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濞镇的夜,比不得县城热闹。派出所的灯泡昏黄,照得院子里的影子歪歪扭扭,墙外传来几声狗吠,又很快沉寂下去。龙根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手里攥着那张烧剩的纸钱,指尖都捏得发白。纸钱边缘焦黑,中间残留着几个模糊的红色彝文,像渗出来的血,看得他心里发毛。
“夏科长,你说这纸钱上到底写的啥?”龙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颤音。自从昨晚在江边撞见那个黑影,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连觉都不敢睡,天刚亮就揣着纸钱跑来了派出所。
夏荣正坐在办公桌前,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看着纸钱。她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模糊的字迹,语气平静:“不好说,这是老彝文,现在能看懂的人不多了。得找懂行的专家问问。”
“专家?哪儿有专家啊?”龙根凑过来,脖子伸得老长,“俺们村里的老人们,大多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彝字,这种老彝文,怕是没人懂。”
“我知道附近有个彝族村寨,叫核桃箐,村里有位老祭司,据说年轻时跟着祖辈学过老彝文,或许他能看懂。”旁边的民警小张插话道。小张是本地人,对周边的村寨情况很熟悉。
“那还等啥?现在就去啊!”龙根急着知道答案,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夏荣瞪了他一眼:“急什么?现在都半夜了,山路难走,而且老祭司年纪大了,早就睡了。明天一早再去。”
龙根只好坐下,心里却跟猫抓似的,坐立不安。他掏出烟,想抽一根,刚点燃,就被夏荣制止了:“派出所里不准抽烟,掐了。”
龙根悻悻地把烟掐灭,扔在地上踩了踩,嘟囔道:“这事儿太邪乎了,俺总觉得那黑影跟女尸的事有关,要是不早点查清楚,俺心里不踏实。”
夏荣没说话,继续研究着纸钱。她知道龙根的恐惧不是没道理,这张纸钱出现在江边,又是烧剩的,上面还刻着彝文,肯定和案件脱不了干系。而且,结合之前尸检发现的迷魂药,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本地人。
“你再仔细想想,昨晚那个黑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比如身高、体型,或者说话的口音?”夏荣问道。
龙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昨晚的场景:“天黑,俺没看清脸,只觉得个子不高,有点驼背。说话的声音嗡嗡的,像是含着东西,听不清说啥,就知道念念有词的,怪吓人的。”
“驼背?”夏荣若有所思,“村里有没有驼背的人?”
龙根想了想,摇了摇头:“黑马村没有,周边村寨俺也没印象有这么个人。不过,山里人经常干重活,驼背的也不少,不好说。”
正说着,龙根的手机响了,是他娘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娘,俺在派出所呢,没啥事,就是协助警察同志查个案子。”
电话那头,龙根娘的声音带着担忧:“根儿啊,你可别瞎掺和那些危险的事!那回水湾邪乎得很,俺听说女尸是江神索命,你还敢凑上去,万一江神怪罪下来,可咋整?赶紧回家!”
“娘,你别听那些瞎话,哪有什么江神?就是人为的谋杀。俺这是在帮警察破案,是好事,等破了案,还有奖金呢!”龙根安慰道。
“俺不要奖金,俺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龙根娘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爹走得早,俺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能出事啊!要是实在不行,就别干了,娘养得起你!”
