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廖素芳手里的破包袱啪嗒掉在地上。
陆大勇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陆少平仿佛刚看到他们，揉了揉眼睛，语气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哟，爸，廖阿姨，这大半夜的，出去遛弯了？”
“也不跟我说一声呢，叫我一顿好找。”
“你…你…”廖素芳指着陆少平，手指哆嗦得像风中的树叶，脸白得跟纸一样。
“你…你怎么在这？”
陆大勇也像是见了鬼，声音都在发颤：“你…你不是…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陆少平挑眉，往前走了两步，月光照在他脸上，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他甚至还很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哦，你说我喝醉那事儿啊。”
“本来是在柴房睡着来着。可志清非说他那屋炕舒服，硬要跟我换。”
“我想着，弟弟这么心疼哥哥，我不能不给面子啊，就跟他换了。”
“咋了。出啥事了。看你们这脸色，跟死了亲儿子似的。”
他摊摊手，一脸无辜。
死了亲儿子这几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廖素芳心窝子。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换了…
跟志清换了…
那刚才被套麻袋抓走的是她儿子刘志清？
是她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亲儿子。
是她指望养老送终、传宗接代的命根子！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划破夜空。
廖素芳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软倒在地，随即又猛地弹起来，疯了一样扑向陆少平。
“小畜生，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
“你把志清还给我，还给我！”
陆少平轻松侧身躲开她的扑抓，眼神冷了下来。
“廖阿姨，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是我害的？”
“是你们非要请我喝酒赔罪，是刘志清自己喝多了非要跟我换地方睡。”
“我顺了他的意，这还顺出错了。”
他嗤笑一声。
“你们不是最宝贝这个儿子了吗？他要换，我敢不换啊？”
“我要是不肯，你们还不得骂死我，说我不识抬举，不友爱兄弟。”
廖素芳扑了个空，摔在地上，听到这话，更是心如刀绞，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我的志清啊。”
“黑煤窑…那是要死人的地方啊。”
“你把他弄那里去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陆大勇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浑身发抖，眼睛血红，指着陆少平，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你早知道…你是故意的！”
陆少平脸上那点伪装的无辜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我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摆的是鸿门宴，知道你们想在酒里下药麻翻我？”
“还是知道你们联系了黑煤窑的人，打算二百块把我卖进去？”
他每说一句，陆大勇和廖素芳的脸色就白一分。
陆少平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些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那肯定是没安好心。”
“我就知道，有些人，为了钱，连亲生儿子都能卖。”
他目光落在陆大勇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你们想卖了我，结果卖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这就叫，自作自受。”
廖素芳被他看得心胆俱裂，最后一点侥幸也灰飞烟灭。
完了！
全完了！
她的志清，她的心肝肉！
被她亲手找人卖去了黑煤窑，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廖素芳哭喊着爬起来又要去抓陆少平。
“不行，你不能走，你去把志清换回来。”
“那是你弟弟，你去把他换回来啊！”
陆少平眼神一厉，在她脏兮兮的手碰到自己之前，猛地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廖素芳脸上。
直接把她打得踉跄几步，再次跌坐在地，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