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个，两个，三个……屏幕持续亮起，又暗下。
我直接关了机。
世界清静了。
躺上冰冷的手术台，无影灯的光刺得我闭上眼睛。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
第一次直播时他笨拙地帮我调试设备；我感冒时他熬糊了的粥；还有他无数次坐在我身边，一脸“崇拜”地说“我老婆真厉害”……
假的吗？
那些温存，那些日常，都是演的吗？
麻药推进血管，凉意蔓延的同时，意识也沉入黑暗。
再醒来时，小腹传来清晰的坠痛。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我偏过头，就看到秦颢守在床边，头发凌乱，眼眶通红。
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衫，胸口还别着表演赛的嘉宾胸针。
滑稽又讽刺。
“月牙……”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伸手想来碰我。
我猛地避开，动作牵扯到伤口，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出去。”我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
“月牙，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
他试图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病床的金属栏杆，指节泛白。
“我看到照片……手机都摔了……我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
护士进来换药，语气公式化地交代：
“手术很顺利，但患者情绪不稳定。而且她有轻微子宫腺肌症，这次手术对子宫损伤不小，以后想再要孩子，得格外注意调理。”
秦颢僵在原地，像被瞬间抽走了魂魄。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
“月牙，你听我解释……键盘，是艾米的团队先联系的我。她说只是复出首秀，需要一点话题热度……我一开始拒绝了！但她提到当年的遗憾，说我难道不想给‘鬼神组合’的粉丝一个交代吗？我……我鬼迷心窍才答应的……”
他语无伦次，蹲在床边，仰头看着我，眼里全是血丝，
“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也怕……怕你知道我是A神后，觉得我一直都在骗你……”
我睁开眼，看着他此刻的狼狈。
心口那块冰，好像裂开了一丝缝，但涌出来的不是暖流，是更深的寒意。
“秦颢，”我打断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骗我的，从来不只是‘A神’这个身份。”
我拿起枕边的手机，解锁，点开平台官方发布的表演赛精彩集锦。
视频里，他的野王和她的辅王，配合天衣无缝。
而镜头一次次给到被击杀的我，灰白的屏幕，失措的表情。
我点开其中一个片段，放大——是他操作着英雄，为了保护残血的艾米，毫不犹豫地闪现进场，一套技能精准地将我秒杀在她的面前。
“你骗我的，是你把那份‘遗憾’，看得比我和孩子都重要。”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定格的，是他击杀我后，和艾米默契击掌的画面，
“你甚至连演，都懒得为我演一下，对吗？”
秦颢看着屏幕，看着那个冷酷的“A神”，看着那个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兽。
我收回手机，重新闭上眼睛。
“出去吧。我累了。”
这一次，他没再坚持。
我听到他起身时，膝盖骨发出的轻微声响，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远去，听到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眼泪终于从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洇湿了枕头。
为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也为那个，曾经深信不疑，此刻却破碎不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