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蝉的气焰立时瓦解下来,耷拉着脑袋乖乖走回去。
“没没没,是我白开水喝多了讲胡话,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张景淮从鼻腔挤出声嗤笑,指指椅子:“坐。”
桑蝉听话坐下,板正地像小学生听课。
张景淮道:“几年不见,你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以前她哪会这样任人拾掇,早上蹿下跳,指甲盖大小的委屈也能闹翻了天。
桑蝉依旧垂着脑袋:“没妈的孩子,在外面自然是要老实一些。这辈子唯一护着我的人已经走了,我还能怎么办。”
张景淮眼中刚有些苗头的笑意就这么散了下去。
想起她丧母的不易,自觉话说得重了些。
之后再与她沟通,语气就缓和了不少。
一份离婚笔录,因为不再赶时间,最终用了近两个小时才问完。
写完最后一个字,也到了该用午餐的时间。
桑蝉抢先说:“我口袋里没有一毛钱,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张景淮没说什么,任由她上了他的车,跟他一起吃午餐。
直到两人用餐完毕,到了该结账的时候,他才说:
“来的时候忘了带钱包,我口袋里也没有一毛钱。”
桑蝉满脸错愕,犹豫着说:
“你跟这家餐厅老板熟不熟,他会不会给你赊账?”
张景淮:
“我出名的那场官司你也知道,现在全A市的人都说我是律师界的败类,哪有人会肯给我赊账?”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留在这刷盘子抵账?”桑蝉急的团团转。
“不如考虑直接走?反正我名声已经够差,再多个吃霸王餐也无所谓。”
张景淮说的轻松,桑蝉却瞪大了眼:
“这怎么行。”
她从小到大,哪里做过这么丢人的事?
万一被人抓住,她的里子面子还要不要?
张景淮瞧着她的反应,才不紧不慢勾起唇角,说出他真正的打算。
“你妈不在了,爸爸又不是也死了,他不是正好在A市,打给他,叫他拿钱给你。”
他话一落,桑蝉脸色就黑了,咬牙切齿说:
“你不要提那个人渣,谁拿他当爸爸,我跟他已经彻底决裂了……”
“决裂了也不影响你问他拿钱,怎么也是血缘上的亲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张景淮循循善诱:“反正这些钱本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大的你拿不回来,难道小的还骗不到手吗?你不花,他也是拿给别的女人跟孩子花。”
他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桑蝉心口,却也仿佛灵丹妙药,点醒了她一直不变通的某根筋。
是啊,她恨她爸爸,但这跟她花她爸爸的钱并不矛盾啊。
这本来就是应该属于她的钱,她假清高,只会便宜了别人!
从父亲把女人跟私生子带回家起,桑蝉就自发跟那边断了联系。
她父亲对她倒是一如既往,隔三差五会给她发条消息,问问她生活过得怎样。
做错事的是他,没有心理负担的也是他。
桑蝉看着聊天界面都觉得可笑。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句话都不回复,显得像理亏的人是她一样?
张景淮听着她把电话打过去,刚刚还满脸苦大仇深的小姑娘,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就变了脸。
张口就是可怜兮兮,说自己人在外地,遭遇车祸,需要很大一笔手术费。
桑父姓王,是桑家当年为了保住产业,招的倒插门女婿。
这些年,为了哄岳丈开心,也为了让老婆放下戒心,桑父一直展现的是爱妻女如命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