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听到竟然还出一千两,都是眼睛一瞪,满脸愕然。
什么方子,竟这么贵。
其实是伯爷寻借口给她钱吧。
好歹也是养了十五年,总归还是有感情在。
只有混在人群中的贵门小厮闻言,眼珠一转,立刻扭头往外跑。
云知意差点没被气笑。
安远伯见她满面嘲讽,顿时又气得拳头紧握。
“你别不知足,一千两足够你安稳不愁吃喝一辈子。”
云知意深吸了口气。
相处十多年,原来她对父母其实也没有多少了解。
至少从不知道这位竟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安远伯见她神色微沉,也不知是不是觉得终于扳回一局,眉宇都舒展不少。
他轻哼道:“我抚养你十五年,也没计较你父母恶意调换孩子,如今你又让伯府沦为笑柄,我同样没就追究,自认已经仁至义尽。”
见她只沉着眸子看着他不说话。
安远伯语气稍缓些。
“我出价一千,也是为你着想,即便你配方再好,如今没了伯府庇护,便如小儿兜金,不止会引来恶贼,若其他勋贵强要,届时你一两都要不到。”
周围本在说他不要脸的人听完,都侧头寻思起来,觉得似乎挺有道理。
云知意却差点被他这些不要脸的话气笑了。
她沉下眸子,欲要开口。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云姑娘,若你有意出手春玉露的方子,我愿以十万两银子相求。”
话落,全场一阵哗然。
众人扭头,便见到一群身着华服,头戴幕遮的女子迈步走来,身边还跟着不少侍从丫鬟开路。
这些人一看就知都是高门贵女。
栏边百姓不由往两边退开,留出一片空位。
云知意转头,目光落到为首紫服女子身上。
女子再度开口,“若云姑娘觉得不合适,我们还可再谈。”
围观人群有些懵比。
十万两买一张方子?
那是什么绝品天仙配方啊!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好奇起春玉露是什么东西。
安远伯则死死盯着说话的女子,气得头毛都要炸起。
“福安郡主,这是我们伯府的事,还请你莫要插手。”
福安郡主轻笑,“如果我没记错,云姑娘已与伯府没了关系,春玉露乃其所有,自该她说了算,云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安远伯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立刻扭头看向云知意。
“温柔,别忘了你还欠伯府十五年养育之恩。”
云知意侧头,“首先,我如今姓云,其次,伯府的确养育我十五年,但我多次差点死于温婉之手,若非我命硬,今日也无法站在此处,欠你们的,你们女儿早已要回去,最后,我的春玉露这些年为伯府挣了多少好处,若真要一一清算,也该是伯府欠我的。”
“你!”
云知意却没再理会他,而是看向福安郡主。
“郡主慧眼识金,春玉露方子往后在我手中也的确只有蒙灰,郡主诚心,我必也不能辜负,只不过身携巨财难免引危,不如换做其他。”
福安郡主一听,倒来了兴趣。
“哦,你想换什么?”
安远伯见她竟真要答应,立刻阻止。
“温柔,福安郡主与你无旧,如今你孑然一身,别人凭什么重金同你买配方,莫要被金钱迷了眼,到时竹篮打水,后悔不及!”
福安郡主嘲讽的看着他,“安远伯何必以己度人,未必人人皆与你一般。”
人群品过味来,也不由哄堂大笑。
安远伯气得脸色涨红,抬手指着福安郡主。
最终却还是转向云知意。
“温柔,即便我们已无血脉亲情,但总归尚有抚育情分,你便这般叫外人辱我!”
云知意侧眸看她,眸光清冷,再无半分情绪遗留。
“我们已经恩断情绝,我该还的也还了,至此两不相欠,所以请伯爷莫要干涉在下私事。”
说完,不再理会快气炸的安远伯,看向福安郡主。
“我如今只想求一安身之所,也厌了后宅高门纷争,只想过安宁生活,便以此方,换一处田庄吧。”
福安郡主似乎很是讶异。
其余人也愕然看她。
所谓田庄,其实就是被划归到某位贵族名下的村落。
村中田地归其所有,不过村人却非奴仆,也能自由选择离开或留下。
每年能从这个田庄得到的,无非就是村户上交的田租钱粮。
如今世道艰难,亩产不丰,一个村落每年又能得多少钱粮,远比不得十万两。
安远伯觉得她就是在故意羞辱伯府,看着她的眸光都带上浓浓杀意。
福安郡主挑眉,“你确定?春玉露的价值你应该清楚。”
云知意只浅浅一笑。
福安郡主垂眸,“好,那便请云姑娘移步,我们可再细谈。”
云知意颔首,迈步往外走。
栏外的人注视着她,自动让开一条路。
安远侯气得胸口涨痛,面容扭曲,朝她喊道。
“温柔,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欠伯府的,永远还不完,除非把命还回来。”
说到这句,他眼神幽暗,眸底闪烁阴冷光芒,神色尽显凶厉。
岑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觉按住胸口。
只觉胸腔闷痛,似有一块肉被挖走一般。
她用力闭了闭眼,垂头轻抚女儿,不再去看。
婉儿才是我的女儿,这样也好,往后便能给予婉儿全部的爱。
这般说着,眼泪却滴滴往下落。
“倒是个果敢聪慧的孩子,安远伯糊涂。”
此时,正端坐于公堂侧方屋内,听完审案全程的华服老者,轻轻摇头,满眼失望。
他一脸分享欲,正要转头跟孙子讨论。
却只听到对方清冷音色,“祖父,天色不早,雨也停歇,我们还是早些回府。”
老人一噎,无奈瞪他一眼。
“回什么回,不是让你陪朕……我出来吃饭,饭都没吃就想回!”
被训的矜贵青年一脸无奈,凤眸微垂,“那不知您欲往何处用膳?”
老人被他这死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只是再看他瘦削的身形和苍白微凹的脸颊,心下又止不住涌起阵阵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