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冻肉’…还有这根‘狗链’…”
“有点意思。”
老骨头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耳膜,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村子里。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仿佛剥开了陈默狼狈不堪的表象,直刺他体内蛰伏的饕餮本源和脖颈上那根蕴含庚金禁锢力量的锁链!
数十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重山,死死压在陈默身上。锋锐、冰寒、深邃、生机…种种恐怖意志交织成的威压,几乎要将他连同灵魂一起碾碎!左肩刚修复一点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焦黑的衣襟,【坚韧表皮】的暗金光泽在疯狂闪烁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喉咙里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全身肌肉在极致的重压下痉挛、颤抖,却如同被钉在琥珀中的昆虫,动弹不得!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一道道目光中蕴含的审视、探究、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以及…更加深沉的危险!这些彻底苏醒的老怪物,不再是失忆状态下遵循本能的“野兽”,而是恢复了深邃智慧和恐怖力量的“猎人”!而自己,就是那只被锁链拴住、暴露在猎人目光下的…猎物!
就在陈默感觉意识即将被这恐怖的威压彻底碾碎时——
“哼!”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怒哼,猛地从石屋门口炸响!
是老铁匠!
他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堵燃烧的铁壁,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柄门板似的恐怖巨锤“咚”地一声重重顿在地上,狂暴的力量瞬间撕裂了部分叠加在陈默身上的无形威压!灼热的气浪混合着老铁匠自身那如同熔岩般暴戾凶悍的气息,轰然爆发开来,强行在陈默身前撑开了一片扭曲的“领域”!
“看什么看?!眼珠子都掉地上了?!”老铁匠铜铃般的血眼瞪得滚圆,布满黑红色灼痕的脸上肌肉虬结,毫不畏惧地迎向石阶上老骨头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声音如同砂轮摩擦生铁,充满了火药味和不容置疑的霸道,“这小崽子是老子砧板上的料!是老子的‘所有物’!谁他娘的想打主意,先问问老子手里的锤子答不答应!”
他手中的巨锤微微抬起,黝黑的锤头在炉火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一股足以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感在锤身上凝聚、蓄势待发!
整个村子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骨头握着豁口柴刀的手依旧平稳,刀锋上那点凝练的寒芒微微闪烁,如同毒蛇的芯子。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暴怒如狂狮的老铁匠,又扫了一眼被锁链拴住、在威压与庇护夹缝中剧烈喘息、眼神却依旧燃烧着不屈凶焰的陈默,干裂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了地面。周身那无形的、足以切割空间的锋锐气机,如同潮水般缓缓敛去,重新变得深沉内敛。但那句“有点意思”带来的余韵,却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苏醒老怪物的意识里。
老铁匠的强势介入,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聚焦。
老寒腿冰冷的目光在陈默脖子上的锁链和他左肩崩裂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如同万载玄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随即也缓缓移开,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他枯瘦的手指在胸前被啃噬的伤口处轻轻拂过,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瞬间覆盖了伤口,隔绝了气息。
井边那位气质大变的老妪,锐利如尺规的目光在陈默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那正飞速蠕动修复的伤口和暗金色的皮肤纹理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发现某种稀有材料的计算光芒,随即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着,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复杂的符文。
菜地边的老头放下了手中的枯叶,那股带着草木轮回的气息也悄然收敛。其他苏醒的村民,目光纷纷从陈默身上移开,恢复了各自深沉内敛的状态。整个村子那沉重的威压缓缓散去,但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一种无声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
老铁匠见众人移开目光,脸上的暴怒之色稍缓,但眼神中的警惕和霸道丝毫不减。他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外面,转身大步走回石屋内,灼热的目光重新落回被锁链拴在铁砧旁的陈默身上。
陈默如同刚从溺水中被捞起,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劫后余生的心悸尚未平息,老骨头那句“有点意思”带来的寒意却更加深入骨髓。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迎向老铁匠那如同打量绝世矿藏般的灼热目光。
“哼!算你小崽子命大!”老铁匠粗声粗气地道,蒲扇般的大手伸向腰间那个焦黑油腻的皮囊,粗暴地掏摸了几下,然后抓出一块东西。
那东西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表面布满了粗糙的、如同岩石般的纹理,散发着浓烈的土腥气和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厚重的大地气息。
【检测到高浓度土属性能量源(固化/惰性)…能量等级:凡阶七品…可尝试吞噬…风险:中等(能量属性冲突/结构稳定)…】
冰冷的提示音在陈默脑海响起。
老铁匠看也没看,如同丢垃圾一般,将那块暗绿色的“石头”狠狠砸在陈默脚边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喏!给老子的‘料’补补!”老铁匠的声音带着施舍般的粗暴和不耐烦,“省得还没开锤就散架了!啃得动就啃,啃不动就抱着睡觉!养好了膘,老子再好好拾掇你!”
说完,他不再看陈默,拖着那柄门板巨锤,骂骂咧咧地走向熔炉,继续检查他那宝贝炉子的状况,口中嘟囔着:“妈的,炉温还是不稳…金核躁动…得加块‘沉山石’压压火…”
石屋内,只剩下熔炉火焰的噼啪声,老铁匠暴躁的嘟囔,以及陈默粗重的喘息。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在脚边那块暗绿色的“石头”上。土属性能量源?凡阶七品?冲突?风险?
他沾满血污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混合着痛苦、屈辱和极致疯狂的扭曲笑容。
狗链?项圈?
投喂?
补补?
养膘?
好!好得很!
这群苏醒的老怪物们,把他当成了什么?拴着链子、需要投喂豢养的…特殊牲口?一块值得“养肥了再宰”的…好材料?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伸出沾满血污和焦黑的手,死死抓住了那块冰冷、沉重、散发着土腥气的暗绿色石头。
指尖传来的厚重感,如同大地的脉搏。
饕餮本源在屈辱的浇灌下,发出了无声却更加凶戾的咆哮!
他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对着那坚硬的石面,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牙齿与岩石碰撞,火星四溅!
老铁匠暴躁的嘟囔声,熔炉火焰的噼啪声,还有那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的、来自村子各个角落的深沉注视,共同构成了这座诡异囚笼的背景音。
而囚笼的中心,被锁链拴住的少年,正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啃噬着“饲主”丢下的“狗粮”,如同啃噬着这囚笼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