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棠颂早已进入梦乡。
虽然慕容胤未召她侍寝，让她颇有不甘。
但她向来觉得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她睡觉。
此刻她正睡得香甜，完全不知自己在睡梦中，竟结下了一个满怀怨怼的仇家。
翌日清晨。
余美人特意起了个大早，精心梳妆后便直奔赵贵人所居的钟粹宫。
“给姐姐请安。”
余美人行完礼，却不似往常那般说笑，反而蹙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贵人见她这般作态，不由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余美人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压低声音道：“妹妹昨日……偶然听得一件往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让姐姐知道。”
她刻意顿了顿，吊足了赵贵人的胃口。
赵贵人果然被勾起了好奇：“什么事？但说无妨。”
“是关于上回棠才人侍寝的事……妹妹听说，那日皇上本来是要翻姐姐牌子的，连绿头牌都捏在指尖了，谁知阴差阳错落在了棠才人的牌子上！”
她仔细观察着赵贵人的神色，见对方果然脸色微变。
赵贵人脸色一沉，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了些。
皇上本就鲜少召幸后宫，如今听说棠颂无意中分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恩宠。
顿时怒火中烧：“此话当真？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臣妾昨夜侍寝出来后，无意间听到紫宸殿外公公们议论此事。”
余美人说得煞有介事，心下却暗想：量你赵贵人也没那个胆子，敢去御前打探虚实，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她又添油加醋道：“妹妹只是为姐姐觉得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竟就这般错过了，也不知那棠才人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赵贵人闻言，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来人！去长乐宫请棠才人过来！”
余美人见状，心下得意。
面上却仍装出那副替她不平的模样：“姐姐英明，只是还望姐姐莫要动怒，免得气坏了身子。”
棠颂刚用完早膳，正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衣裳，准备到院里打套八段锦。
从前总是找借口偷懒，如今她日日闲得发慌，反倒想起养生来了。
她刚摆开姿势，就见赵贵人宫里的太监一脸倨傲地走进来：“棠才人，赵贵人有请，请即刻随奴才去钟粹宫一趟。”
棠颂心下纳闷。
她与赵贵人平日并无往来，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怎的突然这般急切召她过去？
眼下对方都派人来请了，虽觉蹊跷，但此刻再称病推脱也来不及了。
棠颂心下暗忖，只得暂且应下：“有劳公公带路。”
一路上，棠颂心里七上八下的。
赵贵人今日突然相召，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她仔细回想着近日的言行，似乎并未得罪过这位贵人……
直到踏入钟粹宫，看见端坐主位的赵贵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以及坐在一旁，眼底藏着几分看好戏的余美人。
棠颂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架势怕是来者不善。
她依礼屈膝：“给赵贵人、余美人请安。”
垂首的瞬间，她心中已闪过数个念头，实在想不通今日这出所为何来。
赵贵人并未立刻唤她起身，任由棠颂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半晌才冷冷开口：“棠才人近来倒是风头正盛。”
棠颂闻言一怔，她风头正盛？
明明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昨日本以为慕容胤会召她侍寝，没想到却被余美人捷足先登。
她抬头瞥了眼余美人，谨慎回道：“贵人说笑了，臣妾愚钝，实在不知何处做得不妥，还请贵人明示。”
“明示？”
赵贵人打量着棠颂那张过分标致的脸，越看越觉得碍眼。
“我且问你，上回你侍寝，皇上可曾提及原本要翻谁的牌子？”
棠颂又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慕容胤上次召她侍寝，竟是翻错了牌子？
她心下飞快转过几个念头，面上愈发恭敬：“皇上翻牌子乃是天恩，臣妾不敢过问。”
“好一个不敢过问！”
赵贵人猛地拍桌：“我看你是做贼心虚！若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皇上怎会临时改了主意？”
余美人适时添了把火：“姐姐息怒，许是棠才人确实有什么过人之处，这才让皇上另眼相看呢。”
棠颂心下暗恼：这余美人真是坏透了！
她顿时明白过来，定是这人在背后嚼舌根，才惹得赵贵人今日这般发作。
“贵人息怒。”
棠颂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泛起盈盈水光：“臣妾那日侍寝……确实另有隐情。”
她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委屈与难堪：“皇上错将臣妾唤作了赵贵人您，臣妾本不愿提及此事，毕竟……哪个女子愿意承认，自己承恩时竟被当成旁人？”
赵贵人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她身子前倾追问道：“你是说，皇上当着你的面，唤了我的名字？”
“正是。”
棠颂羞愧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显得好不可怜。
“这本是臣妾最不愿提起的羞耻事，臣妾心知那日是阴差阳错才得以承宠，心下对贵人一直有愧，只是这事实在难以启齿……”
她哽咽起来，楚楚可怜道：“贵人若要责罚，臣妾绝无怨言。”
赵贵人闻言心中顿时舒坦不少。
原来皇上临幸他人时，心里惦记的还是她。
哪个女子又愿做别人替代品？
再看棠颂那副委屈模样，倒觉得有几分可怜了。
这般想着，赵贵人心中又不免得意起来。
她微微抬手：“罢了，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起来说话吧。”
棠颂依言起身，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言论赵贵人信了。
台子既然都给她搭起来了，自然要接着唱下去。
她心知赵贵人断不至于真蠢到去质问慕容胤。
质问他临幸其他嫔妃时，是否唤的是她名字。
除非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去问这种自寻死路的话。
余美人端坐在赵贵人身侧，手中的丝帕早已被绞得不成样子。
自打棠颂踏进殿门那一刻起，她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火。
就是眼前这个狐狸精，害得她昨夜在紫宸殿受尽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