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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个关于“清蒸鱼”的记忆破绽,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这根刺太疼了,不是那种皮肉上的疼,是直接扎在灵魂上,让你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一呼一吸都牵扯着那股钻心的、带着铁锈味的凉意。从挂掉那个诡异的电话开始,我就像是换了个人。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个挺开朗的人,虽然干着这行,见了不少脏东西,但回到宿舍,跟王胖子吹吹牛,打打游戏,吃桶泡面,就觉得人间值得。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玻璃罩子里,外面的世界看着还是那个世界,战友们还是那些战友,但一切都隔了一层,声音传不进来,我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我开始变得沉默,话少得可怜。以前在食堂,我跟王胖子能抢一盘花生米抢得鸡飞狗跳,现在我只是默默地打好饭,找个最角落的位置,一口一口地把饭菜塞进嘴里,味同嚼蜡。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别人,我总觉得,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秘密,藏着对我的审视和嘲笑。他们是不是都知道?都知道我的记忆是假的,都知道我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里,他们是不是就在等,等我什么时候自己发现,然后看我的笑话?

训练的时候,我也总是走神。格斗训练,我对着沙袋,脑子里想的却是我妈那张模糊的脸,她到底喜欢做清蒸鱼还是红烧鱼?射击训练,我举着枪,瞄准靶心,眼前晃动的却是电话那头传来的那句“就爱吃我做的清蒸鱼”,准星怎么也稳不住。有一次,在障碍穿越训练中,我竟然在一个最简单的矮墙前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半天没爬起来。

周正队长把我从泥地里拎了起来,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没骂我,也没问我怎么了,只是拍了拍我身上的泥,然后对所有人宣布,今天的训练量,全体翻倍。特别是我的,翻三倍。

那一天,我感觉自己快要死在训练场上了。汗水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往外冒,把我的作战服浸得透湿,贴在身上又冷又黏。我的肺就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血腥味儿。肌肉酸痛得像是被无数根小针扎着,到最后,我几乎是靠着本能在机械地重复着那些动作。

但说来也怪,当肉体的疲惫达到了极限,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反而被挤了出去。我没力气去想什么清蒸鱼,什么假父母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再跑一圈,再多做一个引体向上,别他妈的倒下,别让周正看得起。

周正就站在训练场边上,抱着胳膊,像一尊铁塔一样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在我身上。他似乎是想用这种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把我从牛角尖里给逼出来,用肉体的痛苦来压垮我精神上的胡思乱想。

王胖子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这家伙心思其实挺细的,好几次训练休息的时候,他都端着水杯凑过来,想跟我说什么。有一次,他甚至偷偷塞给我一包他珍藏的牛肉干,压低声音说:“兄弟,咋了这是?失恋了?还是任务里看见啥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跟哥们儿说说,别一个人憋着。”

我看着他那张挤满了关切的胖脸,心里一阵发酸,差点就把所有事情都对他和盘托出了。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如果连我的“父母”都是假的,那这个基地里,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还有什么是真的?王胖子对我好,是因为我们真的是兄弟,还是因为这也是“程序”设定的一部分?他是不是也像我那个“妈”一样,接到了某个指令,需要在我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对我进行“安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毒蛇一样咬住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推开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没事,离我远点。”

我能看到王胖子脸上的表情,从关切到错愕,再到一丝受伤。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难受得要命,像是自己亲手捅了最好兄弟一刀。但我没办法,在搞清楚真相之前,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我必须自己搞清楚真相。

靠胡思乱想是没用的,我需要证据,需要知识。我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种力量,可以如此天衣无缝地篡改一个人的记忆。

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找到了周正队长,向他申请进入基地档案室的权限。

去他办公室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打鼓,手心全是汗。档案室是“归墟”的核心机密之一,别说我一个刚入队没多久的新人,就连王胖子那样的老油条,都没资格随便进去。我编了一个自认为还算过得去的理由。

