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转,山中无甲子。自那日柳如雪为苏沐瑶重塑经脉,传下《紫霞神功》,转眼间便过去了月余。
紫霞峰巅,那处被柳如雪选定为修炼之地的平台上,灵气氤氲,几乎化作了实质般的淡紫色雾气,缭绕不散。这自然是那张“紫霞峰灵脉临时复苏卡”的功效,七日虽短,但其激发出的灵脉本源之气却异常精纯浩大,即便七日过后,其残留的效应也远非之前那枯竭状态可比,使得整座山峰的灵气浓度,虽不及那七日间的巅峰,却也稳稳达到了宗门内中等偏上的水平,对于如今的紫霞峰而言,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沐瑶盘膝坐于灵脉节点核心之处,五心向天,双目微阖。她周身毛孔舒张,伴随着悠长的呼吸,那浓郁的天地灵气便如同百川归海般,形成一个个细微的漩涡,争先恐后地涌入其体内。她所修行的《紫霞神功》乃是紫嫣仙门至高法诀之一,玄奥非常,此刻在她体内自行运转周天,将那海量灵气迅速炼化,化作精纯无比的紫色真元,奔腾于那被柳如雪亲手重塑、远比常人宽阔坚韧的经脉之中,发出隐隐的潮汐奔流之声。
先天道体雏形之威,此刻初现端倪!寻常修士需要小心翼翼引导、反复提纯才能吸纳的灵气,对她而言,却仿佛是本能般的吞吐,效率之高,若有外人在场,定会惊掉下巴。
柳如雪则坐于不远处的一方青石之上,并未深度闭关,而是分出一缕神识笼罩着苏沐瑶,为其护法,同时,她的主要心神,都沉浸在了识海之中,那部得自系统返还的《虚空帝经》之上。
此经玄奥,远超《紫霞神功》。其文字非金非石,乃是大道神纹凝聚而成,每一个字符都仿佛蕴含着空间的生灭、宇宙的经纬。柳如雪仅仅是研读开篇的总纲,便觉心神摇曳,仿佛置身于无垠虚空,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那种浩瀚、苍茫、以及绝对的“空”与“间”的法则意蕴,让她这涅槃境巅峰的修士都感到自身之渺小。
经文中记载的并非具体的修炼功法,而是直指空间大道本源的规则运用。诸如“缩地成寸”、“咫尺天涯”不过是基础皮毛;更有那“空间折叠”,可将万里山河纳于方寸;“空间禁锢”,一念之下,冻结一方天地,万物凝滞;“空间撕裂”,挥手间破碎虚空,吞噬万物;乃至更高深的“空间挪移”,心之所至,身之所达,几乎无视距离限制……
越是研读,柳如雪心中越是震动。这《虚空帝经》简直是为越阶战斗而生的无上瑰宝!试想,与敌交手,对方神通未至,你已瞬移其身后;对方法宝袭来,你挥手间将其放逐于空间乱流;甚至困敌、杀敌,皆在一念之间。若能掌握其中一二精髓,同阶之内,谁能抗衡?即便面对更高境界的敌人,也未尝没有周旋甚至反杀的可能!
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其中的知识,虽然大部分高深神通以她目前的境界和对空间法则的初步领悟,尚无法施展,但那些基础的理论与运用技巧,已让她受益匪浅,对“空间”的认知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能够更加清晰地“触摸”到周围空间的“脉络”,虽然还无法真正拨动,但已不再是之前的毫无头绪。
就在柳如雪沉浸于空间大道玄妙之时,平台中央的苏沐瑶,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原本平稳吸纳灵气的漩涡骤然加剧,变得狂暴起来,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淡紫色灵气龙卷!她体内真元奔腾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经脉甚至隐隐传来鼓胀之感。
“师父!”苏沐瑶猛地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紧张与无措,“弟子感觉……感觉体内真元已充盈至极,丹田鼓胀,经脉亦有些隐隐作痛,似乎……似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柳如雪瞬间从《虚空帝经》的参悟中退出,目光如电,扫向苏沐瑶。但见这徒弟周身紫霞真气氤氲,已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紫色纱衣,其眉心印堂之处,一点灵光灼灼闪烁,明灭不定,这正是体内真元积蓄到极限,即将冲破瓶颈,踏入新境界的征兆!
而且,这速度……饶是柳如雪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暗暗咋舌。从毫无修为的凡体,到如今触及脱胎境门槛,苏沐瑶竟只用了区区月余!这其中固然有先天道体雏形、《紫霞神功》、以及紫霞峰复苏灵脉的三重逆天助力,但其本身的悟性与根骨,也堪称恐怖。
“无妨,此乃突破之兆,水到渠成之事,不必惊慌。”柳如雪声音平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且稳住心神,摒弃杂念,全力运转《紫霞神功》第七重的行功路线,引导体内所有真元,汇于丹田气海,而后一鼓作气,冲击那脱胎境的壁垒即可。记住,心神守一,意随气走,破关如破竹,不可有丝毫犹豫退缩!”
