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阳台的灯火与试探的温度
暴雨连下了两天。
姜宁站在阳台收衣服时，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18楼。那扇落地窗后的灯光几乎彻夜亮着，有时能看到江朔的身影在客厅里移动，或是对着那幅夕阳照片站很久。
她把最后一件衬衫挂好，转身时踢到了脚边的多肉花盆。陶瓷盆在地板上转了半圈，露出盆底的小孔——这是她上周在小区花店买的，老板说叫“胧月”，好养活。当时江朔就站在旁边，手里捧着盆薄荷，说“和你以前养的一样”。
她到底还是没问他，为什么要搬到对面。有些答案太沉，她怕接不住。
周三晚上，姜宁加完班回家，刚出电梯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她愣了愣，发现味道是从自己家门缝里飘出来的——早上出门前炖的银耳汤，忘了关火。
钥匙插进锁孔时，她的手在抖。推开门，浓烟扑面而来，厨房方向传来滋滋的声响。她呛得咳嗽两声，摸索着去关燃气灶，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
“别动。”
江朔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他把她拉到身后，快步冲进厨房关掉阀门，又打开油烟机和所有窗户。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
“你怎么来了？”姜宁的心跳得飞快，刚才的惊险和他突然的出现搅在一起，让她有些发懵。
“看你灯没亮，敲了敲门也没人应。”他的目光扫过她沾了烟灰的脸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来，“闻着味不对，就找物业开了门。”
姜宁这才注意到，他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显然是临时赶来的。她接过手帕擦脸，布料上有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
“谢谢。”她低声说，视线落在狼藉的厨房台面上，“差点就酿成大祸了。”
“以后别这么粗心。”江朔的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不重，“我帮你收拾吧。”
他动作麻利地清理着灶台，姜宁想帮忙，却被他按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就好。”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高中时，她在实验室打翻了酒精灯，也是他这样挡在她身前，用湿抹布扑灭小火苗，手背被烫出一个红印。
那时候的他，还会脸红。
“你……”姜宁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经常熬夜？”
江朔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偶尔。”
“那盏灯，总亮到很晚。”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转过身，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在等一个人，习惯了留灯。”
姜宁的呼吸漏了一拍。她别过脸，看向窗外，对面18楼的灯不知何时暗了，只有那幅夕阳照片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
收拾完厨房，江朔要走时，姜宁叫住了他：“要不要……喝杯茶？”
他回头看她，眼睛在暗处亮了亮：“好。”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茶水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没人说话，却不觉得尴尬。姜宁捧着杯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那盆胧月，”江朔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阳台，“记得多晒太阳。”
“嗯。”
“薄荷我种活了，改天分你一半。”
“好。”
他没再说别的，喝完最后一口茶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背对着她说：“姜宁，不用怕。”
门轻轻合上，留下一室寂静。姜宁坐在沙发上，手里的茶杯渐渐凉了。她知道他说的“怕”是什么——怕过去的回忆，怕重新靠近的温度，怕那个过期的拥抱，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夜渐渐深了。姜宁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到对面18楼的灯又亮了起来，那片暖黄的光晕透过雨幕，落在她的窗帘上，像一个温柔的、未说出口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