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话音落下，江菀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僵在原地。
“你说什么？他母亲去世了？”
“不，这不可能？她身体那么健康，怎么会……”
话未说完，她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了我，嗓音艰涩：
“阿程，你之前跟我说你妈妈出了车祸，原来不是在骗我？”
“对不起，我……我以为……”
看着江菀脸上的后悔与慌乱，我冷笑一声：
“你以为？以为什么？以为我是故意拿这种事骗你，就为了去捞你的三十块钱！”
“江菀，在你眼里我是得有多下贱啊！下贱到为了三十块钱去诅咒自己的亲妈！”
话到最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宛如咆哮一般。
江菀呆愣地看着我，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刚想说句什么，却被谢肖一把拦住。
“菀菀，你别上当啊，这只是宋程的苦肉计而已！”
“再说了，就算他妈真的死了，那也只能怪他倒霉，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还以为江菀会像以前一样，他三言两语的挑拨便能够让我们走向对立。
却不想迎接他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江菀的胸口剧烈起伏，看向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你不是说，宋程的妈妈根本就没有死，这只不过是他编出来的谎话吗？”
“谢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骗我的人压根就不是宋程，是你！”
谢肖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下意识想狡辩什么。
可对上江菀阴沉的视线，却还是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看到这狗咬狗的一幕，我嗤笑一声：
“江总，你们两个的事请你私下再解决。”
“离职申请已经交到你手上了，请尽快签字。”
江菀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那张方才被她随手扔在一旁的A4纸，双手不停地颤抖。
“阿程，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
“你别走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看到她眼中的悔意与痛苦，我却只觉得可笑。
“江菀，你何必摆出这样一副表情，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说罢，我无视江菀骤然苍白的脸色，转身离开。
6
我以为我的话说的已经足够明白，也足够绝情。
可江菀却仍旧像是听不懂一般，不仅不同意我的离职申请，还处处纠缠着我。
在我给妈妈扫墓回家之后，打开门，迎接我的却是满桌的饭菜和江菀温婉的笑容。
“阿程，你回来了！”
“快尝尝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饭菜，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站着没动，假装没有看到江菀殷勤的笑容。
江菀因为童年时期被抱错的经历，和那些穷苦出身的孩子一样，什么家务活都会干。
尤其做饭，更是一把好手。
我们在一起七年，我曾在生日当天满怀希冀地恳请她亲手为我做一碗长寿面。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却让她骤然冷下了脸。
“宋程，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不想再回忆起过去的那些痛苦，却还让我给你做饭！”
“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我眼里是温情的长寿面，在她眼里却是一种羞辱。
从此以后，我再不敢提做饭的字眼。
直到后来谢肖因为腰伤住院，江菀不惜推掉所有工作也要亲自去照顾他。
甚至为了对方心甘情愿地走进了自己最为痛恨的厨房，每天花费三个多小时准备营养餐。
为此我既伤心又嫉妒，跟江菀大闹了一场。
最终却只得到了她的冷眼，以及一句：我最讨厌小肚鸡肠的男人。
更可笑的是，当时的我因为爱她入骨，哪怕明知道她对别的男人比对自己上心，却还是硬生生咽下了苦果，轻易原谅。
若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看到眼前的一幕，恐怕会欣喜若狂。
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爱也不能。
如今的我，对江菀，只剩下厌烦与憎恨。
“江菀，我记得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没经过我的允许，谁让你擅自进我家的？”
江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两根手指缠绕在一起，既尴尬又难过。
“阿程，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我知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你，我只是想要好好弥补你！”
我拧了拧眉，强行压下心底的烦躁：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只要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弥补！”
江菀咬了咬下唇，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她还想再说句什么，却被我指着门口骤然打断：
“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不介意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江菀看了看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看我，眼眶渐渐泛红。
“对不起阿程，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说罢她低垂着头，一步一步朝门口挪步。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我忽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
江菀顿住脚步，转过头狂喜道：
“阿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
我嗤笑一声，冷漠地看着她：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忘了在我的辞职报告上签字。”
“如果你实在不想签，我不介意跟你法庭上见。”
一瞬间，江菀如同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灰败了下去。
我没再理她，抬手关闭了房门。
7
或许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江菀最终同意了让我离职。
得知消息那天，我整个人久违的放松了下来。
这意味着我终于可以远离过去的那些痛苦，朝着新的人生迈步。
谢肖还给我的那张卡上还有七十万，我本打算将里面的钱全部都取出来，给自己买张机票，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可去了银行才知道，原来这张卡上的钱早已被他挥霍一空，余额为零。
我气笑了，怪不得谢肖当时把卡还给我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大方。
他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深爱着江菀的宋程，即使知道他在背后搞的一些小动作也会看在江菀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
可这一次，我不光想让他付出代价，也想让那个辜负了我的江菀付出代价。
于是我当即联系了自己大学时期关系不错的学妹。
学妹如今已经是京市名声显赫的律师，甚至开起了自己的事务所。
我将自己和江菀以及谢肖的恩怨和盘托出，学妹听完沉默良久，最后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跟我说：
“放心吧宋学长，我会帮你讨回你应得的一切。”
随后她便作为我的代理律师，将江菀和谢肖二人告上了法庭。
起诉的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法官判定让江菀偿还我这些年交到她手上的所有财务，而谢肖则需要归还我的七十万，和公司奖励的那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车。
这些钱对于家大业大的江菀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对于已经挥霍成性的谢肖来说，却是个天文数字。
他原本的家境也算不错，可却因为自己的无能屡次投资失败，早就背上了巨额债务。
