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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陆清怒不可遏的声音像尖刀一样刺过来。
我慢悠悠地说：「陆经理，您忘了？」
「我这种人品败坏的垃圾，会影响公司风气的，还是不出现在您面前比较好。」
我原封不动地，用她发在群里骂我的话术，堵了回去。
她停顿了好几秒才尖叫起来：
「你少废话！董事长要见你！快点给我滚回来！」
我听出了她急躁语气背后的一丝不安，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拉黑。
世界清净了。
可这份清净没维持多久，新的陌生号码又开始轮番轰炸。
在第99通电话响起时，我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陆清带着哭腔的哀求。
「君衡，你就来一下好不好？我求你了。」
那隐约的哭腔，让我的心到底还是软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也是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就在我准备开口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周扬的啜泣声。
「陆清姐，你别求他了，都怪我……」
「如果当初我没有拦着许哥，他就不会恼羞成怒。」
「跑到董事长面前去搬弄是非，现在也不会连累你了……」
陆清小声地安抚周扬。
「没事的，小扬，这不怪你。」
「你也是为了公司好，为了我好。」
「你放心，我会让许君衡过来承担所有责任的。」
我瞬间清醒。
那一丝心软，此刻像个笑话。
原来，她求我回去，不是为了解释，不是为了道歉。
而是为了让我去顶罪，好保护她的新欢。
我再也听不下去。
「滚！」
「别再烦我。」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售楼部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气氛已然降至冰点。
这笔巨额订单，是公司刚刚扭亏为盈的唯一希望。
现在，它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沫，把公司重新打回濒临破产的深渊。
他们本来已经快到了签约的环节，没想到许总接了个电话就回绝了。
让他们先解决自己好内部诚信问题。
陆清和周扬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
还没站稳，一个烟灰缸就擦着陆清的耳边飞过，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陆清！这就是你管的好团队！啊？！」
董事长指着她的鼻子骂，「诚信问题！我们他妈的有什么诚信问题！」
陆清吓得浑身一哆嗦。
周扬挤出两滴眼泪，声音凄楚：
「董事长，您别生气，这事都怪许君衡！」
他开始颠倒黑白，将责任全盘推出。
「他今天在公司闹事，被我发现了，还死不承认，陆清就把他开除了。」
「他肯定是怀恨在心，跑去跟客户胡说八道，污蔑我们公司！」
陆清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
「对，董事长，都是许君衡的错。」
「董事长，您放心！我一定把他找回来，让他给您、给公司一个交代！」
她信誓旦旦，仿佛真理在握。
董事长还想再骂，秘书的手机响了。
她接完电话，脸色更加古怪，凑到董事长耳边低语：
「董事长，我托人从许氏那边打探到一点消息……」
「据说许氏的小少爷今天回来了。」
「下午在我们的售楼部待过，而且，好像走的时候不太愉快。」
许氏的小少爷？
陆清听到这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她猛然想起我接的那个电话，那个我喊「姐」的电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清的内心在疯狂尖叫。
许君衡怎么可能是许氏的小少爷？
他们在一起三年，他吃穿用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还陪她挤在市中心那个老旧的小两居里。
这一定是巧合！
周扬眼珠一转，往我身上泼脏水：
「董事长，您看，这这不就对上了吗？」
「肯定是许少爷今天恰好撞见了许君衡弄虚作假的样子。」
「所以才对我们公司产生了信任危机！」
「这种害群之马，早就该开！」
陆清脸上换上卑微又恳切的表情。
「董事长，您放心！」
「明天，明天我亲自去拜访许氏那位小少爷，我一定跪着求他，争取他的原谅！」
王总对我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业务能力强，一个人拿下了这个惊天大单。
现在听两人都把矛头指向许君衡，他心里也升起几分不满和怀疑。
但眼下，公司的存亡才是第一位的。
他烦躁地摆摆手，「行了！别废话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单子是许君衡谈下来的。明天，我亲自去许氏登门道歉。」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你们，把许君衡给我找来！一起去！」
「是是是，董事长，我们一定办到！」
陆清连忙应下，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
我正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喝着阿姨煲的莲藕排骨汤。
汤很鲜，我一连喝了两碗，胃里暖了，心里也跟着舒坦起来。
就在这时，被他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我拿起来一看，是陆清换了另一个同事的手机发来的消息。
【许君衡，你以为拉黑我就没事了？】
最后一条，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不管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笼络了王总和许氏。】
【明天早上9点，立刻到许氏集团大楼！为你犯下的错误，赔礼道歉！】
一股怒火刚要窜上来，想回敬她几句难听的。
但转念一想……
明天，她要来许氏集团，给自己赔礼道歉？
我突然有点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我放下手机，又盛了一碗汤。
明天的戏，应该会很好看。
5.