得了师父的指点,苏沐瑶心中大定。她重新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所有杂念尽数驱散,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依照《紫霞神功》第七重的玄妙法门,开始引导那如同脱缰野马般奔腾的真元。
只见她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周身毛孔吸纳灵气的速度再增三分,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浓郁的紫光之中。体内,浩瀚的紫色真元如同百川归流,疯狂地朝着丹田气海汇聚、压缩!
初始时,丹田如同无底洞,海量真元涌入,只是让其光芒更盛。但随着真元越聚越多,压缩的程度越来越高,丹田中心,仿佛形成了一颗高度凝聚、不断旋转的紫色真元晶核!
当这晶核凝聚到某个临界点的刹那——
“轰!”
一声唯有苏沐瑶自己才能听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响爆开!
那层阻隔在引气境与脱胎境之间的、无形无质却又确实存在的坚固壁垒,在这凝聚了她月余苦修、先天道体本源以及神功伟力的全力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应声而碎!
“咔嚓……”
壁垒破碎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数倍的新生力量,自那丹田晶核中轰然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遍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嗡——”
苏沐瑶娇躯剧震,周身紫光大放,一股强横的气息以其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吹拂得平台上的碎石微微滚动。她体内原本还有些鼓胀的经脉,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刷下,被再次拓宽、加固!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变得更加致密坚韧;血液流淌间,仿佛带着丝丝霞光;五脏六腑都被浓郁的生机所包裹,进行着深层次的淬炼!
这便是“脱胎”之意!褪去凡躯杂质,初步铸就道基,寿元大增,力能扛鼎,御风而行虽还不能长久,但短距离滑翔已非难事。更重要的是,灵识初生,可内视己身,模糊感应外界灵气流动,为日后凝聚神识打下基础。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狂暴的气息才渐渐平复下来。
苏沐瑶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紫意一闪而逝,变得更加清澈深邃。她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远超从前的强大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强大感涌上心头。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如同紫色玉带般莹莹生光的经脉,以及丹田中那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而强大波动的真元晶核。抬头望去,空气中那些原本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气,此刻在她眼中,竟化作了无数细微的、五颜六色的光点,活泼地跳跃、流动着。
“师父!弟子……弟子成功了!弟子突破到脱胎境了!”苏沐瑶难掩心中激动,一跃而起,身轻如燕,落地无声,俏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向着柳如雪恭敬行礼。
也就在苏沐瑶成功突破,气息稳固在脱胎境初期的这一刹那——
【叮!检测到亲传弟子苏沐瑶凭借自身努力与宿主教诲,成功突破至脱胎境!师徒羁绊加深!】
【触发师徒羁绊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脱胎境大圆满修为感悟x1(已自动融合,包含此境界所有关窍、瓶颈体悟与突破经验)!】
【恭喜宿主获得:本命法宝‘紫霞绫’品阶提升,晋入王品初级法宝行列!】
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柳如雪只觉一股玄奥的感悟涌入心神,那是关于脱胎境修炼的种种细节、可能遇到的瓶颈以及如何突破的宝贵经验。虽然她早已超越此境,但这番感悟却让她对此基础境界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透彻程度,对于日后教导弟子,乃至反哺自身修行,都有着不小的裨益。
同时,她心神相连的那道紫霞绫,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原本流淌的紫色霞光骤然内敛,光华却更加纯粹深邃,绫身之上,隐隐浮现出一些天然形成的、玄妙的道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王”者威压!速度、灵活性、以及防御能力,皆是暴涨!
