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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距离那场书房里冰冷的决裂,不过短短三天。时钟的指针仿佛被粘稠的时光胶着,走得异常滞涩。三天,在日历上只是轻飘飘的一页,对冷照野而言,却像是被强行拖拽着跋涉了三年。每一个沉静的夜晚,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那些曾经与叶听松共度的时光——激烈碰撞后的相视而笑,为一个方案彻夜争论又最终达成默契的酣畅,甚至是他掌心的温度——这些细碎如星光的记忆碎片,总在不经意间从意识的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暖意。灵魂共鸣的回响,怎么可能被一句斩钉截铁的“结束”就轻易抹去?它像一道无形的伤口,在寂静中隐隐作痛。

而宏远,这座她用以证明独立与逃离的金字塔,其基石却在短短三天内显露出裂痕。William,那个笑容可掬、许诺给她广阔天地的引路人,正如叶听松曾尖锐指出的那样,其人品确实堪忧。他不再掩饰那种令人不适的打量,言语间的试探像狡猾的老鼠,总在不经意的角落游移——一句关于她“独居是否寂寞”的“关怀”,一次借着递文件“无意”触碰她手背的接触,一场晚餐后暗示“更深层次合作”的暧昧邀约。

冷照野的回应是冰冷的、职业化的屏障。她选择视而不见,用精准的工作汇报打断他越界的试探,用物理距离筑起无形的墙。她甚至动过立刻辞职的念头,这念头在每一次William靠近时都异常强烈。指尖在键盘上敲打辞职信的草稿,只需一个发送键,就能斩断这令人作呕的纠缠。

然而,指尖终究悬停。

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慢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就此狼狈离开?岂不是坐实了叶听松的某种“预言”,仿佛她离了他就真的无法在别处立足?William再不堪,他给予的平台和待遇却是实打实的。宏远新拓业务带头人的头衔,足以让她在行业里更进一步,证明她冷照野的价值,无需依附任何人。

“只在公众场合…” 她冷静地评估着风险,目光锐利如鹰隼。是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会议桌旁,在项目汇报时,William必须维持他精英领袖的假面。他那些龌龊的心思,也只敢在私密的阴影里探头探脑。只要她足够警惕,足够强硬,利用好规则和宏远内部的制衡,她相信自己能在这片泥沼里,踩出一条干净的路,拿到她应得的东西。

低头?向叶听松的阴影低头?还是向William的猥琐低头?绝无可能。她的骄傲,是她此刻唯一的铠甲,也是支撑她在这冰冷现实中走下去的脊梁。即使前路荆棘密布,她也要昂着头,用自己的方式杀出去。

而城市的另一端,叶听松的日子同样在煎熬中流逝。三天,七十二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浸泡在苦涩的懊悔里。冷照野的影子如同幽灵,无处不在——在他空荡的公寓里,在他盯着却无法聚焦的电脑屏幕上,甚至在他疲惫闭眼后的黑暗中。那些他曾引以为傲的“强势”,此刻化作无数细密的针,反复刺穿着他的心脏。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正是这份失控的占有欲和以爱为名的绳索,将那个他视若珍宝的人,决绝地推向了悬崖边缘。她会不会回去?他这样想,他深刻地感觉自己错了!

冷照野的公寓里,打包好的书籍整齐地码放在纸箱中。她必须离开这里,彻底地离开。叶听松的气息还残留在空气中,提醒着她那段被试图掌控的日子。她厌恶这种被男人当作所有物、被剥夺选择权的窒息感,这比任何职场倾轧都更让她难以忍受。

正当她费力地将最后一个沉重的箱子挪到门口,思忖着如何叫车时,手机响了。是William。

“冷小姐!听说你今天在搬家?搬书这种体力活,怎么能让我们的新星业务带头人亲自动手?” William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贯的、仿佛涂抹了蜜糖的热情,“我正好在附近,宋秘书也在车上,我们顺路,十分钟到你楼下!千万别推辞,这也是老板对优秀员工的关怀嘛!” 他根本不给冷照野拒绝的机会,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冷照野蹙紧眉头。她本能地想拒绝,但想到宋秘书也在,William总不至于当着第三人的面太过分。而且,她确实需要尽快把这些痕迹从叶听松的世界里清除干净。犹豫片刻,她勉强应道:“那…麻烦William总了。我这就下楼。”

