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带着桂花的甜香，漫过广菱大学的林荫道。洛天临背着工具包站在实验室门口，指尖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粉色防滑鞋套——上面印着的小兔子图案被体温焐得温热，和他此刻的心跳一样，带着点不合时宜的雀跃。
“洛哥，至于吗？修个线路还提前半小时到。”韦昊天从身后走来，嘴里叼着刚买的肉包，“廖大美女再漂亮，也不至于让你把防滑鞋套当宝贝吧？”
洛天临侧身让他看实验室的玻璃门：“上周下雨，天花板渗水，线路受潮容易短路，早点来检查清楚。”他说着手腕一翻，把鞋套藏进工具包深处，“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回家？”
“我妈临时有事，”韦昊天咬掉最后一口肉包，擦了擦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看看洛哥怎么在廖同学面前表现。”他往经管学院的方向瞟了瞟，“说真的，你俩这进度也太慢了，换做是我，早就……”
“早就被韦莉莉追着打了。”洛天临打断他，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话音刚落，就看到廖静雯的身影出现在路尽头——她穿着米白色卫衣和浅灰色运动裤，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晨光落在她扎成丸子头的发顶，像撒了把碎金。
韦昊天“啧”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到，洛哥加油，我先撤了。”他拍了拍洛天临的肩膀，转身溜进了旁边的教学楼，临走前还冲洛天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洛天临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早，今天来得挺早。”
“怕迟到，”廖静雯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带了点工具，你看看够不够。”她拉开拉链，里面露出绝缘胶带、测电笔和一卷备用线路，整整齐齐码在泡沫板上，像个小型工具箱。
“够了，”洛天临的目光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顿了顿，“你准备得比我还全。”他推开实验室的门，侧身让她先进，趁她整理工具的间隙，把粉色鞋套放在她的操作台角，“昨天说的鞋套，你试试合不合脚。”
廖静雯看着那只印着小兔子的鞋套，又看了看洛天临故作自然的侧脸，拿起鞋套套在脚上——大小刚好，防滑颗粒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谢谢，挺合适的。”
“合适就好。”洛天临转身搬来梯子，“我先上去检查线路，你在下面递工具就行，不用怕。”他踩上梯子时特意放慢动作，余光瞥见她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抵住操作台，果然是恐高。
实验室的天花板很高，洛天临举着测电笔检查线路时，能闻到从下方飘来的淡淡墨香——是廖静雯放在桌上的书法练习纸散发出的味道。他忽然想起昨晚在宿舍练习的“静”字，笔尖的颤抖和此刻握着测电笔的手一样，都藏着难以言说的紧张。
“左边第三根线有点松动。”洛天临低头时，恰好对上廖静雯仰起的脸，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停在花瓣上的蝶翼。他的心跳漏了半拍，测电笔差点从手里滑落。
“给你绝缘胶带。”廖静雯递上工具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她的耳尖泛起薄红，转身假装整理工具台，声音轻得像叹息：“小心点，别摔下来。”
“知道了。”洛天临的声音有点发紧，赶紧低下头继续工作。线路检修的滋滋声里，藏着两人都没说出口的慌乱，像被晨光晒得微微发烫的玻璃，透明又易碎。
中午检修结束时，桂花的香气更浓了。洛天临收拾工具时，从包里拿出一小盒杏仁酥——是他周末特意去老字号买的，低糖款，包装上印着“苏城特产”的字样。“这个给你，”他把盒子放在她面前，“上次听你说国庆要回苏城，尝尝这个，看是不是你家那边的味道。”
廖静雯拿起杏仁酥，指尖划过包装盒上的苏城园林图案：“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苏城？”
“听你室友说的。”洛天临挠了挠头，不敢说自己其实翻遍了新生群里的籍贯表，“我表姐在苏城工作，说这家杏仁酥很出名。”
她打开盒子尝了一块，眼睛亮了起来：“和我家楼下那家味道很像，谢谢你。”
“喜欢就好。”洛天临看着她嘴角沾着的一点碎屑，心里像被杏仁酥的甜味浸过，软得发腻。他忽然想起周日的文艺晚会，试探着问：“你们班的合唱节目，需要帮忙搬乐器吗？我力气大。”
“不用了，”廖静雯摇摇头，“我们唱的是《仰望星空》，不用乐器，就清唱。”她顿了顿，补充道，“七点开始，别迟到。”
“不会迟到的。”洛天临的语气带着笃定，像在承诺一个重要的算法优化方案。
周日傍晚，广菱大学的大礼堂灯火通明。洛天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手里攥着那张印着桂花图案的门票，在入口处的展板前徘徊——上面贴着各班级的节目单，财务管理一班的《仰望星空》排在第12个，旁边还附了张合照，廖静雯站在最左边，穿着白色合唱服，笑容比展板上的灯光还亮。
“洛哥，你这是把门票当圣旨揣着呢？”韦昊天拍了他一下，身后跟着宋亮宏和赵宇晨，“不就是看个合唱吗，至于这么紧张？”
“别瞎说。”洛天临把门票塞进外套内袋，“找位置坐吧，快开始了。”
四人刚在中间排坐下，韦莉莉就带着几个女生走了过来，故意撞了下洛天临的胳膊：“哟，某些人不是最讨厌这种热闹场合吗？怎么，是来看廖大美女的？”
“来看同学表演，不行吗？”洛天临的语气冷了下来，上次在实验室的不快还没散去。
“当然行，”韦莉莉撇了撇嘴，视线落在他空着的邻座，“怎么，还特意留了位置？可惜啊，廖静雯要和我们坐一起，没空理你。”她说着，冲身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洛天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廖静雯正和同班同学一起走进来，白色合唱服在灯光下像羽毛一样轻盈。她的目光扫过观众席时，和洛天临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移开，跟着队伍走向了后台。
“瞧见没，”韦莉莉坐下来，故意大声说，“人家根本不搭理你，还在这儿自作多情。”
洛天临没理她，只是盯着舞台的方向。大幕拉开时，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不是因为节目，而是想起了上周在实验室，廖静雯低头看杏仁酥时，眼里闪过的和此刻舞台灯光一样的温柔。
节目一个个上演，洛天临却没怎么看进去。直到报幕员说出“财务管理一班，合唱《仰望星空》”时，他才瞬间坐直了身体。廖静雯站在第一排，月光色的合唱服衬得她皮肤像玉一样白，领结系得一丝不苟，和她平时严谨的样子很像。
