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雪梅和同事拨开围观的人群，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闹哄哄的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卖保健品的，没听见有人喊重振雄风或者一夜七次郎的。
等她们挤到最前面，王雪梅一看到是王强，那小子站在三轮车后面那个忙得满头大汗，正哐哐捶着什么。
“怎么又是王强这小子！阴魂不散……”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孟晓芳小声说：“晓芳，你从旁边绕过去，堵住他那边，别让他待会儿又跑了。”
孟晓芳是派出所户籍科的，人也和气，她笑着低声回：“雪梅，他不是就住你们那条街吗？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能跑哪儿去？”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人群边缘。
孟晓芳眼尖，拍了拍王雪梅的胳膊，指着三轮车上那些杯子和水桶。
“你看，他卖的好像是饮料，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会儿，王强刚忙完一轮，正弯腰在三轮车旁边的水桶里哗啦啦地洗杯子呢。
他一抬头，发现刚才还在旁边使劲吆喝薄荷水的胖婶儿不知道啥时候溜没影了。
再一抬眼，王雪梅正板着脸站在他摊子旁边呢！
王强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没露怯。
他目光一转，看到王雪梅旁边那个女公安有点眼熟，是户籍科的孟晓芳，街坊邻居办户口啥的都找过她，挺和气一人。
王强立刻堆起笑脸，冲着孟晓芳就开口：“哎呦！这不是小芳姐吗？出外勤啊？天儿这么热，辛苦辛苦！
来，整两杯柠檬茶尝尝，贼啦好喝！酸甜解暑，还美容养颜！最主要的是解压！你们当公安的天天为人民服务，压力大，正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雪梅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王强！谁允许你在这儿摆摊了？”
王强脸上的笑容一收，把刚洗好的杯子往桌上一拍。
“王–公–安！”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我知道你看我不爽，处处找我茬。但是，我摆摊这事儿，嘿嘿，不归你管！我这儿归市容管！您啊，管不着我！”
王雪梅被他这副滚刀肉的样子气得眉头紧锁：“你聚集这么多人，扰乱社会公共秩序！你看我能不能锁你！”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旁边那几个正端着杯子喝柠檬茶的工人汉子互相看了一眼，立马识趣地把剩下的钱往三轮车上一拍，咕咚咕咚赶紧把饮料喝完，杯子一放，溜了溜了。
转眼间，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就散了一大半。
帮王强拉业务的汉子是王军的熟人，他站出来替王强说好话。
“公安同志，王强虽然之前有点混不吝，但是这小子现在学好了，他弄的这个柠檬茶是真的好喝，不信你们尝一尝！”
旁边几个工人也附和两声，大家都替王强美言几句。
王强一看这架势，腰杆反而挺得更直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这是为码头工人服务！为工人阶级服务！解决大家口渴难耐的实际困难！怎么就成了扰乱社会治安了？王雪梅同志，你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吧！”
孟晓芳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好笑，又怕王雪梅真下不来台，赶紧拉了她一把打圆场。
“好了好了，雪梅，跟他较什么真。咱们还得去海滨浴场那边做安全教育呢，正事儿还没办，别在这儿耽搁了。”
王雪梅也是一阵憋气，这小子现在铜齿铁牙的，还真说不过他。
她狠狠瞪了王强一眼，转过身准备离开。
可她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了，猛地转过身，朝着远处用力挥挥手。
“哎！市容的同志！这边！这边有乱摆摊的！你们快过来一下！”
王强一听市容俩字，眼睛瞬间瞪得跟驴蛋一样大，他可是见识过市容撵人的架势，那真是连人带车一块儿端啊！
说时迟那时快，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弯腰，一把将地上洗杯子的水桶拎起来哐当扔回三轮车后斗里。
双手抓住车把，推起吱呀乱叫的三轮车，脚下生风，扭头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冲！
那速度，比他当年被公安追的时候跑得还快！
看着他这狼狈逃窜的背影，孟晓芳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强跑出去十几米，才觉得不对劲，自己感应能力增强了许多，咋没感应到有危险呢？
回头一看，哪有什么市容的人？
街上除了几个看热闹的行人，就是远处憨笑的孟晓芳。
王雪梅抱着胳膊，一脸计谋得逞的得意。
妈的！被这娘们涮了！
王强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他把三轮车支好，冲着王雪梅的背影就吼了一嗓子。
“王雪梅！你！你作为一个人民公安！你居然撒谎骗人！你的良心呢！你对得起你头顶的国徽吗！”
王雪梅连头都没回，只是背对着他，高高地举起手，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王强掏出一根儿金大鸡塞进嘴里，点上了一根儿，靠在车座上抽两口烟压压惊。
钱盒子里都是毛票，他整理了一下，数了一遍。
“卧槽，居然七块多了！”
刚才光顾着砸柠檬洗杯子了，也没数一下到底卖了多少杯，三十多杯肯定是有的了。
嗓子都快喊冒烟了，他把烟掐灭了，从水桶里弄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冰凉的泉水还挺润口的，系统的水确实要比家里的井水好喝多了。
翻看了一下柠檬，只剩十一个了。
“哎呀我擦，做生意还是不能太实在了，刚才柠檬片切的太厚了，等下一个柠檬切二十片，一杯弄两片意思一下得了。”
王强踩上三轮车，往码头另一边绕了过去，特意往大嫂工作那边去了。
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人过来。
王强叹口气：“嫂子也不给力啊！二半天也不见动静，搞什么嗷！”
日头已经老高了，十一点多了，晒得皮肤生疼。
码头这边是没戏了，他骑上三轮车往海滩浴场那边去了。
离着老远，王强就看到了胖婶儿，跟个大地雷一样躲在树下。
王强喊：“胖婶儿，你躲啥呢！”
胖婶儿指着远处说：“那边有市容的，等会再去。”
“胖婶儿，你也太不厚道了，刚才你看到王雪梅过来，也不言语一声。”
胖婶儿嘿嘿一笑：“我喊你了，你在呢刷杯子没听到。”
王强只能感叹，人心不古啊！
不一会儿，胖婶儿担着扁担往浴场那边去了。
王强骑着三轮车也直接往人群多的地方去了，浴场这边游客多了，小商小贩竞争就多了。
王强扯着嗓子喊：“蓬莱手打柠檬茶！蓬莱圣水秘制，南洋高端柠檬，冰凉解暑，美白祛斑，美容养颜，美女的福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