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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冷的血煞罗网,如同地狱伸出的魔爪,带着粘稠的污秽与刺骨的绝望,缓缓罩落。库房内弥漫的混乱药气,在这纯粹的邪恶面前,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吞噬、湮灭。叶子寒背靠着剧烈摇晃后勉强稳住的高大药柜,胸前翠绿的“青木磐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几处被洞穿的焦黑伤口正丝丝缕缕地渗入暗红血煞,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初生的经脉与灵力。

识海中,那怨毒的咆哮依旧在回荡,如同亿万钢针反复穿刺,试图将他最后一点清明也彻底搅碎。剧痛、冰冷、污秽、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他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散落一地的药材,散发出刺鼻的腥甜。

退路断绝!门户被血煞封禁,屋顶的洞口在血网笼罩下遥不可及。眼前这张蠕动的死亡之网,便是催命符!

“完了吗…”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滑过叶子寒濒临崩溃的意识。

不!

母亲消散前最后期盼的眼神,百草谷在滔天黑炎中不甘的悲鸣,小丫苍白小脸上失而复得的脆弱光芒…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开了绝望的阴霾!

“吼——!”

不是库房中的咆哮,而是叶子寒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混合着滔天恨意与不屈意志的无声怒吼!他双目瞬间赤红,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一股源自草木灵体最深处的、混合着守护与复仇的凶悍力量,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彻底苏醒,蛮横地压榨着濒临枯竭的潜力!

丹田气海内,那奔腾的翠绿灵力,受到主人绝境意志的疯狂催动,如同被点燃的油海,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咆哮!青帝长生脉在巨量灵力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断裂!

然而,就在这狂暴灵力即将失控暴走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些侵入叶子寒体内、正疯狂侵蚀他经脉与灵力的污秽血煞之气,仿佛受到了这狂暴灵力洪流的吸引,竟不再满足于侵蚀,而是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调转方向,朝着他丹田深处,那刚刚被冲开、却依旧残留着一丝黯淡青色印记(青木封元印残余)的区域,疯狂地汇聚、冲击而去!

“呃啊——!!!”

叶子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比之前任何一次痛苦都要强烈百倍!那感觉,仿佛有人将烧红的烙铁和万载寒冰同时塞进了他的丹田,然后疯狂搅拌!极致的灼热与极致的冰寒,伴随着血煞的污秽侵蚀与青木封元印残余的坚韧防御,在他丹田最核心处,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那缓缓罩落的血煞罗网都似乎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生死间隙!

叶子寒的意念,在剧痛的极致刺激下,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与疯狂交织的状态!《草木通玄经》淬脉篇的玄奥符纹在识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推演、重组!一个大胆到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乱的脑海!

血煞…也是“力”!污秽…亦是“源”!青木封元印…是枷锁,亦是…最后的屏障!

引煞淬脉!以毒攻毒!借这污秽血煞之力,彻底磨灭青木封元印的最后残余,同时…强行淬炼青帝长生脉!

“给我…融!!!”

叶子寒在心中发出撕裂灵魂般的咆哮!他不再抵抗体内肆虐的血煞,反而主动撤开了青木磐甲对要害的最后防护!同时,以《草木通玄经》淬脉篇为引,以自身狂暴的草木灵力为薪柴,以那侵入丹田的污秽血煞为磨刀之石…疯狂运转!

轰隆!!!

丹田之内,如同开天辟地!狂暴的翠绿灵力与污秽的暗红血煞,在青木封元印那黯淡坚韧的残余印记上,悍然对撞!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席卷叶子寒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钢锉反复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皮肤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细小的血口,鲜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暗红煞气渗出!

然而,在这极致的毁灭痛苦之中,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悄然发生!

那坚韧无比、如同亘古磐石的青木封元印残余,在污秽血煞的疯狂侵蚀和狂暴灵力的内外夹击之下,竟…真的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一丝极其精纯、远比叶子寒自身灵力更古老、更精粹的草木本源气息,从那松动的缝隙中,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地火,猛地泄露出一丝!

这一丝泄露的本源气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叶子寒体内狂暴的草木灵力!奔涌的翠绿灵力如同受到了君王的敕令,骤然变得凝练、精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活性!其品质,竟在刹那间提升了一小截!

更惊人的是,那侵入体内的污秽血煞,在这一丝泄露的古老本源气息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虽然依旧狂暴污秽,但其侵蚀污染的特性,竟被这古老精纯的草木本源强行中和、削弱了数分!

