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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说真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行走的定时炸弹,而且还是那种连拆弹专家看了都得摇摇头,说一句“兄弟,自求多福吧”的劣质产品。

我慢慢地,一圈一圈地解开缠在左臂上的特制绷带。那玩意儿不是普通的医用纱布,是局里特供的,据说织入了某种可以隔绝能量波动的银丝,死贵死贵的,一卷的价钱够我吃半年的猪脚饭了。

每解开一圈,我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热量。不是那种冬天开窗的冷,也不是空调开太低的凉,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直接往你骨头缝里钻的阴寒。王胖子那家伙最先受不了,他本来就肉多怕热,这会儿却抱着膀子,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我靠,墟渊……你这胳膊是直接连着北冰洋还是怎么着?这制冷效果也太强了吧,比我家的老冰箱都厉害。”他一边哆嗦一边往后挪,那张胖脸上写满了活见鬼的表情。

我没搭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当最后一圈绷带从我手腕上滑落,搭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一声时,整个走廊的温度,我觉得,至少骤降了十几度。

那股阴冷的气息彻底爆发了出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三伏天里汗流浃背地走在大街上,突然一头扎进了停尸房的福尔马林池子里。那股冷,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死寂和“终结”的味道,和对面那扇门后头透出来的、让人憋闷想吐的潮湿感,形成了鲜明又诡异的对比。

如果说门里的“无形水”是能把人活活淹死的沼泽,那我这左臂上散发出的气息,就是能把沼泽连同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冻成冰坨子,然后再敲成粉末的、来自宇宙尽头的寒风。

周正和林清寒也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和王胖子站成了一排。他们的眼神很复杂,有惊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无法理解之物的本能敬畏。

我知道,他们不是怕我,陆安。他们怕的是我这条胳膊上,那个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鬼东西。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左臂。

整条胳膊,从肩膀到指尖,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很不健康的青黑色,像是重度尸斑,又像是放了几百年的陈年淤青。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下面,能看到一道道黑色的、像是扭曲血管一样的符文,它们不是纹身,更像是活物,偶尔会像虫子一样在皮下游动一下,从肩膀一直蜿蜒到我的指尖。

而在我的手背虎口位置,那个罪魁祸首——“墟渊”印记,正像一个沉默的黑色小旋涡,一圈一圈,慢悠悠地转动着。它周围的光线似乎都被吸了进去,让那一小块皮肤看起来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那股吞噬一切、否定一切的恐怖气息,就是从这个小小的旋涡里散发出来的。

“我……我进去了。”我开口对周正说。可能是被这股力量影响,我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沙哑,像是拿砂纸磨过一样。

周正的表情严肃得能拧出水来。他没有说什么“小心点”之类的废话,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他只是看着我,重重地点了下头,那眼神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有信任,有命令,也有兄弟间的嘱托。那意思我懂:“活着出来。”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是回应。然后伸出还算正常的右手,一把撕掉了门上那些黄色的、画着鬼画符的封条,手掌按在那扇看起来就死贵死贵的红木门上。

门板入手的感觉很奇怪,又冷又湿,还带着点滑腻,像是摸在了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我一用力,沉重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让人牙酸的呻吟,被我推开了一道缝。

一股更加浓郁的、几乎能让人当场窒息的气味,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书房里的景象,怎么说呢,比我们在外面通过监控设备看到的照片,要诡异一百倍。照片是平面的,是死的,而眼前的这一切,是活的,是立体的,是扑面而来的。

空气粘稠得简直不像话,就跟熬坏了的胶水似的。我只是吸了一口气,就感觉好像有无数条看不见的、又湿又滑的小章鱼触手,顺着我的鼻腔就钻进了我的肺里,糊在我的肺泡上,让我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一种折磨。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墙上的壁纸,书架上的精装书,地上的波斯地毯,还有那张看起来就很值钱的办公桌,全都像是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又在桑拿房里蒸了三天三夜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泡得发了胀,变了形,书本的纸页黏在一起,成了一块块湿漉漉的“纸砖”,墙上的名画颜料混成一团,画里那个欧洲贵妇的脸,现在看起来像是个融化了的冰淇淋蛋糕。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霉味、腐烂的木头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像是海产品变质了的腥臭味。