龙根心里一酸,眼眶有点红:“娘,你放心,俺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等这事完了,俺就回家陪你。”
挂了电话,龙根沉默了。他知道娘是担心他,以前他好吃懒做,娘没少为他操心,现在他想做点正经事,不仅是为了奖金,更是想让娘看看,他龙根不是个窝囊废。
夏荣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微微触动。她一直觉得龙根是个胆小贪财的光棍,没想到还有这么孝顺的一面。“你娘说得也有道理,后面的调查可能会有危险,你要是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龙根抬起头,眼神坚定了些:“俺不退出!俺都已经掺和进来了,咋能半途而废?再说,俺也想知道真相,不能让那凶手逍遥法外,也不能让江神的传闻一直吓唬人。”
夏荣点点头,没再多说。她能看出,龙根虽然胆小,但骨子里还是有股正义感的。而且,龙根熟悉水域和当地的情况,有他帮忙,调查会顺利很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夏荣就带着龙根和小张出发了。核桃箐离顺濞镇有十几里山路,车子开不了,只能步行。山路蜿蜒,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龙根走在前面带路,他常年在山里跑,对山路很熟悉,脚步轻快。
“夏科长,你慢点,这路滑。”龙根回头提醒道,看到夏荣有些吃力,便放慢了脚步。
夏荣点点头,喘了口气:“没事,继续走吧。”她平时在城里办案,很少走这么远的山路,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腿有点酸。
小张在旁边打趣道:“夏科长,你这身体可得练练,咱们这山里办案,全靠腿呢。”
夏荣笑了笑:“确实,以后得多锻炼。”
一路上,龙根给她们讲着山里的趣事,比如哪里有野果,哪里有草药,还有山里的各种小动物。他讲得绘声绘色,夏荣和小张听得津津有味,山路也似乎没那么难走了。
走到半路,路过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边长着不少野花。龙根停下来,弯腰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这水甜得很,夏科长,小张,你们也尝尝。”
夏荣和小张也走过去,喝了几口溪水,清凉甘甜,瞬间缓解了口渴和疲惫。溪边的草地上,几只蝴蝶在飞舞,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景色十分惬意。
“没想到这山里这么美。”夏荣感慨道。
“那是,俺们这漾濞江周边,山清水秀,就是以前太穷了,好多地方都没人开发。”龙根说道,“林晚秋来考察生态旅游,眼光倒是不错,可惜……”
提到林晚秋,气氛又有些沉重。夏荣看着清澈的溪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明真相,还林晚秋一个公道。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核桃箐。核桃箐是个典型的彝族村寨,土掌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屋顶上覆盖着青灰色的瓦片,墙壁是红泥土夯成的,透着古朴的气息。村寨里挂满了经幡,随风飘扬,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充满了烟火气。
村里的村民们看到夏荣他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用彝语交流着,眼神里满是探究。龙根连忙用方言解释道:“乡亲们,这是县公安局的夏科长,来村里找老祭司问点事,没别的意思。”
村民们听了,议论声小了些,但还是围在旁边看热闹。这时,一位穿着彝族服饰的老人走了过来,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眼神却很清亮。
“你们找老祭司?”老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问道。
“是的,大爷,我们想请老祭司帮忙看看一样东西。”夏荣上前说道。
“老祭司在祠堂里,跟俺来吧。”老人说完,转身往村寨深处走去。
夏荣他们跟着老人,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了村中心的祠堂。祠堂是一座古老的建筑,朱红色的大门上雕刻着精美的彝纹,屋檐下挂着铜铃,随风轻响。祠堂里香烟缭绕,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老祭司正坐在祠堂里的火塘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念经。他看起来比刚才那位老人还要年长,头发和胡须都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但精神矍铄。
“老祭司,有人找你。”带他们来的老人轻声说道。
老祭司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夏荣他们身上,缓缓说道:“你们找俺,有啥子事?”
夏荣拿出那张烧剩的纸钱,递到老祭司面前:“老祭司,我们想请您帮忙看看,这上面的彝文写的是什么意思。”
老祭司接过纸钱,凑到火塘边的光亮处,仔细看了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模糊的字迹,眉头微微蹙起,嘴里念念有词。
龙根和小张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老祭司。夏荣也有些忐忑,这张纸钱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如果老祭司也看不懂,调查就又要陷入僵局了。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老祭司终于抬起头,眼神凝重地说道:“这上面的字,是老彝文,写的是‘赎罪’和‘求饶’。”
“赎罪?求饶?”夏荣心里一动,“老祭司,您确定吗?”
老祭司点点头:“错不了。这是很古老的写法,现在很少有人用了。以前,只有犯了大错的人,在祭祀的时候烧这种纸钱,向祖灵赎罪、求饶,希望能得到祖灵的原谅。”
夏荣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昨晚在江边烧纸的人,是觉得自己犯了错,在向祖灵赎罪?那他和林晚秋的死,会不会有关系?”