车子平稳地驶向叶听松的公寓。车内,William坐在副驾,谈笑风生,话题围绕着宏远的宏伟蓝图和冷照野无可限量的未来,宋秘书在后座安静地记录着要点。一切看起来正常得无可挑剔。

抵达公寓楼下,William率先下车,热情地对后座的宋秘书说:“小宋啊,我突然想起,下午和天成的会议材料里有个数据需要立刻核对确认,非常重要!你辛苦一下,打车回公司处理,务必在会议前弄好发我邮箱。我和冷小姐搬完书就回。”

宋秘书愣了一下,目光飞快地在冷照野紧绷的侧脸上掠过,又迅速垂下,恭敬地回答:“好的,William总,我马上去办。” 她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冷照野的心猛地一沉。不详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她看着宋秘书消失在街角,再看向笑容不减的William,手指悄悄收紧了。

叶听松的公寓里异常安静,只有纸箱落地时沉闷的声响。William环顾着这间充满冷照野气息、却也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空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当最后一个箱子被放在客厅中央,冷照野正要开口告辞时,William却抢先一步,反手关上了书房的门,并“咔哒”一声轻响,上了锁。

密闭的空间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氧气,变得粘稠而压抑。书房厚重的窗帘半拉着,光线昏暗,William脸上那层职业化的温和面具骤然剥落,露出了底下令人不适的、赤裸裸的贪婪和志在必得。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嘴角勾起一个油腻的弧度,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

“好了,冷小姐,”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现在没有外人了,只有你和我。何必还端着那副冷冰冰的精英架子呢?”

冷照野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但眼神已冷冽如冰刃:“William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请自重。”

William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目光像黏腻的爬虫,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逡巡:

“Honey~”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吐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别装了。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意思的。不然,为什么拒绝叶听松,选择了我们宏远?你们中国的女孩啊,就是太害羞,太矜持了。”

他又逼近一步,昂贵的古龙水气味混合着一种令冷照野反胃的外国人特有的不适气息扑面而来:

“看看你现在,” 他的眼神扫过书架上叶听松的书籍照片,带着轻蔑,“离开了那个没用的前任,是多么明智的选择!他能给你什么?空泛的承诺?失败的项目?”

William脸上堆起自认为魅力十足的笑容,声音充满了蛊惑和施舍的意味:

“而我,William Blackwood,能给你的,是实实在在的一切——财富、地位、宏远帝国的通行证!跟着我,你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辛苦。只要你…懂得取悦我。” 他最后一个词,带着赤裸裸的暗示,目光更是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冷照野的唇上。

而另一边的叶听松,这几天来的悔恨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叶听松的五脏六腑。他错得太深,错得太蠢!方向盘几乎要被他捏碎,车子咆哮着冲向那间曾盛满欢笑、如今却可能只剩冰冷的“家”。他必须挽回,必须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找到她!

刺耳的刹车声在公寓楼下响起。叶听松推开车门,目光焦灼地扫过——刹那间,他如遭雷击!那辆张扬的黑色宾利,像一条蛰伏的毒蛇,赫然停在属于他的车位上!William?他怎么会在这里?在冷照野即将彻底离开的当口?!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正要冲进单元门,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树荫下,一个瑟缩的身影。是William的秘书,宋小姐。她脸色惨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看到叶听松,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跄着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叶总!你…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去书房!William他…他把我也支出来了,冷小姐她…她一个人在里面!” 宋秘书语无伦次,但那份出于同性的惊惧和良知,已经传递了最危险的信号。

叶听松的血液瞬间冻结!不需要更多言语,宋秘书眼中那深切的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低吼一声,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等不及门完全打开就侧身挤入,家的大门虚掩着,他心头的不祥预感达到顶点!

死寂的走廊里,书房方向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那是衣料被粗暴撕裂的“嘶啦”声!紧接着,是William那令人作呕的、带着欲望喘息和得意洋洋的狎昵叫喊:

“Honey, come on! 别装清高了!我知道你也想要!我喜欢你很久了,给个机会嘛!” William的声音油腻而扭曲,伴随着挣扎碰撞的闷响。

“放开我!你这禽兽!!” 冷照野的尖叫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和绝望,如同濒死天鹅的哀鸣,狠狠刺穿了叶听松的耳膜!