“报告队长!”我站在他办公桌前,双腿并拢,站得笔直。

周正正在擦拭他的配枪,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队长,我想申请……进入基地档案室的权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还是有点发颤。

擦枪的动作停了下来。周正抬起头,那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理由。”他言简意赅。

“我想……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异常’的知识,特别是那些精神污染和模因类的案例。”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背了出来,“上次任务,我感觉自己懂得太少,反应也慢。我想,如果能提前了解更多案例,熟悉它们的特性和处理方式,以后在任务中,就能更好地发挥作用,而不是……而不是拖后腿。”

我说完,紧张地看着他,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天知道他会不会信。

周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读不懂。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那半分钟对我来说,比在训练场上跑十公里还要漫长。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直接拒绝,甚至是被关禁闭的准备。

然而,他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电子门禁卡,扔在了桌上。

“权限给你开了,三个月。”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冷冰冰的调调,“档案室的规矩,进去之后会有人告诉你。记住,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还有,别死在里面。”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我拿起那张沉甸甸的门禁卡,感觉像是在做梦。

“谢谢队长!”我激动得差点给他敬了个礼。

“滚吧。”他挥了挥手,又低下头去擦他的枪,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捏着那张门禁卡,快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直到门在身后关上,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湿透了。周正同意得太干脆了,干脆得让我心里有点发毛。他是不是看穿了我的真实目的?他这是在考验我,还是在……默许我?或者,他根本就是想让我自己去档案室里,找到那个他们早就为我准备好的“答案”?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可能是我唯一接近真相的机会。

“归墟”的档案室,位于基地的最底层,需要通过三道厚重的合金闸门。我刷了卡,验证了虹膜和指纹,那扇足有半米厚的圆形闸门才在一阵沉闷的液压声中缓缓旋开。一股混杂着陈年纸张、消毒水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扑面而来,冷得刺骨。

档案室内部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要震撼。这里根本不像个房间,更像一个巨大的、没有尽头的金属森林。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金属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上,看不到头。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统一制式的档案盒,每一个盒子都贴着编号和标签。无数条机械臂在架子之间无声地滑行,根据指令精准地取放着档案。整个空间里,除了机械臂运作的微弱电流声,安静得可怕。

这里,就是“归死”的心脏,是这个国家面对所有无法理解的恐怖时,建立起来的最后一道防线。这里记录着秦陆有史以来,所有被收容、被处理、被研究的“异常”事件。我站在这里,渺小得像一粒尘埃。我能想象,每一份档案背后,可能都代表着一个诡异的故事,一场惨烈的战斗,以及无数人的牺牲。

我没有时间去感慨,也没有心思去看那些关于鬼怪传说、奇闻异事的猎奇档案。我的目标很明确。我走到检索终端前,深吸一口气,输入了几个关键词:“精神干涉”、“记忆修改”、“记忆植入”、“人格重塑”。

屏幕上,瞬间跳出了上百个相关的档案编号。

我随便点开了第一个,编号为G-CN-177的档案。

【项目代号:织梦者】

【项目描述:一个外表特征为普通老年男性的人形生命体。该生命体拥有进入智慧生物梦境,并对其记忆进行编辑的能力。根据实验观察,其编辑方式类似于操作计算机文档,可随意进行复制、粘贴、删除、覆写等操作。】

看到这里,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我继续往下看,档案附录里,有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实验记录。实验对象是一名D级人员,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死刑犯,因为犯下了连环杀人案而被判处死刑。部队将他作为实验品,让他与“织梦者”进行了接触。

记录里写道:【实验日志01:目标(D-4417)与“织梦者”共处一室,三小时后,“织梦者”表示“工作”已完成。】

【实验日志02:观察员报告,目标D-4417苏醒后,精神状态出现显著变化。他不再承认自己的身份,坚称自己是秦陆王朝的开国皇帝“秦始皇”,并要求所有研究人员对他行跪拜礼。】