我刚到公司楼下，一眼就看到了被拦在前台、正焦急等待的三个人。
陆清也看见了从豪车上下来的我，快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许君衡，你装什么阔？还敢打卡宴专车来！」
她的声音尖利，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发毛，压低声音命令道：
「礼品准备好了没？待会儿要是许小少爷不原谅你，你就给我一直跪着，听到没有！」
周扬也跟了上来，一脸的怨气，长吁短叹。
「哎，许哥你也真是的，合约还没签完就闹事，搞得现在公司多难堪。」
这两个人，甩锅甩得真是又快又熟练。
董事长一向看重人才。
此刻虽然情况紧急，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和颜悦色。
「小许啊，你知道我是看重你的。。」
「只要这次的合约能再续上，之前答应你的那套别墅，还作数。」
「你好好争取，别让我失望。」」
我却摆了摆手，嗤笑一声：「可别，董事长，我可不敢要。」
我的目光扫过心虚的陆清和周扬。
「我可不想到时候，人家都说我在做白日梦。」
董事长眉头一皱，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胡说什么？我王某人说话算话，还能给你画大饼不成？」
「购房合同我都给你签好了字盖了章的。」
「那份合同啊？」
我拖长了语调，欣赏着那两人越来越白的脸色，
「早就被周扬烧了。陆经理还因为这事，当着全公司的面批评我。」
「说我妄图侵占公司财产。董事长，你这个房子，我要不起啊。」
董事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猛地转向周扬和陆清。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周扬吓得一哆嗦，脸上立刻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开始狡辩。
「董事长，我没想烧的！」
「我就是抽根烟，是许哥他太得瑟，一直把合同往我这里凑，我才不小心烧着的！」
这谎言编得，连草稿都不用打。
我刚要反驳，话却被陆清厉声打断。
「董事长，周扬说的是事实！」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是许君衡自己太招摇了，拿到合同就目中无人。」
「还公然挑衅我这个经理的权威，我才忍不住给他处分的！」
标榜自己清正廉洁、绝不徇私的陆清，此刻正为了周扬睁眼说瞎话。
心底最后一点温情，彻底凉了。
我怒极反笑，甚至轻轻鼓了两下掌。
「行，行行行，好得很。」
「既然陆经理都这么说了，咱们也别在这儿争了。」
「回去看监控吧，咱们看看，到底是我得瑟，还是有人不小心。」
话音刚落，他们两人的脸血色尽褪。
6.