柳如雪心中满意,看着眼前脱胎换骨、欣喜不已的徒弟,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头赞道:“不错。根基扎实,气息稳固,真元精纯。短短月余,便从一介凡体踏入脱胎境,此等速度,纵是放眼整个东洲年轻一代,也属顶尖。不愧是天生的道体胚子。”
得到师父的肯定,苏沐瑶更是欢喜,小脸上绽放出明媚的光彩。
然而,就在这师徒二人皆大欢喜之际,一个极其尖锐、带着浓浓刻薄与不满意味的女声,如同破锣般从紫霞峰的山门方向传了过来,打破了这片仙家净土的宁静。
“柳如雪!柳如雪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继续叫嚣着,“你们紫霞峰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偷偷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灵气浓度是怎么回事?凭什么你们这破落山头,能独占这么好的灵脉资源?快出来给个说法!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柳如雪眉头微微一蹙,眸光瞬间转冷。这个声音,她有些印象,乃是隔壁朝阳峰首座吴媚的那个侄女,名叫吴威。此女资质尚可,修为在脱胎境中期,但性情骄纵,仗着其姑姑吴媚是元婴境修士,以及朝阳峰的势大,在宗门内一向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此前原主性格孤僻,紫霞峰势微,没少受这吴威的明嘲暗讽和暗中排挤。
看来,紫霞峰灵脉复苏的气息,终究是没能完全掩盖住,还是引来了这些烦人的苍蝇。而且听其语气,来者不善。
“师父,让弟子去看看!”苏沐瑶闻言,俏脸也沉了下来,握紧了拳头。她刚突破至脱胎境,正想检验一下自身实力,而且对方言语中对师父和紫霞峰不敬,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不必。”柳如雪伸手,轻轻按在苏沐瑶的肩膀上,阻止了她的冲动,“你刚刚突破,境界尚未彻底稳固,不宜与人动手。况且,此等跳梁小丑,还不值得你亲自出手。”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冷意:“你且在此继续打坐,稳固修为。这点微末小事,为师去处理便可。正好,也借此机会,让某些还在暗中窥伺、心怀不轨之人知道,如今的紫霞峰,已非昔日阿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欺辱的。”
话音未落,柳如雪身形微动,并未施展任何遁光,仅仅是脚下步伐轻移,周身空间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下一瞬间,她的身影便已从平台之上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立在了紫霞峰那略显古朴的山门牌坊之下。
这正是她初步参悟《虚空帝经》,结合自身修为,施展出的类似“缩地成寸”的神通,虽远未达大成之境,但用于短距离移动,已是迅捷无比,宛若鬼魅。
山门外,以吴威为首,站着五六个身着朝阳峰标志性火红服饰的弟子,男女皆有,修为多在凝气境到聚气境,唯有吴威一人是脱胎境中期。他们正对着紫霞峰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倨傲与不屑之色,仿佛能来此是给了紫霞峰天大的面子。
吴威见到柳如雪突然出现,心中先是一惊,因其并未看清对方是如何到来的。但当她目光落在柳如雪身上,感受到那股虽然内敛、却依旧如渊似海、令人心悸的涅槃境威压时,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忌惮。她记得很清楚,月余前听闻这柳如雪还只是涅槃境初期,甚至传闻其走火入魔后修为不稳,怎地如今气息如此沉凝可怕?竟给她一种面对姑姑吴媚时的压迫感?
但这份忌惮,很快就被她平日里的嚣张气焰以及对紫霞峰的固有轻视所压下。她挺了挺胸,上前一步,用那种惯有的、尖酸刻薄的语调说道:“呦,柳首座,您可算是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您这紫霞峰首座,要一直龟缩在峰里,不敢见人呢?”
她上下打量着柳如雪,语气带着挑衅:“听说您前不久,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了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困难的废物徒弟?啧啧,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就这样的货色,也配占用如今紫霞峰这般浓郁的灵脉修行?柳首座,您不觉得这是暴殄天物,浪费宗门资源吗?不如将这灵脉节点,让予我朝阳峰,也算是为宗门做点贡献了。”
柳如雪凤目微眯,寒光乍现,她懒得与这等小辈多费唇舌,直接冷斥道:“本座紫霞峰之事,何时轮到你朝阳峰一个小小弟子前来指手画脚?聒噪!滚!”
一个“滚”字,如同冰珠砸落,带着涅槃境巅峰的丝丝威压,震得吴威身后那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气血翻腾,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吴威被这毫不留情的呵斥弄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何时受过这等气?尤其是在她一向看不起的紫霞峰面前。她恼羞成怒,声音陡然拔高:“柳如雪!你敢让我滚?!别以为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突破到了涅槃境巅峰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姑姑吴媚,乃是元婴境的大修士!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信不信我现在就传讯回去,请我姑姑出关,将你这破落的紫霞峰,连根拔起,拆个干干净净!”
她色厉内荏地叫嚣着,试图用元婴境的姑姑来压制柳如雪。
柳如雪眼神愈发冰寒,杀意微动。她本不欲与这小辈一般见识,但对方竟敢直接威胁要拆她道场,这就触了她的逆鳞。正欲出手,略施惩戒,让其知道天高地厚——
“师父!”
一声清叱自山门内传来。
只见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如同惊鸿般自峰内掠出,轻盈地落在柳如雪身旁,正是苏沐瑶。她终究是不放心,还是跟了过来。此刻,她脱胎境初期的气息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虽然比起吴威的脱胎境中期还弱上一线,但那份真元的精纯与凝练,以及隐隐透出的道韵,却让吴威瞳孔一缩。
苏沐瑶俏脸含霜,目光直视吴威,声音清冷,带着怒意:“你说谁是废物?敢辱我师父,辱我紫霞峰,你可敢与我做过一场?”
吴威先是被苏沐瑶的修为惊得一怔,她得到的消息明明是此女经脉受损,无法修炼,怎地一月不见,竟已突破至脱胎境?这速度……但随即,她被苏沐瑶那毫不畏惧的挑战姿态激怒了,尤其是对方修为明明不如自己!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与轻蔑:“呵!我当是谁,原来就是你这个小废物!侥幸突破到脱胎境,就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我面前叫嚣?真是笑话!也好,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找打,今天我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场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柳如雪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徒弟,那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有欣慰,也有考量。她并未再阻止,只是悄然将一缕神识锁定战场,确保万无一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