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年轻时最爱的衣裳。”赢岚目光悠远,”当年从楚国嫁到秦国时带来的。”
“楚地织造冠绝天下,这件更是楚王命宫中织室耗时十日所制。”
“今日赠予先生,权当赔礼。”
古人对此并无太多忌讳。
虽是亡母遗物,却更显珍贵。
尤其出自秦王妃子之手。
月神闻言立即推辞:”太过贵重,我暂借穿回,改日洗净奉还。”
赢岚笑道:”家母若知这般佳人穿着她的衣裳,定会欣慰。先生与家母身形相仿,气质相近,正合适。”
“好衣裳总要遇着合适的人,否则再华美也是徒然。”
其实二人形貌并不相似。
他母亲体态丰腴,风格迥异。
但说话总要挑好听的讲。
否则如何达成目的?
男人这张嘴,三分真七分巧罢了。
月神略作犹豫,终是应声道:“既如此,月神便不再推辞。”
她垂眸凝视手中衣物,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方才踏入桃园时嬴岚那抹黯然神色浮现在脑海。
似是下定决心,她轻声问道:“公子曾说,月神与令堂有几分相似?”
嬴岚心头一紧——莫非随口胡诌被识破了?
母亲离世多年,那时阴阳家尚未归秦,她应当无从求证。
他面上不显,只微微颔首:“确有些神似。”
“令堂昔日如何宽慰年幼的公子?”月神追问道。
嬴岚沉吟片刻,模糊答道:“约莫……是拥抱?”
话音未落,幽香倏忽逼近。
视野骤然陷入黑暗,面颊陷入一片温软云絮。
似坠花海,如潜深洋。
这触感美妙得令人屏息,且出乎意料地……丰盈?
果然宽袍广袖最擅藏娇。
未及细细品味,暖玉生香转瞬即逝。
月神已退开半步,神色如常。
唯有袖中微颤的指尖泄露了心潮——这毕竟是她初次主动贴近男子。
嬴岚怔忡望着她,鼻端余香未散:“你……”
“见公子入园时神色哀思,想必念及慈母。”月神抢先解释,耳尖微红,“既蒙公子屡次相护,月神便斗胆效仿令堂之举,稍解公子丧亲之痛、兄弟阋墙之郁。”
“若觉唐突,万望海涵。”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
更因更衣途中忆起嬴政之言——
既然注定要嫁,何妨早些卸下矜持。
如此一来,更能俘获嬴岚的心!
她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让嬴岚的目光不再停留在东君身上。
方才嬴岚展现出的担当,确实令她心头微颤。
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只是她从未尝过情爱滋味,分不清那是否就是心动。
嬴岚微微一怔,嘴角扬起温和笑意:”怎会怪罪,感激都来不及。”
虽非情场高手,但月神那点小心思,他已然看透。
短短两日,竟能与这位以清冷著称的阴阳家 ** 拉近距离,着实出乎意料。
说来还要感谢赵高与胡亥那两个蠢货。
福祸相依,当真奇妙。
当然,父皇那番话也功不可没。
“如此便好。”月神轻抿朱唇。
“忽然想起,家母安抚我时,除了拥抱还会做些别的事。”嬴岚正色道。
“何事?”
“亲吻。”
月神:”……”
望着月神渐渐睁大的美眸,羞恼交加的模样,嬴岚不禁失笑:”玩笑罢了,先生莫要当真。”
如今关系已近,连相拥这般亲密举动都有过,自然不必再如先前那般客套。
适时说些暧昧言语,反倒能让情意升温。
“……”
月神无言以对。
虽强作镇定,耳尖却已泛起红晕。
心口怦然作响。
未料嬴岚突然如此大胆。
但细想二人眼下微妙关系,这般转变倒也合乎情理。
毕竟那日记中的穿越者,本就是这般跳脱性子。
“时辰不早,在下的耳朵已等不及了,先生请。”
知晓月神初涉情事,嬴岚见好就收,指向远处瑶琴。
攻心之道,需循序渐进。
月神顺势应下,款款走向石凳。她轻抚琴弦,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
待到心绪完全平静,她垂眸拨动琴弦。
铮——
清越的琴音时而缥缈时而低回,仿佛将人带入云海清湖之间,令人沉醉。
嬴岚闭目聆听,只觉前世所闻皆为匠作,此刻方知何为天籁。这琴音中分明倾注了真情,远非单纯乐曲可比。
曲终时,嬴岚睁开眼叹道:”此刻倒想听听旷修的琴了。”
这般言语本属失礼,月神却心生欢喜。能让人联想到七国第一琴师,已是至高的赞誉。
“旷修远在赵燕边境,距咸阳千里之遥。”月神轻声提醒。
嬴岚若有所思:”新郑倒是不远。”
那位虽不及旷修,却也相去不远。待事务了结,他定要前往新郑——既为琴音,亦为天下筹谋。
“新郑?”月神面露疑惑。
嬴岚笑而不答:”多谢月神先生赐此佳音,盼能再闻雅奏。”
在琴师面前提及另一位宗师无妨,但在女子面前谈论其他女子,终究不妥。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嬴岚话中有话,月神微微迟疑,轻声道:“公子若想听曲,可派人到骊山寻我,或亲自前来。”
见心意被领会,嬴岚笑意更浓:“如此甚好。曲罢该用膳了,我已命人备好午食,用完再回吧。”
月神本欲婉拒——
她尚有要事在身。
但略作思量,终究颔首应允。
随后,嬴岚引着月神漫步王宫后苑。
赏景毕,共进午膳。
席间,他顺理成章将“月神先生”的称呼换作“月神姐姐”,悄然拉近二人距离。
虽贵为公子,唤声姐姐却无妨。
毕竟她年长他五六岁。
欢愉易逝,终须一别。
宫城外,嬴岚含笑目送:“路上当心。”
“嗯。”月神臻首轻点,眉梢舒展,显是心情愉悦。
忽而莲步稍顿,她回眸望来。
“怎么?”嬴岚疑惑。
“公子且闭眼。”月神未答,反提要求。
“闭眼?”
