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连忙扶住她。
高翠兰顺势拽住江菱的胳膊,笑容有些勉强,她扬声道:“家里添丁的喜事,晚上只喝鸡汤咋够?菱菱陪妈一道,去国营饭店,整两个硬菜,现在就走,走……”
经过老大媳妇的事后,要说高翠兰最信任的,莫过于江菱了,就连四个儿子都得往后面靠。
瞧见老太太和江菱一前一后朝着外面走,站在窗边的赵红英吸了吸鼻子感慨:“妈真好。”
……
高翠兰刚走出家属院,就瞧见一堆熊孩子围着周秀跑,对方用脚溜着自行车,嘚瑟的同时,差点摔倒在地,高翠兰眼皮狠狠一跳,厉声呵斥:
“秀儿,作死啊,你就不知道小心点!”
周秀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妈,我没事。”
“谁担心你啊,那可是你嫂子刚买的新车,摔坏了老娘能揭你的皮——”
“……”
周秀面色错愕。
在周围人的哄笑声中,江菱不得不拽着婆婆快步往国营饭店去,正值周末,饭店里空前的热闹,负责点菜的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高翠兰肉疼的点了份红烧肉,趁着等待的间隙,她冲对方打听周海的去向。
因为,对方并不在饭店里。
正在收钱票的服务员头都没抬:“你说的是海哥?他请假了,据说是家中老娘生病,两天没过来了……”
江菱小心翼翼的瞥了婆婆一眼。
因极度愤怒,高翠兰甚至挤出了个扭曲的笑:“他可真孝顺!”
两人提着红烧肉刚出国营饭店,高翠兰根本不顾周围来往的人群,气得狠狠骂道:
“你二哥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就这点出息!天爷啊,他居然不顾老周家的脸面和个寡妇搞上,老头子的棺材板俺都摁不住了,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狠拍大腿,顺势蹲下,看样子像要哭出来。
江菱佯装震惊:“妈,你说的是隔壁街的陈寡妇吗?”
“是她,那整条街就她最骚情!”
“可是,可是她有对象啊。”江菱默默说出自己上辈子的所见所闻。
“啥?”
“我听别人说的,说是她和红旗公社的钱屠户有不正当的关系,难道她脚踏两条船?”
原本无精打采的高翠兰一瞬间蹦了起来,像打了鸡血般激动:“她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老娘这就去街道办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让她被下放,挂烂牌子游街,老娘要用烂菜梆子砸死她——”
“……”
哪怕重回一世,高翠兰依旧是个改不了暴脾气的老太太,遇事就容易变得冲动,唯一不同的事,这次她有个聪慧温柔的儿媳,能在她情绪上头时浇灭所有气焰。
江菱漂亮的眸子盯着高翠兰,耐心安慰道:
“妈,我知道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让人来气,但举报这个办法行不通的,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二哥真的和对方有了感情,就这种做法,以他的性格来瞧,如烈火浇油,只会起反效果。”
重点是,如果陈媚现在已经有孕,一招不慎,就极有可能让对方嫁进老周家,重复上辈子的悲剧,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周海和陈媚离心。
江菱安抚性的拍了拍高翠兰的手背:“在妈心里,到底是老周家的名声重要还是二哥的前途重要?”
“废话,他算个屁!”
江菱无奈:“妈,说真话。”
高翠兰一瞬间红了眼眶:“当然是那兔崽子的前途!”
老太太一向嘴硬心软,哪怕前世被磋磨,都没改变她良善的本性,江菱原本不想管这些破事,但一想到顶岗的工作,她眸色暗了暗,果断附耳靠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太太呆若木鸡。
视线灼热的看着江菱。
有那么一瞬间,江菱都怀疑高翠兰猜出了她重生者的身份,正当她想要说点什么挽救的时候,老太太浑浊的眼泪一瞬间坠落,她用粗糙的手背横擦去眼泪,破涕为笑:
“菱菱,俺就知道,你是老周家的大福星!妈都听你的,这个办法好,是骡子是马,就牵她出来遛遛!”
“嗯,千万不要露了马脚。”江菱笑眯眯的叮嘱。
“对了,葱油饼好吃吗?俺顺路把老三的粮油本揣出来了,俺们娘俩买白面去……”
“好。”江菱犹豫不过一秒,一想到周炀的假期就快结束,是时候囤积白面,到时候多做点饼子让对方带在路上吃,重活一世,不变的,是江菱刻在骨子里的贤惠。
她自信,和谁过都能过得好,不是对方好,是她愿意好,这份愉悦的心情在来到供销社时戛然而止。
坐在柜台后的居然是杨建国。
高翠兰就等候在门外,江菱当然不会打退堂鼓,她指着后面货架上的东西,凝声道:“同志,麻烦来二十斤白面、两斤红糖、五十个鸡蛋、盐津枣两包……”
随着江菱一口气说完,杨建国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用来装模作样的平光眼镜,他委婉劝:
“江菱同志,看在咱们是同学的面子上,我劝你少买点,你那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做人媳妇,重要的是贤惠节约,懂得替家里分担……”
“砰———”
是饭盒被砸在玻璃柜台上的声响,警惕的高翠兰不知何时从门外窜了进来,她狠狠瞪一眼杨建国,撇嘴吐槽:
“啰嗦!”
“……”
江菱默默缩回想抽对方的手。
杨建国从小就很受家属院长辈的喜欢,哪怕是母亲的死对头高翠兰,都没对他说过任何重话。
他难掩错愕:“婶,我……我是好心。”
“俺老周家的钱,菱菱想咋花就咋花,别拿你杨家的那套来说教,现在菱菱是老三的媳妇,你再多看她两眼,仔细老三挖了你的眼珠子——”
周炀是直到去了部队性格才稍微收敛,家属院年龄相当的青年们,都是被对方从小揍到大的,包括杨建国,唯恐周家人误会,他脸皮涨得通红,连忙撇清干系:
“我对江菱同志,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还想哪样?”高翠兰眼一横。
“……”
越描越黑,杨建国忍不住捶桌子,嗓音有点崩溃:“我马上要相看对象了,婶儿,这些话不能胡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