叶听松目眦欲裂!最后的理智被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彻底焚毁!他后退半步,积蓄全身力量,如同人形攻城锤,狠狠一脚踹向书房那厚重的实木门!

砰——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门锁连带门框的木料应声炸裂!整扇门向内轰然洞开,碎木屑如同霰弹般飞溅!

映入叶听松赤红双眼的景象,让他瞬间化身为地狱修罗!

William肥胖的身体正将冷照野死死压在凌乱的书桌上!她胸前的衬衫被撕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内衣边缘,脸上泪痕交错,眼中燃烧着屈辱和疯狂的怒火,一只手正奋力抵着William的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摸索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反抗的武器!而William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正带着得逞的狞笑,试图强行亲吻她!

“畜生!!!”

叶听松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他像一道复仇的黑色闪电冲入房内,铁钳般的巨手抓住William的后颈,用尽全身的蛮力,将他那沉重的身体像丢垃圾一样狠狠甩了出去!

William惨叫着,肥胖的身躯砸翻了沉重的书架,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不绝于耳,书籍和摆件散落一地。他还没从眩晕中回神,叶听松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第一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William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上!鼻梁骨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鲜血瞬间喷涌!

第二拳!重重捣在他的胃部!William的惨嚎戛然而止,眼球暴突,身体像煮熟的虾米蜷缩起来,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第三拳!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由下而上狠狠击中他的下巴!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血沫飞溅出来,William整个脑袋猛地后仰,意识瞬间模糊!

“滚!!!” 叶听松的声音如同受伤暴龙的低沉嘶吼,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冰冷的杀意,他指着破碎的房门,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瘫在地上、如同烂泥般抽搐呻吟、满脸是血的William,“再敢动我的女人,我让你后悔生出来!给我滚!!!”

William被这杀气吓得魂飞魄散,恐惧彻底战胜了疼痛。他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挣扎,涕泪横流,混合着鼻血糊了满脸,几次试图站起又滑倒在血泊和自己的秽物中,最终像一条丧家之犬,哀嚎着、拖着可能已经断掉的腿,狼狈不堪地爬出了书房,留下一条肮脏的血痕和刺鼻的腥臊气。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叶听松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和他紧握的、指节滴落血珠的拳头在微微颤抖。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视线落在书桌旁。

冷照野蜷缩在那里,破碎的衬衫勉强挂在身上,裸露的肩膀在冰冷空气中微微颤抖。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血印,那双总是清冷锐利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深不见底的屈辱和脆弱。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凌乱的书页上。

叶听松心中那毁天灭地的暴怒,在看到这破碎一幕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烈阳,消融殆尽,只剩下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溺毙的心疼、悔恨和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痛苦。他喉头滚动,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着呼吸,一步一步地、极其缓慢地走向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刺目的光,在她周身投下一个安全的、温暖的阴影。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带着千钧的愧疚。

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下了。然后,他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缓缓脱下了自己沾着尘土、汗渍和点点血污的外套。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他将那件尚带着他体温、混合着血腥与硝烟气息的外套,小心翼翼地、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她冰冷、颤抖、布满伤痕(心灵和身体)的肩膀上。

“照野…” 他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深入骨髓的痛悔,“对不起… 是我…是我来晚了…” 一滴滚烫的男儿泪,终于无法抑制地砸落在地板的尘埃里。

叶听松那句饱含痛悔的“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冷照野强撑的堤坝。

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深埋的恐惧、劫后余生的委屈、被撕扯的羞耻、以及连日来积压的疲惫和孤独…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

“呜…对不起…”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破碎颤音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冷照野紧咬的、渗出血丝的唇瓣。这声“对不起”并非指向叶听松,更像是对自己此刻失控脆弱的无力辩解。泪水不再是无声滑落,而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滚过她惨白冰冷的脸颊,砸在叶听松那件包裹着她的、沾染了尘土与血污的外套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庇护所却惊魂未定的孩子,蜷缩得更紧。

叶听松的心被这哭声狠狠撕裂!他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地板上,让自己与她处于同一高度,不再带有任何压迫感。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即将触及她泪湿脸颊的前一刻,猛地停住。他怕自己手上的血污弄脏了她,更怕自己的触碰会再次惊扰这只受尽伤害的惊弓之鸟。

