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星的晨雾裹着秋雨，把第七区的写字楼浇得透湿。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三天上午十点，应急管理局官网的红色公告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关注事件的人眼里 ——“星辉广场运营方违反《法星安全生产法》第 109 条，罚款 20 万元整” 的字样加粗加黑，下面还附着长长的违法事实清单，连用了多少根不合格的钢架都列得清清楚楚。
温不亏站在律坊窗前，看着楼下的法桐叶被雨水打落，像一张张被撕碎的演唱会门票。王律助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进来，鞋上的泥点蹭在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像段写砸了的法律条文。“温哥，消协那边统计好了，现在有五百多个粉丝报名集体诉讼，按《法星民事诉讼法》第 53 条，够格走集团诉讼程序了。”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最上面的《集体诉讼登记表》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痕迹深浅不一，像片长势杂乱的麦田。“刚看了眼文旅局的通报，说法棍小乔团队的演出许可证被吊销了，三年内不准再搞营业性演出。”
温不亏端起桌上的热豆浆，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像在数着谁的倒计时。“这才刚开始。” 他点开手机里的《法星行政处罚法》第 32 条，“当事人有权陈述申辩，但不影响处罚执行。她现在就算哭断嗓子，该罚的款、该退的票，一样都少不了。”
话音刚落，手机推送就炸了锅 —— 法棍小乔要开直播道歉。温不亏点进直播间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五百万，弹幕里的 “退钱”“骗子” 像冰雹似的砸向屏幕，把那个熟悉的蕾丝面罩头像打得摇摇欲坠。
直播画面里，法棍小乔坐在镶钻的化妆镜前，黑色面罩换成了更严实的款式，连锁骨都遮得严严实实，活像《法星银行抢劫犯通缉令》里的嫌疑人。她刚开口就带上了哭腔，声音抖得像根被风吹的芦苇：“对不起大家，我也是被资本裹挟的…… 那些假唱、那些安全隐患，都不是我的本意……”
弹幕瞬间刷满了 “？？？” 和 “资本：这个锅我不背”。有网友翻出她之前直播的截图，把 “你给我刷了几个子儿” 的嚣张嘴脸和现在的哭脸拼在一起，配文 “《法星变脸艺术鉴赏指南》最新章节”。
“我已经向有关部门提交了陈述申辩材料，” 她掏出张折叠的 A4 纸对着镜头晃了晃，纸张边缘皱得像片枯叶，“根据《法星行政处罚法》第 32 条，我有权为自己辩解……”
这话刚说完，屏幕上就飘过满屏的法条截图 ——《法星行政处罚法》第 32 条加粗版：“当事人有权进行陈述和申辩。行政机关必须充分听取当事人的意见，对当事人提出的事实、理由和证据，应当进行复核…… 但不停止行政处罚的执行。”
“笑死人了，现在知道学法了？”
“早干嘛去了？卖票的时候怎么不看看《消保法》？”
“建议直接把面罩焊死，省得浪费化妆品”
温不亏端着豆浆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王律助拍了下肩膀。“快看她身后！” 王律助指着屏幕角落，“是不是昨天新闻里那个跑路的速建集团老板？”
镜头扫过背景时，果然有个戴墨镜的男人一闪而过，身形和新闻里的通缉照片重合度极高。弹幕立刻炸了锅，有人开始刷 “建议直接报警”，还有人玩梗 “这是《法星犯罪团伙图鉴》现场直播吗”。
法棍小乔明显慌了，手忙脚乱地调整摄像头角度，哭声却越来越假，像台没调好的录音设备。“我真的知道错了…… 会退还所有票款的……”
“三倍！要三倍！” 弹幕里的呼声整齐得像场集体朗诵。有人贴出《法星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 55 条截图，用红框标出 “增加赔偿的金额为消费者购买商品的价款或者接受服务的费用的三倍”，下面跟着一串 “+1”，像条长长的法律条文。
直播进行到半小时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 法棍小乔代言的七个品牌同时发声明解约，文案都带着股刚从法学院毕业的严谨：“因代言人严重违反《法星商业代言行为规范》第 6 条，即日起终止合作，保留追究违约责任的权利。”
最绝的是某法棍品牌，解约声明末尾还加了句：“我司产品坚持真材实料，与虚假行为划清界限。” 配图是根金黄饱满的法棍，旁边放着本《法星食品安全法》。
温不亏把这段截了屏，发给李建国。对方秒回：“我爱人说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法星版。” 后面跟着个笑得满地打滚的表情包。
直播在一片混乱中草草结束，法棍小乔没摘面罩，没回应三倍赔偿，甚至没解释那个神秘男人的身份。粉丝群里哀鸿遍野，脱粉声明刷得像场雪崩，有人晒出撕碎的应援服，有人把灯牌扔进垃圾桶，配文 “再也不当冤大头”。
中午去法院交材料时，温不亏路过星辉广场。临时搭建的舞台已经被拆成了堆废铁，锈迹斑斑的钢架堆在空地上，像只被肢解的巨兽。几个工人正在清理现场，把散落的应援棒和门票碎屑扫进垃圾桶，其中一张门票上的 “至尊区 968 星币” 字样被雨水泡得发胀，像个巨大的讽刺。
“听说了吗？法棍小乔的粉丝后援会解散了，” 一个戴安全帽的工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群里管理员说，光是定制应援服就花了二十多万，现在全砸手里了。”
“那不是活该？” 另一个工人啐了口唾沫，“早告诉他们那舞台不安全，非不听，还说我们嫉妒小乔红。现在知道《法星建筑结构安全规范》不是摆设了？”
温不亏把诉讼材料递进法院的收文窗口，值班法官扫了眼登记表，笑着说：“你们这案子够典型的，回头可以当普法案例。” 他指着文件上的集体诉讼条款，“《法星民事诉讼法》第 53 条用得好，人多力量大，维权也一样。”
走出法院时，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挤出来，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温不亏摸出手机，看见法棍小乔团队发了新声明，说 “接受所有处罚，将尽快办理退票”，却对三倍赔偿只字未提。
评论区里，温不亏的粉丝已经开始普法：“《法星民事诉讼法》了解下？拒不赔偿我们就申请强制执行！” 下面跟着律师网友贴出的《强制执行申请书》模板，专业得像堂免费法律课。
他突然想起什么，拐进路边的面包店。新出炉的法棍散发着麦香，店员笑着说：“今天好多人来买面包，都说要学你用食物比喻讲道理。” 温不亏挑了根最粗的，结账时发现收银台贴着张纸条：“本店承诺：绝不卖‘假唱’面包，如有质量问题，十倍赔偿！”
回到律坊时，王律助正对着电脑欢呼：“温哥快看！速建集团老板被抓了！警方说他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还牵扯出偷税漏税！” 屏幕上的新闻配图里，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被警察押着，头低得像根蔫了的法棍。
温不亏把法棍放在桌上，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法星的云飘得很快，像在追赶什么。他突然明白，不管是顶流网红还是普通市民，在规则面前都一样 —— 就像这根法棍，用料实在才能立得住，耍小聪明只会早点发霉。
傍晚的夕阳把 “公明律坊” 的匾额染成金色，温不亏拿起那根法棍，掰成两段递给王律助一段。“尝尝，” 他咬了一大口，麦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这才是该有的味道。”
远处的写字楼亮起灯火，像片星星的海洋。温不亏知道，法棍小乔的故事很快会被新的热点取代，但那些被重视起来的规则、被唤醒的维权意识，会像这法棍的麦香一样，在法星的空气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