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芊芊感觉浑身手脚冰冷到快没有知觉了，不再回答，抬腿径直往门外走去。
“等等。”许清然忽然叫住她。
“许总还没威胁够？还有什么指教？”黎芊芊冷声说。
许清然打量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回去？要是半路晕倒在哪里，是在给我平添麻烦。”
黎芊芊嘲讽地说：“看不出来许总还有那么点怜香惜玉的心？哦，是怕我病了做不了你心爱之人的挡箭牌了吧？”
“是怕你晦气。”许清然淡淡掀了掀眼皮。
黎芊芊：“……”
其实她也撑不到回家了。
既然他愿意借浴室给她，就没必要做无谓的赌气，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浴室很大，黎芊芊脱下身上湿乎乎黏在身上的衣服，随手丢进洗衣机里烘干。热水从头顶一冲而下，带走她皮肤上残留的冰冷雨水，温暖包裹全身，麻木许久的血液好像才重新流动了起来。
认错？
笑话，她黎芊芊永远不会错。
她当年是说了一些难听的话，那又怎么了？要她跪下来哭着忏悔罪行？
她做不到。
也不会做。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不是么。
……
门铃响起，助理海莉推门走进来，恭敬地递上买好的衣服说：“许总，您要的衣服准备好了。对了，刚才林颜小姐打电话过来，说有事要和您商量——”
话音未落，一道似晶雪般清亮的女声强势插入：
“他没空。”
海莉顺着声音方向看去，从浴室里走出来一个身形纤细瘦弱，五官明艳的大美女，虽然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长裤，也挡不住她浓丽之貌的冲击带来的惊艳。
好漂亮的女人。
海莉只是许清然的普通助理中的一个，进公司时间尚短，也是第一次看见有除了林颜小姐之外的女人出现在许总家里。
许总一贯不近女色，清冷疏离，这个女人是谁？许总让她买的衣服也是给她准备的？
神游间那个大美女已经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眼睛弯了弯，又重复了一遍：“你告诉林颜，说你们许总不去。”
女人笑眯眯的，却让人不自觉想听她的话。不过海莉还记得自己是许总的助理，她转头看向许总，询问他的意思：“许总，这……”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敢当着许总的面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难不成……
许清然看着黎芊芊身上烘得半干的衣服，眉头紧锁，没好气地说：“你是什么身份，做我的主？”
眼尾的弧度都带着冷漠。
黎芊芊抬了抬下巴，“敢做不敢当？你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刚刚潜规则了我，又要迫不及待的去见你的老情人？你想害死我？”
他要是和林颜还走得这么近，那个郑起明怎么可能相信她才是他的妻子？
她又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
见她说话越发无忌，许清然沉下声：“黎芊芊！”
黎芊芊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才不怕他。而且她刚刚已经签了“卖身契”，连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过得不好，就要让许清然不如意。
“我说错了什么？难道你刚刚没有潜规则我还是你不是一个混蛋？”黎芊芊越说越来气，当着他助理的面企图将他的形象抹黑到底，“丧尽天良，人面兽心的混蛋，你助理还不知道吧，你表面装得清风朗月，实则骨子里比谁都要阴暗卑鄙！伪君子一个！”
“而且他还是个变态，有很多恶心折磨人的手段，背地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肮脏事。”
黎芊芊无所顾忌骂了一大通，就差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心中畅快了不少。完全没看见许清然助理越来越低的头。
许清然却好像完全不在意，随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等她停下才凉凉地说：“说够了？”
他“嗤”了声，显然没把黎芊芊的“抹黑”放在眼里，看她的行为不过小丑而已。
转头看向海莉：“告诉林颜，去《因月》等我。”
助理没敢多问，答了声“好的”转身立即离开。
这种恭敬的态度更显得黎芊芊刚刚的“努力抹黑”像个笑话，实则伤害不了许清然一点。
房门关上后，许清然这才转身，冷声道了句：“愚蠢。你这种拙劣的行为三年级小学生都不会做，那是我的助理，拿我的工资，只会为我办事，你这么几句话又能伤害到我什么？”
“不能伤害到你也没关系，我能解气就行。”黎芊芊挑衅扯了扯嘴角。
别说，刚刚骂了他一顿，心情真的好多了。
“……”
许清然没时间和她继续这种小学生的把戏，把手里的衣服袋子丢给她，“换上，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黎芊芊接过袋子看了眼：“哟，还给我准备了衣服，果然资本家就是通人性，知道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她顿了顿，话头突转，笑眯眯地说：“哦不对，你以前就很通人性才对，什么都做得好，照顾人也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对吧？”
这副居高临下贬低的语气，实在是令人厌恶透顶。
黎芊芊又把手里的袋子一丢，“还有，我才不要你的破衣服。”
许清然感觉额头青筋跳了跳。
是啊，他怎么忘了，她的性子有多跋扈，就多么容易让人生气。
闭了闭眼。
“黎芊芊，我的耐心实在有限，别惹我生气。”
“对，我就是故意惹怒你，就是看你不爽。你能对我怎么样？杀了我，你去哪里再找一个挡箭牌？”黎芊芊完全不惧，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孤勇，眼里都是讥讽，“许清然，你记住，我没有那么好被摆布，我就是要让你也不好过。”
她睁大眼睛，连颤动浓密的眼睫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凶狠起来，就像是一只发怒的，漂亮的三花猫，亮出她锋利的爪子。美丽，攻击性极强。
可惜，是只病弱的三花。
她眉头皱了皱，感受到脑海间传来的极度不适，眼底黑了一片。
想强撑着，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她咬牙不肯倒下，身体越来越无力，慢慢阖上眼往前栽倒。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紧接着，黎芊芊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少了她尖锐又吵闹的声音，偌大的客厅一下变得寂静又安宁。
许清然接住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动作。
她闭着眼，鸦羽似的睫毛盖住眼睑，浓艳的一张脸此时柔和得像是收起刺的玫瑰，不再遥不可及，锋利难近，一触摸便是满身血痕。
刚刚她的叫嚣似乎还近在耳边。
永远嚣张跋扈，连生病了也不肯退后一分，坏得理所当然。这样的人，怎么能指望她会有一点后悔和愧疚？
许清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缓缓收紧手臂，一点一点将她瘦薄又滚烫的身体抱进怀里，低哂：“黎芊芊，你还可以再凶一点。”
他丝毫不怀疑，若不是生病了，她真的会把房顶都掀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可一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