而就在我的一只脚踏进书房门槛的那一瞬间,那种要命的感觉,来了。

【水……】

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念头,就像有人拿了个U盘直接插在我后脑勺上一样,蛮不讲理地灌进了我的脑子里。

这不是声音,也不是幻听。它是一种更底层的东西,一种纯粹的“概念”植入。它没有跟我商量,也没有试图说服我,它就是在用一种近乎于“系统指令”的方式,直接修改我的大脑认知。

【到处都是水……】

【你就在水的下面,很深很深的海底……】

【呼吸……是不必要的……】

【放弃吧……】

念头闪过的瞬间,我的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掐住了。肺部瞬间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游泳的时候呛了一大口水,还是那种又脏又浑的泥水。强烈的窒息感让我眼前一黑,金星乱冒,身体本能地就想张大嘴巴咳嗽,但什么都咳不出来,反而让那种溺水的幻觉更加真实了。

我靠!这就是“无形水”的攻击方式吗?这也太赖皮了!

它根本不是用物理意义上的水来淹死你,它是直接从软件层面下手,黑进你的“操作系统”,让你的身体“坚信”自己已经被淹死了!然后你的身体就会很配合地,自己把自己给憋死。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顶级的PUA,能把你PUA到自杀的那种。

“墟渊!稳住!对抗它!”耳机里传来周正焦急的吼声,他的声音因为信号干扰而变得有些失真,滋滋啦啦的,像是在提醒我,我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正在变得不稳定。

我死死地咬住后槽牙,舌尖都被我咬破了,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我拼了命地调动我那点可怜的精神力,试图在我的脑子里筑起一道防火墙,抵抗那股“认知篡改”病毒的入侵。

【放屁!老子是……是陆地生物!】

【我他妈需要……空气!氧气!】

【这里……根本就没有水!都是幻觉!】

我在心里用尽我这辈子知道的所有脏话疯狂地咆哮着。当初在“归墟”那个鬼地方,被老周逼着进行的那些现在想起来都还想吐的残酷训练,在这一刻总算是没白费。那些在无尽的痛苦和幻觉中锤炼出来的精神壁垒,现在就像一道风雨飘摇但就是不肯倒的破烂堤坝,死死地抵挡着那股“溺水”概念的洪水冲击。

我强迫自己去回想那些最“干燥”的记忆。

我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夏天午后,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头顶是晒得发烫的葡萄架,空气里都是尘土和阳光的味道。

我想起一次跟队出任务,在烈日下,渴得嘴唇都裂开了,喝一口水都觉得是琼浆玉液,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但那是“干”的。

我想起在局里食堂,王胖子抢我最后一块刚出锅的、烤得焦香酥脆的锅盔,那玩意儿干得噎人,但香得要命。

这些记忆,这些“存在”于我生命里的“实体”感受,成了我对抗那片“虚无”之水的锚点。

但这种纯粹靠意志力的抵抗,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我就像一个CPU被百分之百占用的破电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精神力正在像漏了的电瓶一样,飞速地流失。我的大脑开始发烫,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像是有人在用锤子敲。

而那个“无形水”的源头,那个藏在暗处的鬼东西,似乎被我这个“不听话”的程序给激怒了。

它本来可能只是想温和地把我“格式化”,现在它决定直接上物理手段了。

嗡——!

整个房间的“水压”,在一瞬间,猛然增大了!

如果说刚才我只是感觉自己沉在游泳池底,那现在,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瞬间传送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

那种恐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用整个海洋做的无形大手给死死按住,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咯咯”的悲鸣。我的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差点就给它跪倒在地。我的肺,感觉像是个被大力挤压的塑料瓶,里面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随时都可能被挤爆。我的耳膜剧痛,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了。

不行!这么硬扛下去,根本就是找死!

