度远快于平常!她那只被污染的左眼深处再次传来一丝被净化的微弱刺痛与清凉!虽然代价是慕非留在她体内的“净化之源”也被飞速消耗!
她顾不得思索更多,趁着韩长老遭遇诡异反噬僵直的瞬间,拼死将身体扑挡在慕非之前!
金丹修士反噬的余波如狂澜!青阳雪再次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噗”地喷出一口血,翻滚出去!
韩长老的身体僵硬如同石雕。右眼的白霜迅速蔓延至小半张脸!身体内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仿佛一座被冰封的山峰内部正因结构失衡而寸寸崩解!他那只几乎被冻成冰坨子的右眼,在极致的痛苦和狂乱的冲击下,缓慢地、极其困难地转向了下方,转到了那个本该被他一爪拍死的“纯净”目标身上——
慕非!
那张沾满污血、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没有任何扭曲的黑血丝脉!那条被撕裂的巨大伤口里渗出的血,在昏暗的天光下,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暗红!
那颜色……竟诡异的……像火苗!
“不……不可能!”韩长老喉咙里滚动着的已非嘶吼,而是来自崩溃边缘的低沉呜咽,带着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神…魔……血……?!”
他僵硬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体内狂暴冲突的灵力与污染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周身气息如同沸腾的油锅彻底炸裂!冰霜、黑气、混乱的灵力爆流绞成一团毁灭风暴,疯狂地从那些崩裂的伤口向外喷薄!
但比身体崩溃更恐怖的,是青阳雪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在他被污染的疯狂意识之海中炸开的惊雷!一个名字!
“长老!!”
长老?长老!这两个字如同两颗烧红的铁钉,硬生生钉穿了他濒临崩溃的自我意识!
韩长老!
他是韩长老!
流云剑宗!外门执法长老!
混乱、疯狂、被某种阴冷意志盘踞的脑海深处,一道撕裂深渊的闪电划过!被抹去、被污染的意识碎片在那极致的恐惧和仅存的认知冲击下,被短暂地、尖锐地刺穿了一个微小的孔洞!
“啊!!流云……剑宗!”如同困于梦魇濒死之人发出最后的呓语,韩长老僵直的身体痉挛般一震!右眼弥漫的白霜崩裂细纹!狂乱的视线猛地扫过周遭——坍塌的宗门高墙、远处冲天而起的混乱烟柱和更惨烈的嘶嚎!
最后,那混乱癫狂、却因这瞬时的清明而带上一种巨大恐惧绝望的眼神,死死凝聚在下方那个蜷缩着的、周身蒸腾着“纯净”气息的灰衣杂役身上!
无法理解!但身体的反噬、濒临崩溃的危险感、青阳雪染血后微弱好转的气息……一切交织成一张无形大网!那代表着“生”的唯一指向标!
轰——!
一个念头,如同沉没在深渊万载的顽石,被濒死的直觉和极致的求生欲用尽所有力气猛地撞了上来!
求生!
比念头更快的是身体!
韩长老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抽干了骨髓,高大的身躯轰然软倒,双膝带着骨骼碎裂般的沉重闷响,如同两座山岳坠地,狠狠砸在废料堆混合着污水烂泥的污秽之地!黑红的泥浆飞溅!
砰!
头颅紧随其后,如同最卑微的奴隶被砸断脊梁,对着那个蜷缩在地、生命气息飞速流逝的慕非,死死地、拼尽最后所有力气……叩了下去!
“救…救……仙门!!!”
三个字,混合着污血和碎裂的内脏,从他那几乎被冰封的喉管里艰难地、嘶哑地挤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贪婪!
尘土、污血、碎石构成的浊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掀起,轰然扑向慕非蜷缩的角落。韩长老跪伏叩首掀起的风压像一堵污浊的墙,狠狠拍在他身上!
剧痛!窒息!
体内那股狂暴的排斥力量刚刚因剧痛和外力冲击而有刹那凝滞。那浊浪扑来的瞬间,混杂其中的、韩长老喷涌出的最污浊秽血,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慕非身上每一道细小的裂口和毛孔!
慕非猛地弓起背脊,如同离水的虾!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血丝涌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净化逆流在他血脉最底层轰鸣!体内那股被短暂压制的排斥洪流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困龙,咆哮着以百倍千倍的暴烈之势疯狂冲刷!
那些刺入的毒素?它们甚至连最外围的第一道防线都无法真正冲破!慕非生命本源最深处的排斥洪流,如同守护巢穴的烈焰,瞬间将它们汽化为焦烟!但净化毒素本身几乎微不足道的消耗,却成了点燃毁灭熔炉的最后一粒火星!
“唔——!”慕非身体僵直如铁,皮肤下暗红的血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搏动、蔓延!一股极其不祥的腥甜涌上喉头,却被死死咬在齿间。他能清晰“听”到身体内部传来的、细微而密集的碎裂声!如同琉璃被无形的铁锤从内部不断锤击!血脉在被强行撕裂!筋骨在被强行拆解!生命的烛火疯狂摇曳,随时会熄灭!
代价!毁灭性的代价!这股力量正在以他自己为薪柴,燃起焚尽一切的烈焰!
就在这毁灭的浪尖!
跪地的韩长老抬起头!口中喷涌着污血和无法名状的恐惧渴望,视线粘稠如实质!
而刚刚被震飞的青阳雪,也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试图再次爬近!她那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慕非,盯着他那条伤痕累累、此刻正不断渗出暗红血珠的左臂!那眼神里混合着震撼、贪婪和一种更原始的、彻底丧失理性的本能渴望!
“给我!给我血——!”