他只能将那只沾着William和自己鲜血、指节已然红肿破皮的拳头,死死抵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要将那无处宣泄的痛楚和悔恨生生按回去。他的目光如同最温柔的网,紧紧包裹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虔诚,一字一句,重逾千钧:

“不,照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自责,“是我被那该死的占有欲蒙了心!是我用最愚蠢、最伤人的方式,把你推到了危险边缘…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那沉重的誓言从灵魂深处剖出:

“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灼灼,如同在神祇面前起誓的殉道者,“从今往后,我叶听松在此立誓——”

他缓缓地、无比郑重地伸出那只干净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稀世珍宝般,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腮边一颗滚烫的泪珠。这个动作,充满了无尽的怜惜和小心翼翼的呵护。

“我绝不再逼迫你做任何选择,绝不再用任何形式的情感绑架你!你的自由,你的意愿,是我此生最高的法则!”

他微微倾身,拉近与她的距离,但依旧保持着让她感到安全的空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承诺,穿透她哭泣的颤抖,清晰地传入她的心底:

“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照野。不是把你当作需要保护的弱者,而是作为我此生最重要、最珍视的伴侣!再没有人能伤害你,William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永远站在你身前,替你挡下所有的风雨和肮脏!”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血与泪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印,深深镌刻在这片刚刚经历风暴的废墟之上。这不仅仅是承诺,更是他对自己灵魂的彻底清算和重塑。

风暴终于停歇。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尘埃味,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宁静。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遥远而不真切。

冷照野裹着叶听松那件宽大的、沾染了尘土与血污的外套,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安全巢穴的雏鸟,蜷缩在叶听松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她的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但偶尔细微的、无法自控的抽噎,依旧会牵动她的肩膀,如同平静湖面下未散的涟漪。泪水早已流干,脸上只剩下纵横交错的泪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叶听松的颈窝,那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像无声的安抚,又像生命最坚实的锚点。

叶听松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手臂的力道恰到好处——足够稳固,让她感到被守护,却又足够轻柔,唯恐压到她任何一处看不见的伤痕(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混合着泪水和书房尘埃的微涩气息。他闭着眼,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感受着怀中的重量与温度,那份失而复得的珍贵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却又甘之如饴。他指腹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外套的肩线,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漫长的沉默流淌着,并非尴尬,而是一种语言无法承载的、需要慢慢沉淀的复杂情绪。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透出一点熹微的晨光,冷照野才在他怀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砂纸磨过,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入叶听松耳中:

“…疼…”

这一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叶听松心里。他立刻低头,紧张地查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声音紧绷:“哪里疼?是伤到了吗?是不是刚才他…”

冷照野却在他怀中微微摇了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颌。她没有睁眼,只是将抵着他颈窝的额头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脆弱又坦诚的依赖:

“…不是那里…是…心里面…空得发疼…”

叶听松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是铺天盖地的疼惜。他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将她更紧密地、更安全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填满那份空洞。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带着无比的怜惜和郑重,极其轻柔地落在她光洁冰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不含任何情欲、只有无尽安抚与承诺的吻。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如同大提琴最温柔的弦音,在她发顶响起,带着抚慰灵魂的力量,“…以后不会了,照野。再也不会让你心里空着…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疼…”

他顿了顿,感受着她细微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侧,才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在月光下打磨过,清晰而坚定:

“我们慢慢来…把那些空的、疼的地方…都一点点填起来…用好的东西…用时间…用我的寸步不离…好吗?”

冷照野在他怀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紧绷的身体,在他温柔而坚定的承诺中,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暖流,又放松了一点点,更安心地依偎进他提供的港湾。她闭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一滴迟来的、温热的泪,悄然从眼角滑落,没入他胸前的衣料,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这滴泪,不再是恐惧和屈辱,而是尘埃落定后,一丝疲惫至极的、却也带着微弱希冀的释然。

叶听松感觉到了那微小的动作和那滴泪的温度。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稳、更紧。破碎的过往散落一地,而在这片狼藉的废墟之上,在黎明的微光中,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正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坚韧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重新靠拢,互相汲取着活下去、走下去的温暖和力量。这不是简单的“和好如初”,而是在废墟之上,用理解、忏悔和守护,共同搭建起一座更坚固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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