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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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短章情语选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黄青第一次见到张炜城,是在惊蛰那天的雨里。
她抱着刚收来的旧瓷瓶站在巷口,雨丝斜斜地织着,把青石板路洇成深褐色。怀里的青花缠枝瓶还带着老窑的温度,是今早从城南老宅收来的珍品,瓷身薄得能映出指腹的纹路。就在她低头拢紧防雨布时,头顶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往前走第三个门,张记修瓷铺。”男人的声音混着雨意,像浸了水的竹笛,“我是张炜城。”
黄青抬头时,雨珠正顺着他黑布伞的边缘往下淌,在肩头积成小小的水洼。他穿件靛蓝短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点青白釉色,像是刚从瓷堆里抬起手来。怀里的瓷瓶忽然发烫,她慌乱地往伞下缩了缩,听见他又说:“王伯说你今天会来。”
雨巷很长,青瓦檐上的积水顺着瓦当滴下来,敲在伞面上发出嗒嗒的响。张炜城的伞总往她这边倾,半边肩膀早被雨水打透,靛蓝色布料贴在背上,显出清瘦的骨架。黄青想把伞往他那边推,指尖刚碰到伞柄,就被他轻轻按住。
“瓷怕潮。”他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布包上,“尤其是成化年间的薄胎瓷,水汽渗进去会裂。”
她猛地抬头,这人竟一眼看出了瓷瓶的年代。收了五年老物件,还是头回遇见懂行的。布包里的瓷瓶像是有了感应,在掌心轻轻震颤,仿佛也在打量伞下这个眉眼干净的男人。
修瓷铺的木门推开时,带着股松节油混着糯米浆的味道。张炜城掀开门帘的瞬间,黄青看见满屋的瓷器:断颈的观音像立在博古架顶层,缺了口的青花碗在灯下泛着幽光,墙角的木箱里堆着成排的瓷片,每片上都贴着泛黄的标签。
“坐。”张炜城从灶上拎过铜壶,给她倒了杯热茶,“先让瓷瓶缓口气,等水汽散了再看。”
黄青捧着茶杯坐在小马扎上,看他转身从柜里翻出工具。竹制的修瓷刀码在红木盘里,细得像绣花针,旁边的小罐里盛着银箔,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低头调糯米浆时,侧脸的线条很柔和,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鼻梁上,像宣纸上淡墨勾勒的线。
“这瓶是明成化的?”黄青忍不住问。
“看胎质像。”张炜城抬眸笑了笑,眼里盛着灯影,“但得拆了布才敢断定。你收老物件多久了?”
“五年。”她指尖摩挲着杯壁,“从爷爷手里接的摊子,专收老瓷。”
他调浆的手顿了顿,忽然从博古架上取下个小瓷碟:“这个是我去年修的,康熙年间的青花,你看怎么样?”
黄青接过碟子时,指尖触到温润的瓷面。接缝处几乎看不见痕迹,只在灯光斜照时,能瞥见极细的银线,像谁用月光缝补过裂痕。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行里人都说张记修瓷能“起死回生”。
雨停时,张炜城已经把瓷瓶修好了。断裂的瓶颈被银线细细缠过,在青花缠枝纹间绕出好看的弧度,倒比完好时多了种残缺的韵味。黄青捧着瓷瓶要付钱,他却摆手:“算见面礼。以后收着难修的瓷,尽管往这儿送。”
临走时,黄青看见他窗台上摆着盆兰草,叶片上还沾着雨珠。她忽然想起自己收来的那批老窑瓷片里,有块印着兰草纹的,说不定能配上。
第二天傍晚,黄青揣着瓷片再来时,铺子里正飘出饭菜香。张炜城系着围裙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盘清蒸鱼,看见她时愣了愣,围裙上还沾着点面粉。
“给你带的。”黄青把瓷片递过去,“看能不能用上。”
他接过去对着光看了半晌,忽然笑出声:“巧了,我正缺块兰草纹的补子。进来一起吃吧,刚蒸好的鲈鱼。”