龙根插话道:“肯定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他杀了林晚秋,心里害怕,才去江边烧纸求饶的!”
老祭司看了看龙根,又看了看夏荣,说道:“江边是‘水神之地’,在那里烧这种纸钱,是想请水神帮忙掩盖罪行,让祖灵看不到。不过,这种做法是没用的,祖灵是公正的,犯了错,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
夏荣谢过老祭司,又问了一些关于老彝文和祭祀的事情,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老祭司突然说道:“姑娘,俺看你印堂发暗,最近怕是有麻烦缠身。这是俺画的平安符,你拿着,或许能帮你避避邪。”
老祭司递给夏荣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复杂的彝纹。夏荣愣了一下,接过符纸,说了声“谢谢”。她虽然不信这些,但还是收下了,这是老祭司的一片心意。
离开祠堂,村民们还在外面围观。夏荣他们穿过人群,准备回顺濞镇。走到村口时,一位穿着彝族服饰的姑娘拦住了他们,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杯茶和几块烤乳扇。
“各位贵客,喝杯三道茶再走吧。”姑娘笑着说道,声音清脆动听。
这是白族和彝族的待客礼仪,三道茶分为苦茶、甜茶和回味茶,代表着“一苦二甜三回味”的人生哲理。夏荣他们不好拒绝,接过茶杯,喝了起来。
苦茶味道苦涩,甜茶香甜可口,回味茶则带着淡淡的茶香和甜味,回味无穷。烤乳扇是用羊奶做的,烤得金黄酥脆,撒上一层白糖,甜香四溢。
“真好吃,谢谢你。”龙根几口就把烤乳扇吃完了,笑着对姑娘说道。
姑娘脸颊微红,害羞地低下了头:“不用谢,你们是客人,应该的。”
龙根看着姑娘,心里有点痒痒的。这姑娘长得清秀,性格又温柔,比村里的小芳还好看。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被夏荣打断了:“好了,我们该走了,谢谢你的茶和烤乳扇。”
离开核桃箐,往顺濞镇走去。路上,夏荣说道:“现在线索很明显了,烧纸的人大概率就是凶手,或者是和凶手有关的人。他懂老彝文,还知道在江边烧纸求饶,说明他是本地人,而且很可能熟悉彝族的祭祀习俗。”
“还有,他懂草药!”小张补充道,“尸检发现林晚秋体内的迷魂药是本地特有的,只有熟悉草药的人才能配制。所以,凶手应该是个懂草药、懂老彝文、熟悉彝族祭祀习俗的本地人!”
龙根一拍大腿:“俺知道了!赵老幺!肯定是他!”
“赵老幺是谁?”夏荣问道。
“赵老幺是黑马村的药农,平时就在山里采药,懂很多草药,而且他爹以前就是村里的祭司,肯定教过他老彝文和祭祀习俗!”龙根说道,“而且,俺听说,林晚秋来考察的时候,还找过赵老幺,问过山里的草药和生态情况!”
夏荣眼睛一亮:“这么说,赵老幺有重大嫌疑!走,我们现在就去黑马村,找赵老幺问问!”
三人加快脚步,往黑马村赶去。一路上,夏荣让小张联系派出所,查一下赵老幺的详细情况。小张打完电话后说道:“夏科长,赵老幺,男,45岁,黑马村人,常年以采药为生,性格孤僻,很少和人来往。他爹确实是以前的村祭司,十年前去世了。林晚秋失踪前,确实去过赵老幺家,具体聊了什么,没人知道。”
“越来越可疑了。”夏荣说道,“他性格孤僻,容易走极端;懂草药,能配制迷魂药;懂老彝文和祭祀习俗,符合烧纸人的特征;而且和林晚秋有过接触。他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关键嫌疑人!”
回到顺濞镇,夏荣立刻带领民警,赶往黑马村。黑马村离顺濞镇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村里的村民们看到警车,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警察同志,咋回事啊?又来查案?”
