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啥?”李枝惊得瞳孔散光。
好家伙,看这沈寒时的意思,好像是她造成的现状一样。
是她强迫了他吗。
李枝“呵”地晃了晃下巴,不悦道,“沈营长,您老人家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受害者。”
沈寒时正戴上帽子,单手把袖子上的褶皱弄整齐,“嗯。”
他抓起炕床地上的衣服,背对着扔给李枝。
随后,他后退半步,掀起被子精确对折,食指拇指间弯成90度的尺,快速整理好炕床。
二十秒后,被子有了四个尖尖的棱角。
“滴滴答滴滴答滴——”
远处的第一轮军号响了。
他扣纽扣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说,“走西边。”
他说完就快步往门口走了,沉重的皮靴在木地板上咔哧作响。
木门“吱呀”一下被拉开,他宽阔的背影如墙,将晨昏隔绝在外。
一会儿还有早操军号,6:20会准时吹响。
李枝飞快地将小衣和蓝色外衣套在上身。
她酸疼的腿颤抖了一会儿,才继续瞪上灰色的长裤。
木门大大开着,远远看得到山林水涧。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清晨的薄暮远在天边。
她忽然有点害怕,穿上鞋子就朝沈寒时追了上去。
他说的走西边。
李枝一边用手捋头发,一边追寻他的身影。
西边的小路是一条幽径。
昏暗的天地忽然红了,她看到了日出。
波光粼粼的河面直通远处的平房,军区的院落朦朦胧胧。
她像是进了画卷里,心里却莫名空落落。
这条路离红日很近,地上生出的草比那些大路长得茂盛。
白雾弥漫的前路上,只看得到沈寒时一点点的背影。
难怪他要让自己走西边,这里果然僻静无人。
这条河流到西边宽敞了几倍,中间有一座石桥。
沈寒时已经过了桥,她还在对岸。
山下雾气缭绕,树林容易让人迷路。
李枝赶紧跑起来,追上他的身影。
两人一前一后,从抄小路后山回来了。
幸而无人得见。
“‘滴滴答滴滴——”
6点20分的出操号响了。
大院儿洗漱区开始热闹起来。
沈寒时已经跟丢了。
李枝特地挑了一个僻静的入口往巷子走,她穿过一道白色的拱门,低着头从爬山虎下绕过去。
阳光射到她散乱的头发上,整个人迷乱又妩媚。
她必须在10分钟之内收拾好,跑着去炊事班。
李枝路上麻花辫只扎好了一半,就匆匆往沈家赶。
从巷道绕出来的胡芳巧看到这一幕,她“呀”一声。
正准备喊出来,丈夫文书就捂住了她的嘴。
文书温柔地警告:“低调些小芳,不要管别人闲事。”
胡芳鼓鼓的说,“可是这个李枝大早上披头散发地往回赶,肯定是偷人去了。”
“那也不要引人注目,与人闹事。”文叔说完“哎”一声,就快步往公共洗漱台去了。
那决绝的皮靴声,听得胡芳惊胆战的。
“文书!等等我,我不管闲事就是了。”
她娇笑着追上文叔,扯着他的军装下摆就撒娇。
见有人经过,文书狡邪的脸一冷,立刻扯开胡芳的手,“注意分寸。”
胡芳撒娇,“我会注意分寸的,也不会传八卦,你放心啦。”
胡芳嘴巴上是这么说,但那人可是她最嫌的李枝,她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况且她特地绕到沈家门口瞧,就想看看别人说李枝变漂亮了,能多漂亮。
漂亮她倒没看出来,还是那么胖。
惊喜的是,她竟然捡到这么大的一个八卦。
这大肥猪,是夜不归宿了啊。
趁文叔去男兵那边洗漱了,她赶紧凑到各位媳妇儿那儿,不停地小声蛐蛐。
“我跟你们说呀,今天我看到李枝披头散发地回来。”胡芳弯腰兴奋地笑着。
拧毛巾的女人瞪大眼,“啊,真的?”
另一个一脸水的婶子抢话道:“那她是一晚上没回来吗?沈营长知道不?”