直到攀上了江菀，他虽然从江菀那里捞来了不少钱，却也仅仅只够填补债务漏洞，甚至连那条价值三千万的腕表，也早已被他转卖。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余力把欠我的东西偿还。
可还不上钱就要坐牢，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向江菀求助。
“莞莞，你帮帮我，不过就是七十万而已，你让宋程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啊！”
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江菀虽然暗恨他欺骗自己，却终究还是心软。
她看着我说：
“阿程，谢肖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让他把车还给你，但是那七十万，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
我气笑了，怎么也没想到江菀竟然能这么不要脸。
“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是谁啊！”
“江菀，别自作多情了好吗？你要是真心疼谢肖，就替他把钱还给我，别在这假惺惺的恶心人！”
“我告诉你，该是我的一分都不能少，要么还钱，要么坐牢，你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我转身就走。
江菀虽然早就见识过我的绝情，可却还是没能习惯。
面对我的冷言冷语，她的心控制不住地抽痛了起来。
也就是在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谢肖的存在到底给我们的感情造成了怎样的裂痕。
“莞莞，怎么办，宋程不听你的话了，他一定要我还钱啊！”
“你帮帮我好不好？七十万对你来说只是个小数目，只要你肯帮我，我就不用坐牢了！”
“莞莞，你对我那么好，这次也一定会……”
话未说完，江菀便满脸厌恶地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谢肖，你还好意思让我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明知道那张卡里的钱是宋程存给我的彩礼，却还是故意从我手中骗走，甚至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挥霍一空！”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谢肖从未见过江菀如此冷酷的模样，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只能支支吾吾道：
“莞莞，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他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一样，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江菀心软。
却不想这一次无论他怎样哀求，都始终无济于事。
江菀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钱我不会帮你还，我已经伤害过阿程太多次了，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对不起他。”
“还有，你以前屡次陷害阿程，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跟阿程道歉，如果他始终不肯原谅你，那么我就让你这些年从我身上捞到的钱，一笔一笔全部还回来！”
话音落下，谢肖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可不管他怎样的挽留与哀求，江菀都视而不见。
8
因为不想坐牢，谢肖最终还是东拼西凑，把钱还给了我。
加上江菀的一部分，我的存款一下子超过了五百万。
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有这么多存款的人，最终却因为付不起三十块钱的打车费，连自己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就这么抱憾终生。
拿到钱后的第一件事，我请了学妹吃饭，感谢她这段时间的帮助与支持。
到了饭店，学妹换下了职业装，一身白裙朝我走来，笑容温婉而甜美。
太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美好，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落座之后，我和学妹一起叙起了旧，讲起了大学时期的往事。
看着学妹脸上的笑容，我也如同被感染了一般，忍不住莞尔。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江菀红着眼眶站在门口。
“宋程，你混蛋，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已经有了新欢！”
“你明明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看着她宛如看负心汉一般的眼神，我只觉得无语。
刚要开口把她赶走，却被学妹抢先一步。
“宋小姐，你也说了，你们已经分开了。”
“那么他现在和谁在一起，有没有新欢，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做人，尤其是女人，还是要点脸的好！”
江菀闻言脸色一阵扭曲，她直接拿起桌上的茶盏便朝着学妹泼了过去。
看着茶盏中还冒着热气的水，我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起身将学妹护在了身后。
一声尖叫，整个包厢都混乱了起来。
学妹满脸紧张要去查看我的伤口，江菀则是心疼中夹杂着一丝妒火。
“阿程，为什么？你跟她才认识多久，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贱女人？”
“我知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我让谢肖也跟你道歉，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说罢她便将一直站在门口的谢肖叫了进来，冷声呵斥让他跪下。
谢肖哀求地看了江菀一眼，却只得到了对方冰冷的视线。
最终他不得不弯下膝盖跪在我面前。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万分讽刺。
曾几何时，江菀也是这样逼迫着我让我跟谢肖道歉的。
虽然没有让我下跪，却也是碾碎了我的自尊，让我痛苦万分。
可如今形势逆转，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或许在江菀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自尊，只是她可以随意摆布的玩意而已。
她对我固然有爱，可这些爱却是源于愧疚和我即将离她而去的恐慌。
等到有朝一日，难免不会有第二个谢肖的出现，让她再一次对我弃如敝履。
说白了，江菀才是那个最自私冷血的人。
看清这一切后，我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跟她纠缠了。
我叹了口气道：
“江菀，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护着谁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需要谢肖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只想安安静静的开始新的生活。”
“江菀，算我求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别再恶心我了好吗？”
话音落下，江菀的表情骤然变得空白。
她呆愣在原地，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划落，双眼渐渐染上绝望。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我无悲无喜的眼神，最终却还是没再开口。
因为她知道，到了今天这一步，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们彻底结束了。
看着江菀踉跄离开的背影，我意识到她不会再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学妹陪我去了趟医院，医生说只是轻微的烫伤，回去擦点药就好。
可她却说什么也不放心，百忙之中还要每天抽出时间来探望我。
后来我背上行囊踏上旅居之路，她知道后就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让我哭笑不得。
最终我们还是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再次得知江菀的消息，是她的死亡。
原来那天她走之后，便一蹶不振，甚至将一切都怪到了谢肖头上。
为了惩罚谢肖，她不仅找来律师起诉，要求谢肖归还她曾经赠予对方的所有财物。
甚至还动用自己的关系，让谢肖找不到工作，只能流浪街头。
最终谢肖因实在不堪忍受，埋伏在江菀的公司门口，一刀结束了她的生命。
而等待他自己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新的爱人在身边，每一天都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