饭桌摆在窗边,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张炜城给她夹鱼时,黄青发现他左手食指第一节是弯的,像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她想起爷爷说过,好的修瓷匠,手上都带着瓷的温度。
“你怎么会学修瓷?”她扒着米饭问。
“爷爷是宫廷造办处的匠人,传到我这辈,就剩这点手艺了。”他往她碗里添了勺汤,“以前觉得这活儿枯燥,后来发现,每块碎瓷都有故事。”
黄青忽然想起自己收来的那些老瓷:有陪嫁的嫁妆瓶,有赶考书生带的砚滴,还有大户人家摆了三代的供瓷。原来它们断了裂了,还能在另一个人手里,续上未完的故事。
从那以后,黄青总往修瓷铺跑。有时是送要修的瓷,有时是顺路带两斤刚出炉的桃酥,有时只是站在旁边,看张炜城低头修瓷。他修瓷时很专注,睫毛垂着,呼吸轻得像怕惊扰了瓷魂,竹刀在他手里灵活得像笔,在瓷片上勾勒出细密的纹路。
有次黄青收来个碎成十八瓣的斗笠碗,是宋代的汝窑,薄得像蝉翼。张炜城修了整整三天,每天都到后半夜。黄青送宵夜过去时,总看见他窗里的灯亮着,在青瓦巷里像颗孤星。
第四天清晨,她刚推开铺子门,就看见斗笠碗摆在案上。碎瓷片被金缮黏合,接缝处的金线在晨光里流转,像谁把月光揉碎了嵌在瓷里。张炜城趴在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块没修完的瓷片,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黄青轻手轻脚地给他披上毯子,忽然发现案边的宣纸上写着行字:“雨打青瓦响,似有人叩门。”墨迹还没干透,晕在纸上像朵云。
入夏时,青瓦巷里的石榴开了花。黄青收来个清代的粉彩石榴瓶,瓶身上的石榴裂了道缝,像要把满瓶的红汁淌出来。张炜城修的时候,她蹲在旁边剥荔枝,把晶莹的果肉递到他嘴边。
“小心汁溅到瓷上。”他含着荔枝含糊地说,竹刀却没停。
“你尝尝这桂味,甜得很。”黄青又递过去一颗,指尖碰到他的唇,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
空气忽然静了,只有窗外的蝉鸣和他手里的竹刀划在瓷上的轻响。张炜城的耳朵慢慢红了,像被石榴花染过似的。黄青低头剥荔枝,看见自己的手在抖,荔枝汁滴在青石板上,晕出小小的红点。
那天傍晚,张炜城送黄青到巷口。石榴花落在她发间,他伸手想摘,指尖在半空中停住,又收了回去。“下周有场古瓷展,”他声音很轻,“票我多买了一张。”
黄青抬头时,正看见月亮从青瓦檐后爬上来,银辉落在他肩头,像层薄霜。她忽然想起爷爷说的,好的缘分就像修瓷,碎了的能补,缺了的能填,只要遇上对的人,总能拼出圆满的模样。
古瓷展那天,张炜城穿了件月白长衫,手里拎着个木盒。黄青打开时,看见里面是个新烧的瓷瓶,瓶身上用青釉画着两条鱼,一条追着另一条的影子,在水波里游得欢畅。
“我自己烧的。”他耳尖发红,“胎土是你上次带的高岭土,釉料里掺了点石榴花汁。”
黄青摸着瓷瓶,感觉釉面温温的,像有心跳。展厅里的老瓷在玻璃柜里沉默着,而手里的新瓷却仿佛在呼吸,把两个年轻的影子,映在了光滑的釉面上。
离开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巷子。张炜城忽然牵住黄青的手,她的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记。青瓦檐上的石榴花又落了几朵,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像谁撒了把碎红。
“等忙完这阵,”张炜城的声音混着晚风声,“我教你烧瓷吧。”
黄青抬头看他,月亮又悄悄爬上来了,在青瓦檐上铺了层银。她忽然想起案上那张宣纸上的字,原来雨打青瓦的声响,真的是有人在叩门,叩开了心门,也叩响了未完的岁月。
巷子里的灯次第亮起,把两个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瓷瓶上缠绕的青花纹路,缠缠绕绕,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