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高强度工作了一周多，罗溪终于将手头最紧急的事务处理得七七八八，为那一周的假期腾出了喘息的空间。这天晚上，周言旭照例做好了晚饭，三菜一汤，简单却营养均衡。
吃饭时，气氛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细微声响。
罗溪心里揣着事，吃得有些慢。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坐姿端正、安静进食的男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吃饭也只是需要完成的任务之一。要怎么开口呢？直接说“我休一周假，我们出去玩玩”？这听起来……太像邀请，太像她有所期待了。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像是在通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个……我明天开始，休一周年假。”
周言旭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她，深邃的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他沉默的注视让罗溪莫名有些心虚和不自在，仿佛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语速稍微快了点，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嗯……就是觉得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你……你要是忙的话，没关系，我自己安排就好。”
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补充简直多余，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周言旭将她的不自在和那句匆忙的“改口”尽收眼底。心底，一丝了然的微光掠过。他想起她前段时间近乎自虐般的加班，原来，是在为这个假期腾时间。她想去哪里？或者，是想和他一起去哪里？
他没有戳破她的那点别扭，只是平静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然后放下筷子，目光沉静地看向她，声音平稳无波：“想去哪里？”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休假，也没有对她那句“自己安排就好”做出回应，而是直接跳到了目的地选择。这干脆利落的风格，反而让罗溪松了口气。
他……这是同意一起的意思？罗溪的心跳悄悄加速了一拍。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想了想，说道：“前后留一天休整，实际可以出去四、五天。”她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纯净的雪景，那似乎能涤荡所有疲惫和纷扰，“有点想去新疆看看雪景，阿勒泰那边？听说冬天的喀纳斯很像童话世界。”
她说完，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这个提议会不会太临时？冬天去新疆，交通、住宿都需要提前安排吧？
周言旭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好。”
然后，在罗溪惊讶的目光中，他直接拿出了手机，甚至没有询问具体日期（因为他知道她明天开始休假），便走到阳台，开始拨打电话。
罗溪坐在餐桌前，听着阳台上传来他低沉而清晰的指令声，虽然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那种运筹帷幄、高效决断的气势，隔着玻璃门也能感受到。
“……嗯，明天出发，五天四晚。阿勒泰，喀纳斯沿线。”
“……交通工具安排妥当，确保安全和效率。”
“……住宿，环境好，安静，保暖设施到位。”
“……随行人员精简，安保级别按常规。”
不过短短七八分钟，他重新推门进来，将手机放在桌上，看向还处于些许愣怔状态的罗溪：“安排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出发，司机到楼下接。衣物不用带太多，落地后会有人准备当地适用的防寒装备。”
罗溪：“……”
这就……安排好了？从她提出想法，到他打完电话，前后不到十分钟？而且听起来，行程、交通、住宿、甚至衣物装备，全都考虑周全了？
这种堪比军事行动效率的安排，让她再次深刻体会到周言旭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庞大能量和行动力。她原本还担心临时起意会手忙脚乱，结果在他这里，根本不成问题。
“呃……谢谢。”除了道谢，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嗯。”周言旭应了一声，重新坐下，拿起筷子，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吃饭。”
罗溪看着他又开始安静进食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主动提出共同旅行而产生的尴尬和别扭，不知不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心和……隐隐的期待。
她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这种感觉，不坏。
晚饭后，罗溪回到书房，做最后的工作收尾和邮件处理。周言旭则开始利落地收拾厨房，然后简单整理了一下客厅。
当罗溪处理好工作，洗漱完毕走出浴室时，发现周言旭已经将他那套地铺收拾了起来，连同他自己的几件日常用品，一起放在了一个不大的行军背包旁。
“你……”罗溪有些疑惑。
“明早直接出发。”周言旭解释道，“今晚早点休息。”
原来他连这点时间都计算好了。罗溪看着他那个看起来并不臃肿、却似乎能装下所有必需品的背包，再想想自己可能还需要纠结带哪件毛衣，不由得再次感叹两人生活模式的差异。
这一夜，罗溪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有些失眠。不是因为地板上没有了熟悉的呼吸声（周言旭今晚似乎为了让她睡好，刻意调整了呼吸，几乎听不见），而是因为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旅行，感到一种久违的悸动。
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并非因为学术会议或医疗支援而出远门，更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她的“丈夫”，单独旅行。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微弱的光斑。她侧过身，看着墙角那个收拾好的行军背包，脑海里想象着新疆广袤的雪原、静谧的湖泊和璀璨的星空。
而睡在床下的周言旭，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锐利的眸光在夜色中清晰。他听着床上那人细微的、显示并未沉睡的翻身声，冷硬的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场她主动提出、他高效安排的旅行，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第二天清晨，罗溪被设定的闹钟唤醒。她走出卧室，发现周言旭已经穿戴整齐，地铺收拾得如同从未存在过，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
“早上好。”他看向她，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
“早上好。”罗溪回应，目光落在窗外——一辆低调但线条硬朗的越野车，已经安静地停在了公寓楼下。
属于他们的，第一次“非正式”蜜月之旅，即将启程。而冰雪覆盖的北疆，正等待着这对特殊夫妻的故事，在那片纯白画卷上，添上属于他们的第一笔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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