“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夏荣没理会村民们的议论,直接带着民警来到赵老幺家。赵老幺的家在村子的最里面,是一间破旧的土坯房,院子里堆满了草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赵老幺,在家吗?”小张上前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没人回应。夏荣示意小张破门而入。小张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破旧的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没整理的草药和一个药罐。
“人不在家?”龙根说道,“会不会是跑了?”
夏荣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桌子上的药罐还是温的,地上还有新鲜的脚印,说道:“他应该刚走没多久,我们分头去找!”
民警们立刻分散开来,在村里和周边的山里寻找赵老幺。龙根也跟着一起找,他对村里的情况熟悉,沿着村后的小路往山里跑去。
跑了没多远,龙根就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赵老幺!他背着一个药篓,正往山里跑。
“赵老幺,站住!”龙根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赵老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看到龙根和后面赶来的民警,吓得脸色惨白,跑得更快了。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龙根一边追,一边喊。
赵老幺跑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里荆棘丛生,很难行走。龙根凭借着对山路的熟悉,很快就追上了赵老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俺!俺没犯法!”赵老幺挣扎着,想摆脱龙根的手。
“没犯法?那你跑啥?”龙根死死地抓住他,“林晚秋是不是你杀的?你昨晚是不是去江边烧纸求饶了?”
提到林晚秋和烧纸,赵老幺的身体明显一颤,眼神变得慌乱:“俺没杀她!俺也没烧纸!你别血口喷人!”
这时,夏荣和其他民警也赶了过来,把赵老幺团团围住。夏荣看着赵老幺,语气严肃:“赵老幺,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你昨晚在江边烧的纸钱上写着‘赎罪’‘求饶’,而且你懂草药,能配制迷魂药,还和林晚秋有过接触。现在,你最好老实交代,林晚秋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俺没杀她!”赵老幺大声喊道,“俺只是给她送过一杯安神茶,不知道里面有迷魂药!后来听说她死了,俺害怕被牵连,才想跑的!”
“安神茶?谁让你送的?”夏荣追问道。
赵老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俺自己想送的,林晚秋说她失眠,俺就给她配了点安神的草药,没想到会这样……”
“你撒谎!”夏荣盯着他,“你爹是以前的村祭司,你懂老彝文和祭祀习俗,你烧纸求饶,就是因为你心里有鬼!而且,你配制的安神茶里,为什么会有醉鱼草和迷魂花?这两种草药都是有毒的,根本不能用来安神!”
赵老幺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住了,但还是不肯承认杀人的事实。
“俺真没杀她!”赵老幺哭了起来,“俺就是给她送了杯茶,其他的俺啥也没干!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村长老,他能证明俺的清白!”
“村长老?”夏荣心里一动,“你为什么要提到村长老?难道是村长老让你给林晚秋送的茶?”
赵老幺眼神慌乱,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村长老让俺送的,是俺自己想送的!俺就是随口一提……”
夏荣看出他在撒谎,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她示意民警把赵老幺带回派出所审讯,然后对龙根说道:“龙根,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找不到这么重要的线索。”
龙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啥,俺就是做了俺该做的。”
这时,小芳从村里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跑到龙根面前:“龙根哥,俺听说你跟警察同志进山找人,还没吃饭吧?俺给你带了荞麦粑粑和腊肉。”
小芳的脸上带着焦急,眼神里满是关心。龙根心里一暖,接过饭盒:“谢谢你,小芳。”
“谢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小芳笑着说道,看着龙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涩。
夏荣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能看出来,小芳对龙根有意思,而龙根对小芳也有好感。或许,这次案件结束后,龙根不仅能摆脱“窝囊废”的标签,还能收获一份爱情。
带着赵老幺回到派出所,夏荣立刻对他进行审讯。审讯室里,灯光惨白,赵老幺坐在椅子上,头低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发抖。
“赵老幺,你老实交代,到底是谁让你给林晚秋送的茶?茶里的迷魂药是怎么回事?”夏荣坐在他对面,语气严肃。
赵老幺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俺真没杀她,茶是村长老让俺送的。他说林晚秋是贵客,失眠睡不着,让俺配点安神的草药给她,俺就照做了,不知道里面有迷魂药……”
“村长老?”夏荣皱起眉头,“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之前为什么不承认?”
