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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周愈声颓然松开手,眼底猩红地自言自语:“一定是她找人演戏骗我,就是想让我后悔!想让我回头,不可能!”
“我早就不爱她了,做梦!”
见男人声嘶力竭,吓得小护士离远了些。真是个疯子,这么讨厌一个人,死了还不高兴吗?
他额间青筋凸起,突然想到什么,疾驰开车到了某处破旧胡同。
踹开出租屋,里面虽然窄小,却整齐。
冰箱上贴的任务触目惊心,从早到晚满满当当的工作。
原来离开自己的这些年,她过得这么难。
周愈声转眼抬眸,却正好撞见一张出生证明,精心地被她的妈妈贴在墙正中央。
江岁岁,三岁零五个月。
他有些怔愣,脚下一软撑着桌子站立。
这孩子,不对,不对!
为什么算下来,是江潮婚内怀上的?
他手脚发麻,胸口闷到无法呼吸。
出生证明没法造假,这是他的女儿,是他曾梦了无数年的掌上明珠。
她没有骗自己。
“这小野种,跟你是一路货色… …”
“媛媛接你女儿回家调教,你最好知恩图报。”
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周愈声缓缓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定眼在地上的一张破了的画纸。
上面画着一家三口,只是爸爸的脸上被涂上了红色的叉号。
下面写着两句话。
妈妈说爸爸很爱她,也很爱我,只是妈妈不小心把他弄丢了。
第二句是——我不要爸爸了。
一滴泪,两滴泪,墨晕染了画纸… …
助理打来电话:“周总,江小姐的下落找到了,但… …”
“因为没钱埋葬,殡仪馆的好心人把她的骨灰洒进了云河里。”
“周总,您在听吗?周总?”
手机重重摔落在地,男人握紧了纸跪地,泣不成声。
窗外,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深夜,许媛媛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半了,可周愈声依旧没有回来。
直到凌晨三点,听到开门声,婴儿床里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许媛媛看着一身醉醺醺的男人,眼底愠怒:“阿声,你怎么才回来?”
周愈声半阂着眼,没有回答。
许媛媛吸了口气,勉强挤出笑容:“阿声,我的腿摔伤了,孩子也总哭着要爸爸,你下次早点回来。”
“她死了。”
“什么?”女人神色错愕,可眼底却划过丝喜色:“哎,潮潮虽然有错,但也是苦命人,阿声你就别恨她了。”
她看向男人,可他沉默着头,一言不发。
许媛媛心底一沉,想再试探着说些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夫人,仓库的婚纱照扔了。”
周愈声冲出门,揪起保姆的领子怒不可遏:“谁让你扔的!”
他暴怒呵斥:“说话!”
保姆吓得手足无措,许媛媛被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不少:“阿声,你们都离婚了,我扔了结婚照又——”
“谁让你碰的!我有没有说过仓库不许进!”
他骤然红了眼,却又卡住,颓废地垂下手靠在墙边:“算了。”
人已经走了,他留说这些有什么用?
许媛媛脸色难看,心底的火再也憋不住:“阿声,她已经死了,你留着这些还指望她回头来找你吗?”
“三年前你迟迟不肯结婚,直到听说她有了孩子才娶我,是不是等着她回头!”
像被戳中心脏一般,周愈声愤然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哐啷——”
水杯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映出许媛媛狰狞的脸。
三年时间眨眼而过。
新闻报道周氏集团太子爷宅心仁厚,每月往返福利院捐助儿童。
但只有某人和他的助理清楚是为了什么。
宾利车内,助理开着电脑汇报:“周总,黄市那边的福利院也没有岁岁小姐的下落。”
男人俊美如俦,指尖燃了只烟:“知道了。”
三年里,这样的失望数不清有多少次。
他明白,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接受。
“咱们公司和海外潮岁医疗集团等会在华谊有个联谊会,周总您最好参加,这牵扯董事会预案。”
男人不咸不淡应了声:“嗯。”
“对了,夫人问您这个月什么时候回家?”
周愈声抬眼,淡淡道:“告诉她,有空我会去看珍珠。”
车停下,男人下车,腕骨处露出数不清的伤痕。
华谊舞厅,光影闪动。
周愈声百无聊赖地坐在第一排的中央。
联谊会节目安排的都是股东孩子的表演,稚嫩却也无趣。
他拿起手机刷着福利院的信息。
再一抬眼,却被一道小小的身影摄住心神。
眉眼可爱,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像他,可更像年轻时的她。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课堂上乖巧的小姑娘见老师不在偷偷吃了口饼干,他坏心眼地拍了下她的肩。
她骤然回头蹙眉,杏眼嗔怒,和眼前皱眉的小姑娘逐渐重合。
“叔叔,你为什么拦我?”
周愈声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刚才竟然趁表演结束,直接到后台拦住了小姑娘。
他努力挤出温和的笑,弯下腰不知该怎么是好,慌乱地递过颗糖,那还是助理怕他低血糖塞给他的。
“你是岁岁吗?还记得——”
“爸爸“”那两个字他怎么也喊不出口,却见小女孩突然露出笑脸跑向不远处:“爸爸!”
他顺着视线望去,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眼前抱住女孩的人,赫然是林猷元。
“拜托,林岁岁,你都快七岁了还要人抱嘛?”
林猷元身后,女人面色莹润,笑着揪了揪女孩的鼻头。
一家三口,亲昵无比。
周愈声脑海中一片空白,像冰封住般矗立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