【实验日志03:目标D-4417开始在牢房内“处理政务”,他用手指蘸水,在地上书写他所谓的“圣旨”,内容包括“册封牢房马桶为御用恭桶大将军”、“下令隔壁牢房的囚犯即刻远征西域”等等。其言行举止,完全沉浸在自己被植入的虚假身份中,逻辑自洽,毫无破绽。】

【实验日志04:目标D-4417开始绝食。理由是,他认为我们这些“凡人”送去的食物,会“玷污他的龙体”。他要求御膳房立刻呈上“熊掌”、“燕窝”等贡品。】

【实验日志05:在绝食七天后,目标D-4417因器官衰竭死亡。临死前,他仍然保持着“皇帝”的威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前来检查的医护人员说:“朕……准你们……平身……”】

我看着这段文字,手脚冰凉。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着自己完整人生经历的杀人犯,就这么被轻易地变成了一个活在幻想里的疯子,直到死,都坚信自己是那个两千多年前的皇帝。这太可怕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催眠或者洗脑了,这是从根源上,把一个人的“自我认知”给彻底抹除和替换掉了。

如果这种“织梦者”真的存在,那么在我睡着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来过我的梦里?他是不是也像编辑文档一样,删掉了我真实的童年,然后给我粘贴上了一段关于“慈祥父母”和“温暖家庭”的虚假记忆?

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点开了另一份档案。

【项目代号:昨日重现】

【项目描述:一件异常物品,外形为一面中国古代的青铜镜。镜子本身无任何异常物理特性。】

【异常效应:当使用者手持铜镜,集中精神,在脑海中想着某一个特定的人时,镜面会浮现出水波般的纹路,随后清晰地映照出那个人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如同观看一段录像。该效应无视物理距离,只要目标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即可生效。】

这个能力让我心头一跳,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强的侦查工具。但紧接着的“副作用”描述,让我如坠冰窟。

【副作用:每使用一次“昨日重现”,使用者本人,将会随机丢失一段与观看时长相等的、属于自己的记忆。丢失的记忆内容完全随机,可能是昨天晚饭吃了什么,也可能是自己亲人的名字,甚至是自己学会的某项技能。该记忆丢失过程不可逆,无法通过任何已知手段恢复。】

档案里记录了一个案例。一名研究员,因为怀疑自己的妻子有外遇,偷偷使用了“昨日重现”。他在镜子里看到了妻子一天的生活,从上班、开会到和闺蜜逛街、喝下午茶,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什么出轨的迹象。他放下了心,但第二天,当他妻子问他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时,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因为使用镜子偷窥了妻子几个小时,就永远地忘记了这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日子。

这些档案,就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部队……或者说,“归墟”,拥有这么多可以轻易玩弄人心、篡改记忆的手段。那么,在我身上构建一段虚假的“父母健在,家庭和睦”的记忆,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能更卖命地执行任务?还是因为,我真实的过去,隐藏着什么更可怕的秘密,一个他们必须掩盖的秘密?比如,我根本就没有家人,我只是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或者……我的家人,早就已经死于某次“异常事件”?而我,是那次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颤。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给我植入虚假记忆,反倒成了一种“保护”?一种残忍的仁慈?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感觉我的脑袋快要炸开了。我到底是谁?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究竟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的时候,档案室的警报灯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刺眼的红色光芒,一下一下地扫过这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架,也映照着我那张因为恐惧和迷茫而煞白的脸。

紧接着,阎王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响彻了整个基地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战斗人员,立刻到中央指挥室集合!重复,所有战斗人员,立刻到中央指挥室集合!这不是演习!”