我就像一个想用拳头挡住泥石流的傻子,最多坚持个一两分钟,等我的精神力一耗光,下场就是被这股“概念洪水”冲垮,彻底变成一具“相信”自己被淹死了的干尸。

常规的抵抗方法,已经没用了!

那就……只能用不常规的了!

用疯子的方法,来对付这个不讲理的鬼东西!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抬起了我那条青黑色的、刻满了诡异符文的左臂,像举起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对准了书房最中央那片空无一物、却又压力最大的地方。

好啊!

你不是说这里是水吗?

你不是想让我“溺水”吗?

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他妈的,才叫真正的“不讲道理”!

我闭上了眼睛,隔绝了外界那些扭曲的景象,将我全部的、所剩无几的意识,主动地、决绝地,沉入了我左臂的那个冰冷的“监狱”里。

这个“监狱”里,关着两个东西。

一个是作为“囚犯”的“溶骨症”模因,那个曾经差点把我全身骨头都变成烂泥的玩意儿,现在被“墟渊”的力量镇压着,老实得像条死狗。

另一个,就是作为“狱卒”的“墟渊”印记本身。它比“溶骨症”要恐怖一万倍,它不是囚犯,它是典狱长,是这座监狱本身,它是一切规则的制定者。

我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个瑟瑟发抖的“溶骨症”,我今天的主菜不是它。

我用我全部的精神力,像一个最顶级的骗子,一个最狡猾的传销头子,开始去“欺骗”那个作为“狱卒”的“墟渊”印记。

以前,为了借用它的力量,我都是构建一个具体的“敌人”或者“食物”的影像,比如一只兔子,一个苹果,然后欺骗它去“吞噬”。那就像是给一头被锁住的猛兽扔一块肉,让它在咬肉的时候,顺便把笼子给撞开一道缝。

但这一次,不行了。

我的敌人不是实体,它是一种“概念”。

所以,我这一次构建的“谎言”,也必须上升到“概念”的层面。

我的“谎言”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复杂,也更加的……恶毒。

我不再把它引向某个具体的“食物”,而是用我所有的想象力,向它传递了一个与它自身属性截然相反的、能让它暴怒的“概念”。

我的意识,在那个冰冷黑暗的空间里,编织出了一幅画面。

【嘿,大家伙,醒醒……】

【看看这里……】

我用精神力,将整个书房的“信息”打包,传送给了它。

【这里……是‘实体’……】

【这里……是‘存在’……】

【你感觉到了吗?这种‘满溢’的感觉,这种‘真实’的触感,这种让人作呕的‘意义’……】

【这里的一切……墙壁、桌子、空气,甚至那个试图淹死我的‘水’的概念……它们全都是‘存在’的集合体!】

【它们……都与你的‘虚无’……为敌!】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你最大的侮辱!】

【吞噬它们!】

【把这些碍眼的东西,把这个充满了‘存在’的、肮脏的空间……】

【将这里……彻底归零!】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用尽了所有的精神力,将整个书房,从物理层面到概念层面,全都描绘成了“墟渊”印记最讨厌的、最想吞噬的、最不能容忍的“存在之物”!

我这是在火上浇油,不,我这是直接把一个高压氢气瓶扔进了炼钢炉里!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赌博!

我根本不知道,当【存在】与【虚无】这两种位于宇宙规则最底层的、截然相反的“规则”,在一个小小的书房里进行正面碰撞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也许,整个空间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对冲而瞬间坍塌,变成一个比黑洞还可怕的奇点,把我连同这里的一切都一起埋葬。

也许,我的身体会先一步被这两种力量撕成基本粒子。

但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与其被那个“无形水”温水煮青蛙一样活活耗死,不如点燃一切,赌一把!

赌它怕我这个疯子!

“啊——!”

我再也压抑不住,仰起头,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了一声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怒吼!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随着我的怒吼,我左手手背上那个黑色的旋涡印记,像是收到了总攻的信号,猛然间开始加速旋转!

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最后,已经看不清形态,只剩下一个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希望的黑点!