胡芳一脸神秘地说,“可不就是啊,李枝那一脸惊慌,肯定做了那种事儿。”
“呀……咦,这事儿不可能吧……”
“就是……不过啊我听说李枝在老家就……”
妇女们七嘴八舌起来,几个最爱挑事的女人说得最起劲。
晨光渐亮。
仅仅是一个晨间洗漱的功夫,李枝夜不归宿的事儿,就传遍了洗漱区。
沈家。
李枝今早来不及了,所以就凑合用开水壶里的温水洗漱的。
这是进军区以来,她第一次没有去公共洗漱区。
不过这样一来,她昨晚“偷人”的事儿,就坐实了一半儿了。
胡芳到了后勤部还在蛐蛐,说李枝一定是羞愧难当,才不敢出来见人。
后勤部外的走廊,女兵们在向领导打招呼,“敬礼,李处长好!”
女兵领导李槐花在巡视,她英气飒爽的皮鞋声在走廊上摩擦着……
里面声音嘈杂,晨间就在闲聊,这样的纪律让李槐花很是不满。
于是,后勤部门,悄悄地被推开。
胡芳还手舞足蹈地在说,“哎呀,李枝就是仅存了点羞耻心,才不敢来洗漱区洗漱呀。”
一个女兵压着军帽严肃道,“胡芳同志,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
胡芳嘟嘴,“我哪里乱说了,李枝那样你是没看到啊,披头散发的准是偷人。”
忽然,黄木桌子被“啪”一声拍响。
后勤女兵们,吓得直接沾了起来。
“李处长!”
“李处长。”
“敬礼——”女兵们纷纷立正敬礼。
胡芳也跟着站起来,歪歪扭扭的敬了个礼,“李处长。”
李处长手背在背后,绕着集合的女兵们走了一圈。
她利剑般的眼神直直的扫在胡芳上。
忽然,李处长大呵一声,“胡芳出列!”
胡芳下得一抖,睁着大眼睛站了出来。
李处长眼神锐利,“你多次交头接耳,破坏部队团结,现降职处分!”
胡芳腿一软,“处长我……”
指挥部。
沈寒时正在画地图,脑海里却出现了李枝的脸。
“杏子熟透满枝头。”
昨夜很荒唐,却让他想起好几回。
昨晚的事,竟一早上都在干扰他的思想。
李枝那女人,怎么会,怎么会那么……
正在看沈寒时画图的连长们懵了,“沈营?你脸怎么那么红。”
沈寒时“嘶”一声,用意念赶走那些画面。
他沉声,“咳……我没事。”
二连长递过来红笔,“哦,对了,沈营,我听说昨晚江营长媳妇掉坑里……”
听二连长说了黄云娇的事儿,沈寒时有点不放心。
他担心云娇姐掉大坑受凉。
小时候,他去找姐姐不小心掉进河里,云娇姐跳入水里救他,那天她正好是例假期。
因为那次,云娇姐受了很重寒气。
这事时至今日,都让沈寒时愧疚于此。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云娇姐和江无歇才一直没有孩子吧,结婚都好几年了。
想到这儿,沈寒时立刻叫来警卫员朱雀去,给了他一张特等票,让他去食堂给要个猪肚汤,然后给黄云娇送去。
食堂里。
朱雀在食堂排队时,听到了李枝的八卦。
“李枝大早上,从外面回来……”
朱雀不爽地一咳——“咳咳!”
正在队伍传闲话的陈淑,立马抿唇跑了。
朱雀担忧地挤起眉毛,他家沈营长的媳妇,偷人了?
朱雀赶忙打上猪肚汤,风风火火地回了琅琊营。
这事儿得赶紧报告给他家沈营长,李枝同志被传闲话了。
江无歇家。
他今日特意请假,就留在家里照顾受伤的黄云娇。
昨晚给黄云娇扎后,就安抚她睡下了。
此刻已是上午10点多,江无歇已经给黄云娇换了药、
他去食堂打了饭回来,等着妻子醒来吃。
可黄云娇迟迟未醒,他便去厨房把饭热了一次又一次。
江无歇手撑在枕头上,贪婪地看着她。
卧室的窗户开着,阳光照了进来。
此刻,阳光洒在黄云娇清冷的脸上,她英气的眉毛动了动。
她厚薄适中的红唇也动了。
她忽然开始说梦话:“寒时!寒时!你的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