阎王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我心里猛地一惊,也顾不上再去想那些关于我自己的破事了。能让整个“归墟”拉响最高级别的警报,绝对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我立刻放下手里的电子阅读板,转身就往外冲。那扇厚重的闸门感应到我的身份卡,再次缓缓打开。我像一阵风一样,冲向中央指挥室。

走廊里已经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一个个穿着作战服的身影,从各自的宿舍、训练室、实验室里冲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和我一样的凝重表情。在这种时刻,个人的烦恼和猜疑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们是战士,警报就是命令。

当我一脚踹开指挥室大门的时候,这里已经站满了人。基地里所有战斗小队的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到齐了。空气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几十号硬汉挤在一个空间里,却安静得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机器的嗡鸣声。

指挥室的正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设备已经启动。一幅立体的城市电子地图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而在那幅巨大的地图上,有几十个刺眼的红色光点正在疯狂地闪烁,就像是皮肤上溃烂的脓疮。更可怕的是,这些红点的数量,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加,从几十个,很快就蔓延到了上百个。

阎王和周正队长,以及其他几个我不认识的小队队长,正死死地围着那幅全息地图,每个人的脸色都铁青得吓人,像是刚从冰库里捞出来一样。

“最新情况怎么样了?”阎王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一把沙子。

一名负责情报分析的技术人员,正坐在操作台前,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得快到出现了残影。他头也没回,语速极快地报告道:“报告教官!根据最新情报,南方三线城市‘云川市’,在过去十二小时内,突然出现大规模不明原因的‘猝死’事件。当地警方最初判断为某种新型烈性病毒,已经将情况上报给了疾控中心,并开始进行初步的区域封锁。但是!根据我们潜伏在当地的A级观察员‘夜莺’冒死传回来的加密信息判断,所有死者的死亡特征,与我们最高机密档案,A-CN-003,高度吻合!”

A-CN-003!

这个编号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我的大脑。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溶骨症!

那个我在“触秽”训练中接触过的,那个仅仅是通过文字描述,就能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那个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内到外,连同骨头一起,融化成一滩烂肉的恐怖“概念”!

“源头查到了吗?”周正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干涩,像是两张砂纸在摩擦。

“暂时……暂时还没有。”技术人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这次的爆发,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它的传播速度,比档案里记录的任何一次都要快,都要诡异!我们……我们有理由怀疑,‘模因’本身,在潜伏的过程中,发生了我们未知的变异!”

“妈的!”一个我没见过的,留着络腮胡的队长,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金属桌子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狗娘养的东西怎么又冒出来了?当年‘老炮’那家伙,不是已经把它的源头给彻底端掉了吗?!”

“‘老炮’只是摧毁了最初的‘感染源’,那尊雕像。”阎王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力,“但是,‘概念’本身,一旦被从潘多拉的盒子里释放出来,就再也无法被彻底消灭了。它会像幽灵一样,潜伏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里,潜伏在某些词语、某些画面、某些思想的缝隙里,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的机会。”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副全息投影。那些不断增加、不断闪烁的红点,密密麻麻,像一场正在蔓延的瘟疫。我心里清楚,每一个红点,都不仅仅是一个数据,那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在意识绝对清醒的状态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骨骼融化,最终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中死去的人。

我突然想起了,就在刚刚,我在档案室里看到的那份关于“溶骨症”的档案。

为了让我这个新来的菜鸟,对任务的残酷性有更直观、更深刻的了解,周正队长特地给了我调阅这份档案的权限。现在想来,他或许早就预料到了什么。此刻,那份档案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项目编号:A-CN-003】

【收容等级:Keter】(Keter级,档案里的解释是“极难收容,或无法收容,对人类文明构成巨大威胁”的最高等级。我当时看到这个词,手都抖了一下。)