一股难以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充满了“否定”、“终结”、“虚无”和“绝对零”的恐怖力量,从我的左臂上,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如同冲垮了堤坝的洪水,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非常奇特。

它没有形成任何我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可见的攻击波,比如冲击波或者光束。它更像是一种“场”,一种“领域”。以我的左臂为中心,一个无形的、充满了“否定”概念的“归零场”,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颜色,所有的感知,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我“听”到了。

那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不断向我脑子里灌输“溺水”概念的冰冷意志,那个“无形水”的源头,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又尖锐到足以刺破灵魂的“尖叫”!

那声“尖叫”里,不再是之前那种漠视一切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和错愕!

它可能存在了很久很久,可能戏耍过无数的猎物,但它可能从未想过,会遇到我这样一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言不合就直接掀桌子,还要把桌子腿都给它砸烂的疯子!

两种截然相反的、位于世界本源的“规则”,就在书房这片小小的、可怜的空间里,展开了一场无声无息、却比地球上所有核武器加在一起引爆都更加凶险、更加诡异的战争!

【存在】与【虚无】!

【实体】与【归零】!

【水】与【空】!

整个书房的空间,开始像一个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一样,剧烈地扭曲、闪烁、跳帧!

墙上那些名贵的、本应是暗红色的壁纸,在“归零”和“潮湿”两种概念的反复拉扯下,陷入了一种精神分裂般的状态。这一秒,它还是被水泡得发白、湿润卷曲的样子;下一秒,它突然变得干爽平整,颜色鲜艳,仿佛刚贴上去一样;再下一秒,它又“滋啦”一声,像被烧掉的胶片一样,凭空消失了一块,露出了后面的水泥墙;紧接着,那块消失的地方又被“潮湿”的概念填满,渗出了水珠……

那张昂贵的红木书桌,更是这场规则战争中最惨烈的牺牲品。它一会儿变得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上面的木纹;一会儿又变得半透明,像个劣质的全息投影,能透过它看到后面的书架;再一会儿,它的一个桌角直接“归零”了,凭空消失,让整个桌子失去了平衡,可还没等它倒下,那个消失的桌角又在“潮湿”规则的作用下,重新“长”了出来,只不过长出来的是一坨湿漉漉的、像是烂泥一样的东西。

整个房间,就像是一个被两个程序员同时修改代码的程序,陷入了无限的BUG和崩溃循环之中。

而我,就站在这场“规则风暴”的最中心。

我就是那个该死的服务器。

我感觉我的身体,正在被两股最原始的力量,从里到外,从原子层面,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拉扯。

我的右半边身体,依旧被“无形水”的规则笼罩着。我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和溺水的窒息,我的右肺像是灌满了水泥,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右半边的皮肤湿冷粘腻,像是贴满了水蛭。

而我的左半边身体,则完全被“墟渊”的“归零场”所侵蚀。那边没有痛觉,没有触觉,没有温度,什么都没有。那是一种比任何酷刑都更可怕的感觉——“空”。我感觉我的左臂、左腿、左半边躯干,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不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是概念上的“被抹除”。我甚至无法确定,我的左手,此刻到底还存不存在。

一半身体感觉像是要沉入万丈深渊的海底,另一半身体则感觉要被绝对的虚无彻底吞噬。

剧痛!

不,用“痛”这个词来形容,都是对这种感觉的侮辱。

这是一种凌驾于所有已知痛苦之上的、源自灵魂和存在本身的撕裂感!

比当初我第一次觉醒力量,硬抗那个“溶骨症”模因的时候,还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因为那一次,我只是一个被动的战场,是一个被病毒入侵的受害者。

而这一次,我不仅是战场,我还是那个主动挑起战争、引爆了核弹的疯子!我承受的,是双倍的、来自两种规则的直接反噬!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的精神壁垒在这场风暴中,就像一张被反复揉搓的薄纸,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队……队长……”我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对着嘴边的通讯器,发出了最后的警告。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一个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快……快走!离……离开这栋楼!这里……要塌了!”

我说不清是物理意义上的坍塌,还是空间意义上的。但直觉告诉我,这个被两种规则反复蹂躏的小空间,马上就要彻底完蛋了。

吼完这一句,我就感觉大脑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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