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夕阳的余晖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江妄辞拿着刚买的晚餐，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可里面早已没了顾汀澜的身影，他心头猛地一沉，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直到视线落在床脚的地面上，几片碎玉静静躺在那里，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是那个他送她的玉镯。
江妄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慌乱地摸出手机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
他又点开微信，红色的感叹号刺得人眼睛生疼。
“顾汀澜！”他低吼出声，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江妄辞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医院，驱车疯了似的往家赶。可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
他冲进她的房间，心脏骤然缩紧：衣柜空了，书桌上的相框不见了，关于她的一切都没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离开我……”他喃喃自语。
直到这时才不得不承认，顾汀澜是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余地。
他猛地掏出手机打给助理，声音嘶哑道：“把所有人手都调过来，掘地三尺也要把顾汀澜给我找出来！立刻！马上！”
挂了电话，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视线扫过墙角时，他忽然僵住了。
那是一个摔碎的相框，玻璃碴散落一地，那是他二十岁生日时两人在海边拍的合照，照片上顾汀澜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江妄辞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去捡那些碎片。
锋利的玻璃碴瞬间划破了指尖，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可他像是毫无知觉，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捡着，动作笨拙又虔诚。
“对不起……澜澜，对不起……”他不敢想顾母死的时候她有多绝望，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道歉，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混着血珠落在手背上。
一想到爆炸时顾汀澜那双充满痛苦与绝望的眼睛，他的像心脏被剜去一块，像呼吸被掐住喉咙，连空气都带着苦味。
他想起顾汀澜离开前看他的最后一眼，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那里面藏着多少失望，他现在才看懂。
他把碎片小心翼翼地拢在手心，抱着那半张被划破的照片，蜷缩在她房间的地板上。
五年来他一直提醒自己，她是父亲的续弦，是法律上的“小妈”。
这层身份像道无形的屏障，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可心脏骗不了人。
他不止一次在独处时惊觉自己的异常，每次都用力掐灭那点不该有的念头。
或许他早就疯了，从放下身段去夜市卖茶叶蛋为他赚学费开始就疯了。
十八年他未曾感受过爱，直到遇到顾汀澜。
他深知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越界。
可他不敢，他怕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些克制的距离，那些刻意的冷漠，都藏着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在意。
“顾汀澜……”他低喃着她的名字，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早就爱上了这个名义上的“小妈”。
那些被他死死压住的悸动，那些被理智强行掐断的念想，此刻像野草般疯长，瞬间淹没了所有顾虑。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待着，在弥漫着她气息的房间里，熬过了一个漫长而绝望的夜晚。
清晨，手机在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他摸索着拿起手机。
“喂。”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疲惫。
“江总！找到了！顾小姐去了青溪镇！”
江妄辞浑身一震，猛地起身：“备车！现在就去！”
什么伦理，什么身份，在这一刻，全部被他抛之脑后。
他恨自己伤害顾汀澜，恨自己自卑，更恨自己不够勇敢。
这一次，他要义无反顾奔向顾汀澜。
江妄辞不想再继续违背心意当她的继子，他只想拥有顾汀澜，占有她，将她牢牢绑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