音乐响起时，她的声音混在合唱队伍里，却格外清晰——像山涧里的泉水，清冽又干净。洛天临盯着她的嘴唇，看着她唱到“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星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时，眼里闪烁的光，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像被流星划过的夜空，亮得发烫。
合唱结束时，掌声雷动。廖静雯鞠躬时，目光再次扫过观众席，这一次，她在洛天临的位置停了两秒，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又很快跟着队伍走下了台。
“唱得还行，”韦昊天嚼着口香糖，“不过比起咱们系的街舞，还是差点意思。”
洛天临没接话，只是觉得口袋里的门票好像被体温焐得发烫。他忽然很想告诉她，她唱歌时的样子，比任何算法模型都让他心动。
晚会散场时，人流像潮水般涌向出口。洛天临被韦昊天推着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的廖静雯——她正和一个男生说话，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侧脸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那不是经管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吗？”赵宇晨推了推眼镜，“听说追廖大美女很久了。”
洛天临的脚步顿了顿，看着那个男生递给廖静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看着她礼貌地接过，看着两人一起往出口走。他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连桂花的香气都变得有点呛人。
“洛哥，走了。”韦昊天拉了他一把，“看什么呢？”
“没什么。”洛天临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走出大礼堂时，秋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居然全是汗。
回到347宿舍，宋亮宏和赵宇晨在讨论晚会的节目，韦昊天则在给家里打电话。洛天临坐在书桌前，拿出那张晚会门票，反复摩挲着上面的桂花图案。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廖静雯发来的消息：“谢谢你来看节目。”
洛天临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输入“唱得很好听”，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那个学生会主席……是你的朋友？”，犹豫了半天，还是删掉了，只留下“唱得很好听”五个字，点击发送。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谢谢，早点休息。”后面跟着一个月亮的表情，和以前一样。
洛天临把手机扔在桌上，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韦昊天挂了电话走过来，坐在他床边：“洛哥，别想太多了，廖大美女要是对你没意思，也不会特意给你留票。”
“我知道。”洛天临的声音有点闷，“就是觉得……她好像有很多朋友，我只是其中一个。”
“那你就努力成为最特别的那个，”韦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洛哥你这么优秀，还怕比不过那个学生会主席？”
洛天临没说话，只是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他此刻说不出口的心事。
周一的晨光还没亮透，洛天临就已经站在了操场上。他穿着运动服，耳机里放着《仰望星空》，脚步随着旋律的节奏迈动——他想知道，踮起脚尖时，是不是真的能离梦想近一点，离那个唱歌时眼里有光的女生近一点。
“早。”一个清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洛天临摘下耳机，回头时看到廖静雯站在跑道入口，穿着灰色运动服，头发扎成高马尾，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你也来了？”
“嗯，习惯早上跑两圈。”她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慢跑起来，“昨晚……谢谢你能来。”
“应该的，”洛天临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唱得很好听，特别是那句‘星并不远，梦并不远’。”
廖静雯的脚步顿了顿，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那是我们班一起选的歌，说希望四年后，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想实现什么梦想？”洛天临问得有点急，像怕错过什么重要的参数。
“考下注会证，进投行做量化分析，”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你呢？想做什么？”
“开发出能真正改变生活的AI系统，”洛天临的眼睛亮了起来，“比如……能预测市场波动的智能模型，或者能远程监测老人健康的云平台。”他想起爷爷的咳嗽声，补充道，“我想让技术变得有温度。”
廖静雯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一定会成功的，你的想法很有意义。”
洛天临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昨天看到的那个男生根本不算什么——此刻她专注听他说话的样子，比任何暧昧的举动都让他安心。
跑到第四圈时，廖静雯放慢了速度：“我先回去了，上午有节高数课，听说很难。”
“高数？”洛天临立刻说，“我帮你划重点吧，我们上周刚上完这一章。”
“真的？”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解题的捷径。
“当然，”洛天临笑得坦荡，“等会儿我把笔记给你送过去。”
“谢谢你，”廖静雯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感激，“那我在图书馆等你？”
“好。”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洛天临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清晨的风都带着甜味。他拿出手机，给爷爷发了条消息：“爷爷，我好像找到努力的方向了，等我成功了，就带你来看广菱的星空。”
上午的高数课，洛天临听得格外认真。老师讲到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时，他忽然想起廖静雯解题时皱起的眉头，赶紧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易的几何图解——她对图形化的东西总是更容易理解。
下课铃一响，他就冲出教室，往图书馆跑。路过食堂时，特意绕到早餐区，买了两个全麦三明治和一盒热牛奶——看她刚才跑步的样子，应该没来得及吃早饭。
