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川的话落下,
江稚鱼脸色难看了几分,脸色也越发苍白。
她没心思想谢临川话里的意思,也并不觉得他是在乎她另嫁别人这件事。
当年休夫时难堪的场景如今历历在目。
他怎会因她嫁人而生气。
不过是恼怒她言而无信,说了不再踏足平城,却又悄无声息回来。
脖颈上的手掌用了些力,
在逼她说话。
她抬起眼眸脱口而出,
“知道又如何,他又不会在意。”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疯了,怎么能对着皇帝说另一个男子的好。
她应该示弱,应该痛哭流涕,求谢临川原谅她贸然回京。
可她做不到。
他另立皇后的时候,她都没有一声质问。
三年夫妻,五年情断。
她已然不爱了,也没心思琢磨他的想法。
她只想等姑母病好。
携裴桢离开平城。
离谢临川越远越好。
她的所有情绪,谢临川都收进眼底,袖下的手骤然攥紧,就连呼吸都有些森寒。
然而令江稚鱼惊讶的是,
桎梏在脖颈上的手突然松了力道。
紧接着,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恻的嗓音响起,
“既如此,孤偏要让他知道。”
“你说,他若是看见那幅画,心里会作何感想?”
江稚鱼瞳孔极剧变大,
那样香艳难堪的画,阿桢怎么能承受的住!
她下意识的拽住谢临川的手臂,
急切的恳求,
“不要!是我错了,我不该冒然回来……”
话未说完,
就被男人的一股力气甩到身后的矮榻上。
强烈的撞击让她闷哼一声,
还未反应过来,谢临川就躬下身看着她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下一片平静,
可那片平静下,已然酝酿着惊涛骇浪。
他喊着她的名字,一字一句的说,
“江稚鱼,你做的错事何止这一件,这皇宫,也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江稚鱼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她放低声音,言语带了恳求,
“只要姑母的病好一点,我会立刻离开京城。”
谢临川不紧不慢的直起腰,携霜的脸上一片冰寒。
“滚。”
江稚鱼慌忙从矮榻上下来,捡起地上的面纱,快步走出寝殿。
寝殿重新恢复静寂,
谢临川慢慢转身,墨眸眯起,视线,落在挂在床榻里的那幅画上。
文思域走进来的时候,
帝王浑身的戾气还未散尽,文思域说话愈发小心。
“陛下,太皇太后醒了。”
谢临川猛的转过身,锐利的视线骇的文思域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谢临川抿唇,低沉的嗓音自唇角发出,
“废物。”
文思域的头越发低。
即便在皇帝身边伺候了数年,他也依旧摸不透皇帝的脾气。
只是太皇太后和皇帝并不亲近这件事满宫皆知。
太皇太后病重,皇帝又大张旗鼓的在全国散布消息,
而如今,有了能者为太皇太后诊治。
陛下……竟又不高兴了。
文思域不敢说话。
只能低头承受的帝王的怒火。
过了一会儿,谢临川终于开口,
“裴桢还在秋华宫?”
文思域急忙回答,“裴大夫妙手仁心,一直守在秋华宫里。”
谢临川冷哼一声,
“这裴家的人,倒确实有点本事。”
文思域没敢接话,他压根听不懂皇帝话里的褒贬之意,
只是单纯觉得,皇帝并不喜欢裴家。
——
江稚鱼回到秋华宫时,
殿外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宫女,如此阵仗,唯有皇后了。
江稚鱼并不想和江晚情有什么交集,便去了偏殿找裴桢。
裴桢并不在偏殿,太皇太后身边的苏瑾公公却坐在偏殿里。
看见江稚鱼进来,
苏瑾站起身迎上去,关切的问道,
“陛下有没有为难您?”
江稚鱼摇摇头,苏瑾在宫廷浸淫半生,早就造就了一颗玲珑心。
那日,他同样一眼就认出了江稚鱼。
想到江稚鱼和帝后的纠葛,他难免多心。
“陛下是恼怒我私自回京,但是也并没有出手责罚,想来这么多年他和皇后情谊甚笃,那点怒火也早就平息了。”
苏瑾皱着眉,眼前的江稚鱼身形纤弱,肌肤细白,如画的眉眼上嵌着一双明亮的杏眸,唇瓣瑰丽盈润。
五年的风霜没有给她填一丝痕迹。
反而愈加美丽,美如谪仙。
其实论起来,
皇后的容貌与江稚鱼比起来总是差了很多。
苏瑾苍老的眼眸有不明意味的情绪闪过,
“老奴也是看着您长大的,知道您的性子,如今太皇太后眼看着好了起来,老奴还是劝小姐一句,早日离京!”
江稚鱼抿了抿唇,
苏瑾的意思她何尝不懂,
帝王心,如寒潭深渊,看不清摸不透,
今日,他或许饶恕她违背诺言一事,
明日,或许又会在别的事情上发作。
尽快离京,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握了握苏瑾的手,
细声道,
“苏公公放心吧,姑母已经好了很多,我只要再陪她几日就好。”
苏瑾叹了口气,面色戚戚,
“太皇太后虽还混沌着,但老奴知道,她看见你高兴……”
苏瑾嗓音有些哽咽,
江稚鱼扶着他坐下,询问这几年的事情。
苏瑾长叹,
“自小姐走后,太皇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两年尤其是靠汤药吊着,皇后和镇国公时不时的来宫里探望,但太皇太后总不喜欢见他们。”
江稚鱼点点头,
江晚情乃是父亲和侧室白姨娘所生,父亲疼爱侧室和庶女,镇国公犹如他们一家人的爱巢。
而江稚鱼的存在,显然挡了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的路。
所以自从母亲病故后,她就搬进了宫里,常伴在姑母身边,很少回镇国公府。
就连当年和谢临川成亲,都是从秋华宫出嫁。
在她心里,姑母才是真正的家人。
苏瑾悄悄把一块玉牌塞到她的手里,
“这是太皇太后叮嘱奴婢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上,有了这个令牌,小姐可以随意出入宫廷,若有一日……”
苏瑾的话没说完,
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宫女拥簇着一个大宫女走进来。
江稚鱼认得这个大宫女,
是江晚情身边的陪嫁侍女轻舞。
她一脸不善的看着江稚鱼问,
“你就是裴大夫身边的侍童?”
江稚鱼蹙着眉点点头,
轻舞冷声道,
“太皇太后午膳后便呕吐不止,太医诊断出参汤有异,宫女说太皇太后的参汤皆出自你的手,毒害太皇太后,你好大的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