“俺害怕!”赵老幺哭着说道,“村长老是村里的长辈,俺要是说出来,他肯定会报复俺!而且,俺也不知道林晚秋会死,后来听说她死了,俺更害怕了,就想跑……”
“那你昨晚为什么去江边烧纸?”夏荣问道。
“俺心里害怕,觉得是俺的茶害了她,就想去江边烧点纸,求祖灵和水神保佑,别让警察查到俺头上……”赵老幺说道。
夏荣觉得赵老幺的话半真半假,他可能确实是受村长老指使送的茶,但他肯定知道茶里有问题,不然不会这么害怕,还去江边烧纸求饶。而且,村长老为什么要让赵老幺给林晚秋送带迷魂药的茶?这背后肯定还有更深的秘密。
“你再仔细想想,村长老有没有跟你说过其他关于林晚秋的事情?比如林晚秋来考察的真正目的,或者他和林晚秋之间有什么矛盾?”夏荣问道。
赵老幺摇了摇头:“俺不知道,村长老就只让俺送茶,其他的啥也没说。俺平时很少跟人来往,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啥矛盾。”
审讯了几个小时,赵老幺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人,只说是受村长老指使送了茶,而且不知道茶里有迷魂药。夏荣知道,再审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能先把赵老幺关起来,然后再调查村长老。
走出审讯室,已经是中午了。小张端来一份盒饭,说道:“夏科长,吃点东西吧,忙活了一上午。”
夏荣接过盒饭,没什么胃口。她心里一直在想,村长老到底和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让赵老幺给林晚秋送带迷魂药的茶?林晚秋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
龙根和小芳也在派出所,小芳正在给龙根剥橘子。看到夏荣出来,龙根连忙说道:“夏科长,怎么样了?赵老幺招了吗?”
夏荣摇了摇头:“他只承认是受村长老指使送了茶,不承认杀人。我觉得村长老有问题,接下来我们要重点调查村长老。”
“村长老?”龙根愣了一下,“他看起来挺淳朴的,不像坏人啊?而且,他是村里的长辈,怎么会干这种事?”
“人不可貌相。”夏荣说道,“林晚秋的考察项目涉及土地征用,村长老从中可能能获得巨大利益。而且,赵老幺的话虽然有疑点,但也不能完全不信。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村长老和林晚秋的关系,以及他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
这时,龙根的手机响了,是他娘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说道:“娘,俺在派出所呢,案子有进展了,俺没事,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龙根对夏荣说道:“俺娘让俺回家吃饭,俺先回去一趟,下午再来找你。”
“好,你去吧。”夏荣点点头。
龙根和小芳一起离开了派出所。路上,小芳问道:“龙根哥,你真的没事吧?俺总觉得这案子挺危险的,你可别太拼命了。”
“俺没事,你放心吧。”龙根笑着说道,“等案子破了,俺就能拿到奖金了,到时候俺就娶你!”