【特殊收容措施:项目源头A-CN-003-Alpha,也就是最初引发事件的那尊雕像,已被T-2级镇压者‘老炮’在“云川事件-0”中成功摧毁。其摧毁方式,是‘老炮’以自身的‘概念性湮灭’为代价完成的。然而,由源头扩散出的模因污染(内部代号:溶骨症)已无法被从世界上根除。所有被确认感染“溶骨症”的个体,为了阻止其成为二次传播的节点,应被立即执行最高级别的“物理性结构破坏”(说白了,就是当场击毙,连尸体都不能留全),并对其残骸进行不低于3000摄氏度的高温焚烧处理。任何与A-CN-003相关信息,包括文字、图片、音频等,进行过深度交互的人员,必须接受至少48小时的强制性认知隔离与精神状态评估,以确保没有被模因感染。】

【描述:A-CN-003,俗称“溶骨症”,是一种具有高度传染性的认知危害模因。说得通俗一点,它不是病毒,不是细菌,而是一个“想法”,一个“概念”。这个“想法”可以通过未知的媒介进行传播,它的载体可能是一段特定的声音,一个奇怪的符号组合,甚至可能就是某种抽象的、难以描述的思维模式。一旦有智慧的生命体,比如人类,其潜意识在无意中接收并且“理解”了这个模因,那么,他脑子里对于“生物学”的基础概念,就会被强行篡改。具体表现为,我们每个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骨骼是坚硬的、用来支撑身体的固体结构’这一基础认知,会被瞬间替换成另一个荒谬绝伦的概念:‘骨骼是一种半流体的、用来储存能量的组织’。这个篡改过程,是绝对的、不可逆的。受害者将在3到5个小时之内,经历全身所有骨骼,从骨髓开始,由内而外的结构性溶解。最终,整个人会变成一堆没有骨头支撑的、瘫软的软组织。在整个过程中,最恐怖的是,受害者的大脑皮层以及中枢神经系统将保持绝对的清醒和活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从指骨、肋骨到脊椎骨、颅骨,是如何一点一点变软、变脆,最后变成一滩黏糊糊的液体。直到最后,因为失去了骨骼的支撑,他身体里的重要器官,比如心脏和肺,被自身的体重活活压迫、挤碎,导致功能衰竭而死亡。】

【附录:云川事件-0,首次爆发记录】

【……接到报警,镇诡司云川市分部第一、第二应急小队,共计16名队员,在第一时间进入封锁区进行调查。两小时后,全体失联。在通讯中断前,我们接收到了他们最后一段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语音:“……报告总部!常规防护服无效!老张他……他就在我面前……他在防护服里……融化了!天哪!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我的手……我的手也……”】

【……总部紧急派遣ACF‘先锋’小队介入调查。在付出了4名精英队员被‘概念性感染’,当场融化的惨痛代价后,小队终于成功锁定了模因的源头,A-CN-003-Alpha。源头是当地一座刚刚出土的汉代古墓中,发现的一尊材质不明的、造型极其怪异的雕像。雕像的形状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任何试图描述它的人,都会产生强烈的精神错乱症状。】

【……最终,由镇压者‘老炮’独自进入古墓核心区域,对源头执行了‘湮灭’程序。具体过程不详。事件结束后,‘老炮’这个人的存在,从物理层面和概念层面,被同时抹去。除了档案里的这几个字,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甚至找不到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

我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档案里的文字冰冷而客观,但背后隐藏的,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而现在,这个地狱,在云川市,重现了。

“常规部队已经以‘反恐演习’的名义,对云川市进行了外围封锁。镇诡司和缉妖司的人正在疏散平民,但效果很差。恐慌,是模因最好的催化剂。”阎王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们所有人。

“命令!”

“到!”所有人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所有战斗小队,一级战备!目标,云川市!我们的任务,不是疏散,不是救援!是找到新的模因源头,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它!或者……收容它!”

阎王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墟渊!”

“到!”

“你的‘兼容性’,或许是这次任务的关键。你将作为全军的‘探针’和‘预警器’。保护好你自己的脑子,就是保护我们所有人。”

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关于父母的疑问,关于记忆的真假,在这一刻,都被我暂时压到了心底最深处。

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比我自己的那点破事,要重要一万倍。

云川市,几十万条人命,正在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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