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诚挚,好似方才真的只是自己无意识的举动。
崔芙看着他干净又漂亮的面容,目光格外的澄澈,还带着些歉疚,她心中怒意慢慢就消散了许多,应当只是自己多想了才是,他最是守礼的一个人,怎会对她怀有什么不敬的想法。
顿了顿随后道:“别说了,此事就这么算了,日后不得……不得如此。”
不管是于她还是对于谢清席来说,举止过分亲密要是被旁人瞧见了,无异于灭顶之灾,更不要说他的前程。
谢清席颔首,“您说的是。”
不过他指尖处却仍旧残存着那抹温热细腻的触感,此刻只属于他。
崔芙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湿了,还有些泥渍,若是就这么出去,未免有些不妥。
谢清席看出了她的局促,随后轻声道:“不如我让婢子给你送件衣裳过来,你换好了再出去,我去门外等你。”
眼下这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崔芙点头,她低垂着眼眸,不敢再直视谢清席,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那就麻烦了,只是来的时候我并未带多余的衣裳……”
谢清席微微一笑,斯文至极,“您放心,明璋会让下人安排好的。”
说完后随即转身朝门外走去。他的步伐从容,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门轻轻合上,崔芙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无力地靠在桌案旁。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是婢女玉芜的声音:“夫人,奴婢给您送衣裳来了。”
崔芙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玉芜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件素雅的衣裙,上面绣着精致的兰纹,在灯下流光溢彩。
崔芙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只淡声问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方才云水大哥让奴婢与他去在外院搬东西,所以就离开了一会儿……”
玉芜顿了顿,“小姐,是出了什么事么?”
崔芙摇摇头,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说也罢,最后变成了轻飘飘的两个字,“无事”。
迅速换好衣裳后,却意外的发现这衣裙格外的合身,就像是为她量身而制的一般,不过眼下来不及多想,她将沾湿的衣裙交给玉芜,低声吩咐道:“将这些拿去收好,莫要声张。”
玉芜点头应下,崔芙这才推门而出,谢清席此时正站在廊下,背对着她,身影修长挺拔,玉冠束发,清清朗朗。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明知故问,“不知衣裳可还合适?”
“多谢明璋,衣裳很合身。”
谢清席勾了勾唇,怎会不合身呢?
她身体的每一寸,他都了如指掌。
“那就好,晚宴快开始了,我们一同过去吧。”
崔芙点头,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正厅走去。
正厅内灯火通明,宾客云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崔芙刚一踏入厅内,便感觉到无数目光朝她投来,她微微垂眸,维持着端庄的姿态,缓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谢清席则径直走向主位,向座上的娴妃行礼后,方才落座,举止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公子的风范,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江近月见崔芙落座后脸色泛红,关切道:“表嫂,你怎么了?是染了风寒不成?”
崔芙抬手轻轻碰了碰脸颊,那温度才消散了些,“没,许是风太冷了。”
江近月点头,“原来如此。”
她眼神落到崔芙得裙摆上,忍不住赞叹,“嫂嫂,你刚才换了衣裙么?这可是盛京近来最有名的浮光锦,你穿着真好看啊。”
浮光锦顾名思义就是在走动时如流光溢彩,却又不会显得太过于张扬。
崔芙虽知这料子不错,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名贵。
她不由得看向谢清席,他不过是朝廷新秀,俸禄也还不算多……
谢清席这时正在与身边的同僚交谈,他端着酒杯,姿态风雅,似是察觉到崔芙的目光,随后偏过头来。
崔芙连忙就移开了视线,江近月声音却染上了几分雀跃,“表嫂,二表哥方才看我了,我头发乱没乱?”
崔芙应道:“没……还是那么好看。”
她自顾自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辛辣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晚宴开始,都未曾见到圣上的身影。
直到进行到一半时,忽然有侍从高声通报道:“圣旨到——”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跪伏在地。
宣旨的太监缓步走入厅内,展开手中的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清席,才德兼备,骑术有加,特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钦此——”
旨意一出,满堂哗然。
谢清席从容起身,上前接过圣旨,恭敬道:“臣谢清席,叩谢皇上隆恩。”
太监笑眯眯地点头,又说了几句恭贺之词,方才带着随从离去。
厅内顿时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向谢清席道贺,谢清席一一回应,神色谦逊。
娴妃的面上更是有光,圣上在众世家面前嘉奖了谢清席,整个谢家都与荣有焉。
她亦是端起酒杯对着谢清席道:“明璋,本宫敬你一杯。”
谢清席恭敬道:“臣多谢娘娘。”
晚宴在一片热闹中渐渐接近尾声,崔芙却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悄悄退到一旁,想要寻个清净之处喘口气,便带着玉芜从后门退了出去。
她只是一个孀居的寡妇,无人会想要与她攀谈,也无人会在意。
外面的天依旧冷的厉害,崔芙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风一吹,头脑就清醒了许多。
“小姐,二公子真厉害,居然能够射杀那么多雪狼,如今又受到圣上的嘉奖,风光无限,今儿个奴婢见许多世家的小姐似乎都对二公子有意,也不知日后他会娶谁。”
玉芜边走边说,心下着实好奇,不过又想到二公子要是结了亲的话,日后与小姐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好了,难免又有些惋惜。
崔芙开口道:“明璋的婚事有母亲做主,日后不要再妄议他了。”
或许是先前谢清席帮了她太多,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些亲近的想法,忽略了许多规矩,可夫君已死,日后明璋就是谢家的家主,她不能再无视礼法,否则只会害了他。
就在她沉思之时,身后的假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还夹着几声隐忍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