小芳脸颊微红,害羞地说道:“谁要你娶啊?你先把案子破了再说吧。”
龙根看着小芳娇羞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这次案件不仅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还让他收获了爱情,真是太值了。
回到家,龙根娘已经做好了饭,都是龙根爱吃的菜:腊肉炒青椒、荞麦粑粑、煮洋芋。龙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龙根娘坐在旁边,不停地给他夹菜。
“根儿,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龙根娘问道。
“快了,娘。”龙根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们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叫赵老幺,他是个药农,懂草药,还和林晚秋有过接触。不过,他说是受村长老指使的,接下来我们要调查村长老。”
“村长老?”龙根娘皱起眉头,“村长老可是个好人啊,平时很照顾村里的人,怎么会和这事有关?你可别冤枉好人。”
“俺也不知道,这都是警察同志的推测。”龙根说道,“不管怎么样,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吃完饭,龙根没多停留,就匆匆赶回了派出所。夏荣正在和小张商量调查村长老的方案,看到龙根回来,说道:“龙根,你来了正好。我们打算下午去村里走访一下,问问村民们,村长老和林晚秋有没有什么矛盾,或者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好,俺跟你们一起去。”龙根说道。
下午,夏荣、龙根和小张来到黑马村,挨家挨户地走访村民。村民们对村长老的评价都很好,说他为人正直、善良,很照顾村里的人,是个好长老。
“村长老可是个大好人啊,俺家孩子生病,没钱看病,都是村长老帮俺凑的钱。”
“村长老对俺们都很好,平时有啥困难,找他准没错。他怎么会和杀人案有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林晚秋来考察的时候,村长老还热情地招待她,带着她到处参观,没看出他们有什么矛盾啊。”
走访了一圈,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村民们都觉得村长老不可能和案件有关,反而觉得是赵老幺在撒谎,想嫁祸给村长老。
夏荣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放弃。她知道,村民们可能是因为害怕村长老,或者是真的不了解情况,才不肯说真话。她决定晚上再去村里一趟,找几个和村长老关系比较近的人,私下问问。
晚上,天黑了下来,村里的灯火次第亮起。夏荣、龙根和小张悄悄来到村里,找到了村长老的邻居,一位姓王的老人。
王老人看到他们,有些惊讶:“警察同志,晚上来找俺,有啥子事?”
“王大爷,我们想跟你打听点事,关于村长老和林晚秋的。”夏荣轻声说道。
王老人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然后把他们让进屋里,关上了门。屋里的火塘里,柴火噼啪作响,映得老人的脸通红。
“你们想问啥?”王老人说道,语气有些紧张。
“王大爷,你有没有觉得,村长老在林晚秋失踪后,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比如经常外出、情绪低落,或者和什么人秘密接触?”夏荣问道。
王老人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唉,其实俺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林晚秋失踪后,村长老经常一个人去江边,有时候还会半夜起来,在院子里烧纸,嘴里念念有词的。俺问他咋了,他说没啥,就是想给祖灵烧点纸,求个平安。”
夏荣心里一动:“他也去江边烧纸?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林晚秋失踪后的几天,连续去了好几天。”王老人说道,“而且,俺还看到他和李老三偷偷见过几次面,两人在院子里小声说话,不知道在商量啥。”
“李老三?”夏荣想起了账本上那个模糊的“李”字,“是不是邻村那个因为走私被判过刑的李老三?”
王老人点点头:“就是他!俺不知道他们在商量啥,但总觉得不是好事。俺也不敢多问,村长老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平时挺温和的,但发起火来挺吓人的。”
夏荣终于找到了线索!村长老在林晚秋失踪后,也去江边烧纸,还和有走私前科的李老三秘密接触,这说明他肯定和案件脱不了干系!
“王大爷,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夏荣说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以免引来麻烦。”
王老人点点头:“俺知道,俺不会说的。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还村里一个安宁。”
离开王老人家,夏荣的心情很激动。她知道,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村长老、赵老幺、李老三,这三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林晚秋的死,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夏科长,现在可以确定,村长老有重大嫌疑了!”小张说道。
“是的。”夏荣说道,“他不仅指使赵老幺给林晚秋送带迷魂药的茶,还在林晚秋失踪后去江边烧纸,和李老三秘密接触。他很可能就是这起案件的幕后真凶,而李老三,或许就是帮他处理尸体的人!”
龙根也很兴奋:“那我们现在就去抓村长老和李老三!”
夏荣摇了摇头:“不行,我们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贸然抓人。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收集更多的证据,然后再动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龙根问道。
“我们先去调查李老三,看看他和村长老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及他在林晚秋失踪前后的活动轨迹。”夏荣说道,“同时,继续审讯赵老幺,让他说出更多的真相。”
夜色渐深,漾濞江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夏荣、龙根和小张迎着夜色,往顺濞镇走去。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调查会更加危险,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查清楚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还漾濞江一片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