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昏过去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才十八岁,陆知行偷偷把我从地下室里带出来。
那时我穿的很破,身上也疤痕。
我在家里极其不受待见,我主动干活会被后妈揍,她说我故意在爸爸面前装乖,心机重。
考试成绩太好会被打,后妈说我想故意压姐姐一头。
后妈到底是个女人,再怎么打骂我都是皮外伤。
爸爸不一样,他每次喝醉都会去地下室。
他没进一次地下室,我就会在医院里住一个月。
在我成为全家人的泄愤工具时,只有陆知行把我捧在手心里。
“这是进口的药,我给你涂,你别告诉别人,这是我偷我爸的。”
“给你好吃的,快吃,别让你爸妈发现了。”
“这是今年香奶奶的限定礼服,我用压岁钱给你买的!”
陆知行变着花样的逗我开心,是我黑暗生活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甚至在我挨打时,不管不顾的跑到我家里来保护我。
还记得那次我爸喝醉了,一棍子落在他身上,把他肋骨打断了。
陆家怎么可能就这样草草了事,让我爸赔了几百万,公司直接倒闭。
从那之后,他们没再敢动过我。
他躺在病床上,脸都疼的变了色却还是笑着安慰我:“我亲手抓住你的黑暗,之后就只剩下光了。”
我本以为他会保护我一辈子,却不曾想最后他也变成了我心里最黑的暗处。
第四章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在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传来,我皱了皱眉。
我的手腕处一片青紫,用纱布紧紧的缠住。
“沈念你到底想做什么?没了你的血,还怎么治暖暖的病!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暖暖!”陆知行前所未有的生气,朝着我吼道。
苏暖在一旁柔柔弱弱的擦眼泪:“沈念姐姐,你不想救我可以直说,没必要伤害你自己。”
我躺在病床上,身上各处都酸痛的动不了身。
明明是苏暖做的局,我不明白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这里对我说这种话。
之前苏暖对我做什么局我都可以忍着咽下去,可这次不行。
我差点死在地下室里。
我用力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血色:“是苏暖指使张阿姨把我关进地下室我,不信你去查监控!”
“家里的监控坏了。”陆知行道。
话音落下,苏暖的眼泪往下掉:“我?沈念姐姐,你别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我,我害怕…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家里还有地下室…”
见苏暖掉泪,陆知行一把她护在身后:“沈念你真恶毒,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监控坏了,故意割腕栽赃陷害苏瑶!”
我的眼神绝望的像一潭死水。
所有解释的话卡在我的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说了也不会信。
病房门被推开,医生拿着检察报告单走进来:“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才能尽快回…”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陆知行打断他:“死了也不准输,身子里掺了别人的血还怎么给暖暖治病。”
说完,陆知行抱着苏暖摔门走了。
我的心脏被刺痛一般,好像觉得手腕处的伤口也没这么痛了。
从这天到出院,他们没再来过一次。
出院后,我去了陆家,把所有我的东西收拾好。
我要走了。
既然你想娶别人,我成全你,我们都放过彼此。
跟陆知行八年,我本以为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收拾完才发现不过一个小书包。
坐在车上,很快我就睡着。
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这辆车会从京城开往港城,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我本以为再醒来就可以获得新生,可并没有。
我获得的是死亡。
对面一辆大车逆行过来,把我乘坐的这辆车碾压在下面。
痛意如同钻心一般遍布我的身体,玻璃碎片扎在我的胸上,正是陆知行取我心头血的位置。
我都快死了都还没放过我吗?
身体里的求生欲爆发,我想求救,可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我。
我明明最害怕黑了,就连老天爷也要跟我作对吗?
无边的黑夜笼罩我的身体,我的双手已经冰的感受不到痛,恐惧刺激着我的大脑,我不想活了。
·················我用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摸索着手边的玻璃碎片,朝着我的脖子狠狠刺下去。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解脱呢?
沈念,恭喜你,解脱了。
我出车祸的这晚,陆知行在跟苏暖过接吻两周年纪念日。
都说人死后会守在生前最爱的人旁边七七四十九天。
我太爱陆知行了,这四十九天可能就是对我看错人的惩罚。
礼堂大厅一楼,陆知行叫来了身边所有的朋友。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苏暖搂在怀里,他手里拿着酒杯,苏暖的杯子里是旺仔牛奶。
他替苏暖挡下了所有的酒,向每个人炫耀他是他的爱人。
这里的每一幕都像一根针一般,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痛。
跟他在一起八年,从未带我见过他任何一个朋友。
苏暖像一只小猫钻在他怀里,娇气的问道:“知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娶我回家?”
“什么时候你病好了,我就立刻甩掉那个黄脸婆。”的声音裹着笑意指腹擦过她嘴角的奶渍。
两人的欢笑声,大厅里朋友的恭喜声响了一晚上。
看着他指尖掠过,他发丝的弧度和从前替我拢紧围巾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那温柔里再没有半分属于我的影子。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医院用我的手机给他打去了电话。
被陆知行关在家里这么长时间,我的手机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见是我的电话,他刚才看着苏暖还温柔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冷嘲。
旁人看见手机上是我的名字打趣道:“陆哥,这小舔狗每次都给你打电话,我们打赌都没意思了。”
之前每一次我跟陆知行吵架,他都会跟他兄弟打赌,赌我第几天会主动打电话求和。
陆知行冷笑一声,一副知道这个电话会这个时间打来的表情:“无聊。”
他按下通话键,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沈念,怎么?坚持不住了?肯对我摇尾乞怜了?”
话还没说完,陆知行已经脑补着我会怎么哭的梨花带雨的求他回家,会怎么服软然后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可这次,电话那头只传来了冰冷机械的声音。
“您好先生,您妻子在外环发生了车祸抢救无效后离世,请你现在立刻来医院。”医生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