痛!依旧是无边无际、撕裂灵魂的剧痛!

但在这剧痛之中,一股新生的、带着破灭与重铸气息的力量,正在叶子寒体内疯狂滋生!

“杀了他!他在异变!” 库房外,一个冰冷如九幽寒风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正是那神秘的黑衣人!他显然通过血煞封禁感应到了库房内的异常!

笼罩而下的血煞罗网仿佛受到了主人的催促,骤然加速!无数粘稠污秽的血线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亿万毒蛇扑噬,要将叶子寒彻底撕碎、吞噬!

就是现在!

叶子寒那双赤红如血、却又闪烁着疯狂精光的眼眸,死死锁定头顶那张加速罩落的死亡之网!他沾满鲜血的双手,在胸前闪电般划出两道玄奥的轨迹!

“起!”

意念狂涌!早已潜伏在库房角落阴影中的幻形草灵傀和空冥藤灵傀,瞬间爆发出全部力量!

幻形草灵傀灰褐色的身躯猛地膨胀,化作一团扭曲蠕动的、散发着混乱驳杂药气的灰雾,并非攻击血网,而是猛地扑向库房内堆积如山的、各种属性驳杂甚至冲突的药材粉末区域!一股强烈的震荡灵力狠狠注入!

轰——!!!

如同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无数干燥易燃的药材粉末(如硫磺、硝石、易燃树脂粉末等)被瞬间引燃、引爆!刺目的火光混合着五颜六色、蕴含不同药性甚至毒性的浓烟猛地炸开!剧烈的爆炸冲击波横扫库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刺鼻辛辣的气味瞬间盖过了血煞的腥臭!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爆炸和混乱药烟,虽然无法真正伤害到血煞罗网的本质,却极大地干扰了其笼罩的速度和轨迹!更遮蔽了库房内的一切视线与感知!

“混账!” 库房外传来黑衣人惊怒交加的厉喝,显然没料到叶子寒还有这一手!

就在爆炸火光与混乱药烟升腾而起、遮蔽一切的瞬间——

“破!”

叶子寒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他体内那刚刚被血煞“淬炼”过、变得异常狂暴且凝练的翠绿灵力,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空冥藤灵傀!

空冥藤灵傀那寸许高的银白藤蔓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银光!藤蔓尖端那个微小的空间涡旋,在磅礴灵力的灌注下,瞬间扩张了数倍!一道凝练如实质、边缘扭曲光线、散发出恐怖切割气息的银色空间裂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叶子寒头顶上方,正对着那张因爆炸冲击而出现瞬间迟滞和波动的血煞罗网核心!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利刃划过坚韧的皮革!那道凝练的空间裂隙,狠狠斩在了血煞罗网力量流转最密集、也是相对最“薄弱”的一个节点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空间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粘稠污秽的暗红血网猛地一颤!被空间裂隙斩中的区域,无数蠕动的血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雪片,瞬间崩断、湮灭!整个罗网的结构出现了刹那的紊乱和崩解!一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缺口,在混乱的药烟与火光中,一闪而现!

机会!

叶子寒眼中精光爆射!他强忍着体内经脉欲裂的剧痛和血煞侵蚀的冰冷,双脚狠狠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又似扑向火光的飞蛾,朝着那转瞬即逝的缺口,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就在他身体穿过缺口的刹那——

“小辈!找死!”

库房那扇被血煞封禁的木门,轰然炸裂!木屑纷飞中,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带着滔天的杀意和冰冷的灵压,如同鬼魅般扑了进来!一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爪,缭绕着浓郁如墨的黑色煞气,撕裂混乱的烟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抓叶子寒的后心!速度之快,远超叶子寒的逃遁!

筑基修士!含怒一击!避无可避!

生死一线!

叶子寒的瞳孔缩到了极致!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甚至能闻到那黑色爪风带来的、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亡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

叶子寒前冲之势不减,头也不回!但他沾满鲜血的右手,却以一种近乎本能般的诡异角度,猛地向后甩出!

甩出的,不是攻击,而是…那枚一直被他紧紧攥在掌心、染血的、温润的暖玉玉简——母亲柳青漪留下的百草谷核心传承之物!

玉简脱手,并未飞向黑衣人,而是在叶子寒甩出的瞬间,被他灌注了最后一丝狂暴的、混合着自身精血与草木灵力的翠绿能量!

嗡!!!

玉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青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浩瀚与…庇护之意!仿佛母亲最后的怀抱!