他怔了怔,依言阖目。
霎时幽香袭面,额间掠过温软触感。
再睁眼时,倩影已杳然无踪。
抚着残留余温的额角,嬴岚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若择一词描摹此刻心境——
非“欢欣”,非“雀跃”,
而是“嘿嘿”。
他当即提笔录于日记:
【啧啧,月神夫人当真可爱,竟以为我不知她要作甚。】
【幸亏手快拍下,留待日后回味。/月神亲吻图】
月神:“?!!”
绯红漫颊的倩影正凌空飞掠,乍见日记更新,险些坠下屋檐。
“好个狡黠的穿越者!”她咬唇暗恼,羞愤交加,悔极方才冲动之举。
阴阳家众女:“?!!”
竟已进展至此?!
“月神大人若知晓我们也持有日记,不知会作何感想?”
女英与娥皇唇角微扬,对视一眼,眼底掠过狡黠的光。
月神终将发现,日记并非她一人独有。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由她们主动揭破——
毕竟,她们太想瞧瞧这位素来矜持清冷的 ** 大人,彼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错愕?震怒?惶惑?抑或羞愤?
定是精彩至极。
更可借此胁迫,逼她交出独门阴阳术秘典。
月神大人,您总不愿旁人知晓您主动亲吻男子之事吧?
—
**送别月神后,嬴岚踏着轻快步伐返回院落。
正欲小憩,却见扶苏静候庭中。
原是因桃园 ** 前来探问。
中车府令横死,王妃与公子牵连其中,实非小事。
后宫上回这般动荡,尚需追溯至赵姬之时。
扶苏的关切令嬴岚心生暖意。
同父所出,秉性竟天差地别。
二人叙话半晌,又有访客接踵而至。
连嫪毐案中建功的昌平君芈启亦在其列。
芈启性情孤高,鲜少与人往来。
此番前来,大抵因辈分上算得嬴岚母族表叔。
对此,嬴岚暗忖:若他日芈启愿听劝诫,自当竭力周旋。
其背后农家势力不容小觑——十万之众,足撼风云。
然若彼执意效史册所载,叛秦称楚……
大义灭亲亦在所不惜。
农家……
【算来惊鲵此刻应在罗网?或携田言亡命农家?】
【时序推之,大抵尚在罗网——田言未诞。】
【父皇驾崩之际田言方十 ** 岁,而今父皇未及而立……】
思绪翻涌间,嬴岚指尖无意识摩挲下颌。
若在罗网……
罗网啊……
他心生一计。
凝视着最新日记内容。
林间穿梭的银甲女子蓦然停步。
精致的面容浮现困惑。
此女正是罗网天字一等**,惊鲵。
“竟会如此?**后怀孕?还带着叫田言的孩子叛离罗网投奔农家?”惊鲵轻语,黛眉微蹙。
这般境遇未免太过荒谬。
若真如此。
她须得寻机会面这位秦公子。
既然日记中提及她。
想必会助她避开这般结局。
今日讲授数理课。
为嬴岚等公子授课的是御史张苍。
张苍之名或许不显。
但其两位师兄却鼎鼎大名。
韩非子,李斯。
张苍不愧博学之士。
天文地理无所不通。
授课生动,引经据典。
嬴岚整日沉浸其中。
课后顿觉索然。
闲来便想寻些趣事。
男子消遣本就有限,何况在这娱乐匮乏的战国。
嬴岚想起了东君。
如今与月神情谊渐笃,已成定局。
目光自当转向另一位**。
毕竟最初本欲先取东君。
立于人潮中,望着华灯璀璨的凤凰阁,嬴岚扬眉而入。
作为咸阳知名风月地。
凤凰阁自是极尽奢华。
宾客如云,金碧辉煌。
若在前世,见此阵仗或会却步。
而今身怀武艺,又是秦国公子,自然气定神闲。
有少女上前询问:”小先生可是来听曲的?”
这般年纪,总不至于是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