走进图书馆时，廖静雯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高数课本，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被某个定理难住了。洛天临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早餐放在她桌角：“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讲。”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廖静雯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惊讶。
“猜的，”洛天临翻开笔记本，指着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图解，“你看这个，把曲线想象成山坡，总能找到一点的切线和两端点的连线平行，就像……”
“就像爬山时，总有一个位置的坡度和平均坡度一样？”廖静雯接过话，眼里闪过恍然大悟的光。
“对！”洛天临兴奋地说，“你很聪明，一点就透。”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咬了口三明治：“是你讲得好。”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笔记本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洛天临讲得认真，指尖在纸上划过的轨迹和他编写代码时一样利落；廖静雯听得专注，偶尔提出的问题总能抓住关键，像在和他进行一场默契的算法攻防。
旁边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洛天临却毫不在意——此刻他眼里只有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她认真的侧脸，像在构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逻辑世界。
中午离开图书馆时，桂花的香气更浓了。廖静雯抱着画满重点的笔记，忽然说：“下午实验室有空吗？我想再试试那个金融模型，上次你说的蒙特卡洛模拟，我还是有点没吃透。”
“有空！”洛天临立刻说，“我下午没课，随时可以。”
“那下午两点？”
“没问题。”
走到岔路口时，洛天临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小袋柠檬片：“这个给你，泡水喝，提神，对嗓子好。”他没说出口的是，昨晚听她唱歌时，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哑。
廖静雯接过柠檬片，指尖的温度透过包装袋传过来，轻轻烫了他一下。“谢谢你，洛天临。”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洛同学”，也不是“你”，而是清晰的“洛天临”，像在代码里定义了一个重要的变量。
洛天临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走进女生宿舍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长，又格外值得期待。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柠檬片包装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像一个藏在心底的、温暖的秘密。
下午两点的实验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洛天临调试好模拟软件时，廖静雯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那本画满重点的高数笔记。“你来得挺早。”
“刚调试好参数，”洛天临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你看，这里的随机数生成器我换了种算法，比之前更接近真实市场的波动。”
廖静雯凑过来看屏幕，一股淡淡的柠檬香飘过来，洛天临的呼吸忽然变得有点乱。她的指尖点在屏幕上的某个节点：“这里的波动率是不是设高了？根据历史数据，大盘的年化波动率很少超过20%。”
“你说得对，”洛天临定了定神，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我之前没考虑到极端行情的影响，应该加个阈值限制。”
两人专注地讨论着模型参数，服务器运行的低鸣里，藏着只有他们能懂的默契。洛天临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没有暧昧的试探，没有旁人的干扰，只有代码、数据和彼此的声音，像运行在最优路径上的程序，流畅又安心。
傍晚离开实验室时，韦莉莉正好带着实验报告过来，看到两人一起走出来，阴阳怪气地说：“哟，又在实验室待了一下午？洛同学可真‘勤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实验室是你家开的。”
廖静雯没理她，只是加快了脚步。洛天临却停下脚步，看着韦莉莉，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韦同学，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实验报告上，上次你的数据错误率可是全系最高的。”
韦莉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跺了跺脚，气呼呼地冲进了实验室。
廖静雯回头时，眼里带着点惊讶：“你不怕她到处说你坏话？”
“我做事光明正大，不怕别人说。”洛天临的语气很坦荡，“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对你无礼。”
廖静雯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像被晚风拂过的桂花，悄悄绽开了一点甜。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洛天临忽然说：“下周三书法协会有活动，你去吗？我最近练了个‘梦’字，想让你看看。”
廖静雯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点了点头：“去。”
洛天临的心里瞬间开满了桂花——原来让一个人答应你的邀请，比解出任何复杂的算法都要简单，只要你足够真诚。
广菱大学的夜色温柔，桂花的香气漫过教学楼、图书馆，漫过347和312宿舍的窗口。洛天临站在阳台上，看着312的灯光，手里捏着那张晚会门票，忽然觉得，属于他和廖静雯的故事，就像这秋夜里的星空，虽然缓慢，却在一点点变得明亮。而他知道，只要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总有一天，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告诉她所有没说出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