青光瞬间在叶子寒身后形成了一面薄如蝉翼、却流转着无数古老玄奥草木符纹的光盾!

砰——!!!

漆黑如墨、缭绕着恐怖煞气的利爪,狠狠抓在了那层薄薄的青色光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击打古木的闷响!

青色光盾剧烈震颤,上面流转的古老符纹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但就是这薄薄的一层光,却硬生生挡住了那足以抓碎精钢的筑基一击!

“嗯?!” 黑衣人斗篷下的阴影中,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轻哼。他显然没料到这不起眼的玉简竟有如此防御威能!

光盾虽然挡住了利爪,但那恐怖的冲击力,依旧透过光盾,狠狠撞在叶子寒的后背上!

“噗——!”

叶子寒如遭重锤轰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加速抛飞,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但他借着这股巨力,速度反而暴增,如同流星般狠狠撞破了库房另一侧相对薄弱的、用于通风的木质窗棂!

哗啦!

木屑纷飞!叶子寒的身影裹挟着破碎的窗框,狼狈不堪地翻滚着跌落到回春阁后院冰冷的地面上!又滚出好几丈远,才勉强停下,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库房内,黑衣人看着那缓缓消散的青色光盾和叶子寒破窗而出的身影,斗篷下的阴影剧烈波动,显然怒极!他正要不顾一切追出——

嗡!

那枚耗尽了力量、变得黯淡无光的暖玉玉简,在光盾消散的瞬间,突然爆发出一圈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净化之力的翠绿色涟漪!这涟漪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扫过库房内弥漫的混乱药烟和残留的血煞之气。

嗤嗤嗤!

那些污秽的血煞之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发出被净化的声响,迅速消融!连黑衣人爪上缭绕的黑色煞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净化涟漪削弱了几分!

“百草谷…青木净世光?!” 黑衣人斗篷下传出难以置信的、带着一丝忌惮的惊怒低吼,追击的动作不由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

跌落在后院冰冷地面的叶子寒,意识已然模糊,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却无比精准地摸向了腰间——那里,挂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只有巴掌大小、用某种不知名兽皮缝制的灰色小袋子。

这是他刚才在库房内,借着爆炸混乱和药烟掩护,从被震开的一个药柜抽屉角落,顺手摸到的唯一一件可能有用、且没有沾染血煞气息的东西——一个最低阶的、空空如也的储物袋!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逼出最后一口精血,混合着体内残存的狂暴灵力,狠狠喷在那储物袋粗糙的袋口之上!

精血与灵力瞬间被储物袋吸收!袋口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锁孔般的符文微微一亮!

成了!血祭认主!最低阶的储物袋,无需复杂祭炼,以精血灵力为引即可初步使用!

叶子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意念死死锁定那枚跌落在库房窗边、黯淡无光的暖玉玉简,心中狂吼:“收!”

咻!

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那枚玉简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叶子寒手中那刚刚开启的储物袋内!

做完这一切,叶子寒眼前彻底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生死不知。

库房内,被“青木净世光”余波迟滞的黑衣人,终于冲了出来。他站在破碎的窗边,斗篷下的阴影死死盯着后院地上那个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少年,以及少年手中那个沾血的、毫不起眼的灰色小袋子。

“储物袋?百草谷余孽…草木灵体…还有那诡异的点化之术…” 冰冷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杀意与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此子…绝不能留!他身上有大秘!通知‘圣使’,目标出现,身受重创,逃向镇西!封锁所有出口!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冰冷的命令在夜色中回荡,如同死神的宣告。

回春阁后院,重归死寂。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和库房内飘出的焦糊药味,在冰冷的夜风中缓缓弥漫。叶子寒倒在血泊中,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体内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投入冰窟,青帝长生脉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丹田内更是被狂暴的灵力和污秽血煞肆虐得一片狼藉。

然而,就在那破碎的丹田深处,那最后一丝顽固的青木封元印残余,却在血煞的疯狂侵蚀与方才那玉石俱焚般的冲击下…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古老到难以想象的翠绿本源,如同新生的嫩芽,在废墟中悄然萌发。他体内的草木灵力,虽然总量锐减,却在那污秽血煞的“淬炼”和古老本源的滋养下,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练与活性,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气。

代价惨重,濒临死境。但破而后立,枷锁尽去。真正的草木灵体之力,似乎才刚刚开始苏醒。只是这苏醒,伴随着无边的杀机,已然笼罩了整个青牛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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