声音被一片更庞大的喧嚣打断。
踏!踏!踏!
沉重、杂乱、越来越多,如同末日战鼓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废料场残留的几处摇摇欲坠的断壁入口,一道道身影蹒跚着、怪异地扭动着,挤入了这片满目疮痍的修罗场。
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他们身上的衣着斑驳——高阶内门道袍的残片、外门弟子服、杂役仆佣的灰布短衣……甚至还有几位平日高高在上、此刻却衣衫褴褛、周身伤痕溃烂的熟悉面孔!无一例外,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重污秽的气息!暗色血丝如藤蔓爬满裸露的皮肤,肢体异化扭曲,眼神浑浊而疯狂!
他们是这污染灾劫中挣扎到现在的幸存者!
此刻,这些被污染扭曲大半心神、行走于崩溃边缘的“幸存者们”,却同时被韩长老那惊天一跪所吸引!被青阳雪那绝望的嘶喊所点燃!
更为致命的,是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却如同灯塔般指引着生路的——来自慕非伤口的、源自生命最根本的纯净气息!
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如同扑向光焰的飞蝗!
短暂的死寂,被无数喉咙里压抑不住的、极端贪婪的嘶嘶声代替。那些浑浊疯狂、却还带着一丝执念的眼睛,死死钉在了慕非身上,钉在了他左臂那不断沁出血珠的伤口上!
“活……命……”一个勉强还看得出曾经风骨、此刻半边脸颊溃烂的内门管事,喉结滚动,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纯净……血……”另一个肢体扭曲成三节的弟子眼神炽热如火炭。
渴望!极致的、压倒一切理性的渴望!那不仅是对个体生机的渴望,更是对所有导致他们陷入这地狱的、包括自身在内的一切污秽的极端憎恨与毁灭欲!而那“纯净”之血,是唯一能熄灭这憎恨、带来解脱的神药!
噗通!
噗通!
接二连三!
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倒的麦草!
一个衣衫残破的前执事长老轰然跪倒,头颅撞在尖利的碎石上也不自知,血污涂满了脸却仍在向慕非艰难蠕动爬行!
一个内门核心弟子上半身还残存着高傲风姿,下半身却已经异化如虫足,猛地折断了扭曲的膝盖关节,砸地向前!仿佛抛弃那累赘的肢体便是向纯净献祭的虔诚!
更多更多的人影放弃了一切姿态,如同沉船中扑向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用头、用脸、用残缺的身体,争先恐后地砸向污浊的泥地!挣扎着!嚎叫着!只为更加靠近中心那个蜷缩的身影!只为用一切能够接触的肢体去沾染他伤口边缘的一丝猩红!
“救……我……!”
“血……恩赐……!”
“杀……杀了污秽……我……解脱!”
一片混乱的浊流!以最卑微、最疯狂、最不顾一切的形式,跪伏着,蠕动爬行着,带着无数道贪婪扭曲的视线和撕裂喉咙的祈求,如同百川归海,又似地狱饿鬼冲出生门!目标只有一个——慕非!那个带来净化、带来解脱、也即将燃尽自己的人!
混乱污浊的中心,慕非艰难地抬起头。剧痛如钢针穿凿大脑,视线因生命的飞速流逝而阵阵晕眩、边缘发黑。他能清晰地看到跪在脚边的韩长老眼中那恐惧背后燃烧的极致贪婪,看到青阳雪不顾一切想扑近触碰自己手臂的动作,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那如同实质的、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渴望!
他们求的是什么?
是净化?是救赎?是仙门的延续?
不!
是延续他们自己!延续那早已被扭曲腐朽的、被这污浊天地点燃又即将焚尽的残命!哪怕延续他的代价,是他这个异类在极致的痛苦中燃尽自我!
“呵……”一缕极其冰寒、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猛地吸入,在剧痛的喉管中化作一声如同破旧金属摩擦的低哑笑音。
他看着脚边泥泞中叩跪着、被巨大恐惧和贪婪吞噬的韩长老,目光缓慢扫过周围这片如同蠕动垃圾场般扑来的疯狂之海。
昔日宗门弟子们眼中的鄙夷如冰刺般闪现。
废料堆上的艰难翻找。
送“断息草”时的沉默……
这些破碎的画面,与眼前这匍匐跪求的众生相,在这一刻撕裂虚空,残酷拼接。
慕非的左臂因被青阳雪紧紧扣住而渗出血丝更多,点点暗红如同绝望中的烛泪滴落泥泞。他感受着皮肤下越来越清晰的碎裂感,那是一种地基被洪水猛烈冲刷的致命悬空感。
那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无法无天的排斥力量在极致压缩、即将爆发!它的目标不再是净化外在污垢,而是锁定了他自身那些在无数次劳损中留下的、早已与血肉同化的细微磨损!此刻,全部被标注为必须清除的“杂质”!这种力量超越了他所能控制的极限,如同失去舵手的怒海狂舟,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自我毁灭的礁石!
但他没有倒下。脊背绷得极直,一种奇异的冰冷感反而压过了躯体的剧痛。视野里的晕眩感依旧强烈,四周如恶鬼般蠕动爬行而来的人影在血线蔓延的视线中如同扭曲的地狱壁画。然而,一种更强大、更沉寂的意志在毁灭的旋涡中心缓缓凝聚成形。
他盯着泥浆中韩长老那几乎被恐惧和贪婪熔毁的浑浊眼瞳,声音不高,带着被剧痛磨砺过的砂石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棱凿穿空气,缓慢却带着能冻结魂灵的重量:
“救你们?”
“迟了。”
小说《仙道有毒》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