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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们那儿白事规矩大,讲究停灵三天,亲朋吊唁,流水席从早开到晚,吹吹打打,送亡人安心上路。

死的是村西头的五保户张老太,无儿无女,走得冷冷清清。村里主事的二爷心善,张罗着给她办得体面点,招呼乡亲们都去搭把手,吃口席,也算送送她。

那晚丧席就摆在张老太家那间低矮的堂屋里。屋里头,一口薄棺还停着,张老太就躺在里头。外头院子,支起三五张油膩膩的桌子,白炽灯拉出来,照得人脸发青。菜色简单,白菜粉条,肥肉片子炖豆腐,酒是散装的地瓜烧,管够。

气氛算不得多悲伤,多是乡里乡亲聚在一起,低声说话,闷头吃喝。毕竟张老太性子孤拐,跟谁都不亲近,走得也平静。

林夕也来了。他爹妈跟张老太算远房表亲,虽不走动,但这种场合不到场不好看。林夕十八九岁,正是贪杯好面子的年纪,席上被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哄,地瓜烧一口接一口地灌,没多久就脸红脖子粗,舌头都大了,说话颠三倒四。

夜渐深,人陆续散了。林夕醉得瘫在条凳上,像摊烂泥,推都推不醒。他爹妈早就先回家照看牲口了,留他在这儿丢人现眼。

主事的二爷没法子,总不能把这醉鬼扔院子里。瞅了眼堂屋停着的棺材,心里有点发毛,但厢房倒是空着——那是张老太生前睡的屋,刚拾掇出来。

“来俩人,把这小子搀厢房去,让他醒醒酒!”二爷招呼着。

两个壮小伙把死沉死沉的林夕架起来,拖进旁边的厢房。

一股子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了药膏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有点呛鼻子。屋里黑,没拉灯,只有窗外一点惨淡的月光透进来,勉强照出个轮廓。一张老式雕花木床靠在墙边,挂着发黄的蚊帐,褥子被子倒是新换的,看着还干净。

两人把林夕胡乱扔床上,鞋都没脱,带上门就走了。

院子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堂屋灵前那盏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风里晃悠。

林夕是被活活憋醒的。

嗓子眼像被泥糊住了,胸口上仿佛压了块磨盘大的石板,沉得他一丝气都透不过来。脑子跟炸开一样疼,酒劲还没散,但一种冰冷的、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汗毛根根倒竖!

他想喊,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想动,四肢百骸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得死紧,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鬼压床?!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词,冷汗唰地浸透了衣裳。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

极其清晰的,就在他耳朵边儿上。

“咯吱……咯吱……”

像是没牙的老太太在拼命磨牙,又像是骨头在相互摩擦,声音又干又涩,听得人牙酸。

紧接着,一个极其苍老、沙哑得像破风箱的女人声音,贴着他耳根子响起来,带着一股子冰冷的、埋怨的口气:

“这床……挤得慌……”

“你……压着我老婆子了……”

那声音太近了,近得能感觉到对方嘴里呼出的气息——冰得像地窖里的风,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陈腐味。

林夕的魂儿瞬间吓飞了!他拼命挣扎,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疯狂转动,可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纹丝不动。那冰冷的、沉重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几乎要把他胸腔彻底压瘪!

磨牙声和嘟囔声还在继续,喋喋不休,仿佛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老太婆,正挤在他身边,抱怨着他占了地方。

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第二天日上三竿,二爷想着厢房里还躺着个醉鬼,得去叫醒他。

门虚掩着,推开。

林夕直接挺地躺在床上,姿势跟昨晚被扔上去时一模一样,连都没翻过身。

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空空荡荡,充满了极致惊骇后的死寂。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一个极其恐怖的表情,嘴巴张着,像是死前想要疯狂尖叫,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二爷腿一软,差点瘫地上。

手哆嗦着探过去。

人早就硬了,冰凉。

不是醉死,不是病死,是活活吓死的。那表情做不了假。

村里胆大的过来帮忙收殓,掀开那床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被褥。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后退一步!

林夕躺过的、那面老旧的暗红色床板上,

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完整的人形压痕。

瘦小,佝偻,像个干瘪的老太太躺了许久留下的印记。

枕头上,甚至还有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窝痕,仿佛刚刚才有人从那抬起过头。

压痕的边缘清晰得可怕,与周围木头颜色截然不同,像是渗进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屋子里,那股子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了药膏和尘埃的味道,浓得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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