董事长又不是傻子，一看他们这反应，就知道肯定是他们理亏。
但他现在满心都是求人续约，显然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他转过来对我打圆场：
「小许啊，年轻人，别这么计较。多大点事呢？」
「大不了，我再给你签一个合同。」
对于陆清和周扬的惩罚，他只字未提。
原来，所谓的看重也不过如此。
在公司利益面前，我的委屈一文不值。
我冷哼一声：「不必了，您公司的房，我可不敢要。」
「对，王董，您公司的房，我们许氏不敢要。」
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女声从我们身后传来。
姐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裙，气场全开。
她走到我身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吹什么风，也不嫌冷。」
陆清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姐，又看看我，怪叫起来。
「许君衡！你！你居然背叛我！为了单子出卖身体！」
周扬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腔调阴阳怪气。
「怪不得能一下子签下这么多大单，把我们所有人都比下去。」
「呵呵，许君衡，没想到你是这么恶心的人！」
我简直要被这俩人的脑回路给气笑了。
姐姐的脸冷了下来，淡淡地对董事长说：
「王董的下属，看来一个个脑子都不怎么好啊。」
董事长可不傻。
他的目光在我跟姐姐相似的眉眼间来回扫视，换上了近乎谄媚的的笑容。
「哎呀！哎呀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他对着我，几乎是九十度地弯下了腰。
「没想到许少爷居然在我们公司屈就，真是我，我有眼不识泰山！」
陆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尖声叫了起来。
「许君衡！你怎么可能是许氏的少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对着她，恶意地勾起唇角。
「陆清，你的眼光，不是一般的瞎。」
姐姐没再理会这两个跳梁小丑，只是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把王董这几位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员工，都请出去。」
王董事长满头大汗，尴尬地站在原地，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看到我们已经被簇拥着走远。
他不甘心地一巴掌狠狠扇在陆清脸上。
「你这个蠢货！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许少爷！」
「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扬吓得浑身发抖，他拽着陆清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清姐，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陆清捂着迅速红肿的脸，却像感觉不到疼，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是……」
7.
王董回去后立刻调了监控。
当他看到周扬是如何嚣张地抢走合同，又是如何拿出打火机点燃。
而陆清全程冷眼旁观甚至出言维护的时候。
他气得当场砸了办公室最爱的古董花瓶，指着陆清和周扬的鼻子破口大骂。
许氏集团的法务部也正式通知对方，终止一切合作意向。
那个烂尾楼盘，我们许氏不接了。
王董事长损失惨重，他把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到了陆清和周扬身上。
他请了本市最好的律师团。
以「故意毁坏公司重大财产」和「造成公司巨额经济损失」为由，将两人告上法庭。
我问：「损失多少？」
「不多，」
我姐轻描淡写，「律师初步估算，也就一百来亿吧。」
我没忍住，笑了。
周扬为了脱身，在律师面前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都是陆清！都是她指使我的！」
「她说许君衡抢了她的风头，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她说烧了合同，董事长肯定会开除他！」
「我都是被她骗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清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转头就把她卖了。
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抓挠周扬的脸，两个人当着律师的面就厮打起来。
互相咒骂，场面极其难看。
最终的判决，是巨额赔偿和牢狱之灾。
陆清彻底崩溃了。
她通过律师，拼命想见我一面。
我的助理转述她的话时，表情十分古怪。
「许先生，那位陆小姐说……说她是您的未婚妻。」
「她相信您对她还有感情，只要您一句话，就一定能救她出去。」
闹成这样她居然觉得我还会帮她。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真的坏了。
「不见。」
我冷冷回绝。
之后，一封又一封信从看守所递到我办公室。
陆清在信里细数我们过往的甜蜜，忏悔她的一时糊涂，字里行间都是哀求。
我一封都没看，全都烧了。
我重回许氏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前公司的同事也都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一时间，我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各种道贺、巴结、献殷勤的，络绎不绝。
他们争先恐后地告诉我那些我从不知道的「内幕」。
「「许哥，你都不知道，那个周扬，就是陆经理的大学学弟！」
「对啊，听说上学那会儿就好过一阵，后来周扬傍上了一个女教授，就把陆经理给甩了。」
「最近他被那教授的老公带人打了个半死，走投无路才又回来联系陆经理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们俩，经常中午休息的时候，在没人的会议室里……」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原来，整个公司都知道他们暗通款曲。
只有我这个所谓的正牌男友，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打断他：「够了。」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事。」
挂了电话，我只觉得无比疲惫。
姐姐大概是心疼我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又怕我一时心软，做什么傻事。
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衡衡，你去一趟欧洲吧。」
「那边分公司有个新项目，缺个负责人，你去正好。」
我没有拒绝。
离开这里，也好。
临走那天，助理来机场送我。
办完登机手续，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许总，有件事……」
「陆清在监狱里，受不了刺激，好像疯了。」
我脚步未停，目光落在远方的登机口，那里人来人往，开启着无数新的旅程。
良久，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哦。」
再无他话。
从此我的生活再无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