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芬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即使没开免提，也像锥子一样扎着我的耳膜。
“李阳州！你死哪去了？赶紧给我滚过来！”
“素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直接把手机拿远了些。
等她那边骂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开口。
“阿姨，我和郑素素已经离婚了。”
“法律上，我和你们家，再无瓜葛。”
“你叫唤什么？”
电话那头明显噎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以前，看在郑素素的面子上，我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岳母，多是忍让。
换来的，却是她的得寸进尺。
“离……离婚怎么了？离婚你就能欺负人了？”
赵桂芬反应过来，声音更高了八度。
“那车是怎么回事？凭什么断供？”
“那车是我家素素的！你答应给她的！”
我笑了。
是被气笑的。
“我答应给她车，没答应给她当一辈子长工还贷款。”
“车在我名下，贷款合同是我签的字。”
“我想供就供，不想供，谁也管不着。”
“你……”
赵桂芬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强硬。
她顿了一下，立刻改变了策略。
开始哭天抢地。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啊！”
“李阳州你这个白眼狼啊！我女儿跟了你三年，最好的青春都给你了！”
“你就这么对她？一辆破车你都舍不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最好的青春？
我想到郑素素这三年不是逛街就是打牌，要么就是和那群狐朋狗友鬼混。
工作换了好几个，没有一个干满三个月。
家用一分钱没出过。
所有的开销，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这就是她所谓的“青春”？
“她的青春是青春，我的青春就是垃圾？”
我语气依旧平淡。
“赵桂芳，话我说清楚了。”
“车贷，我不会再还。”
“你们有本事，就自己供。”
“没本事，就让银行把车拖走。”
说完，我直接挂断。
顺手把赵桂芬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再次清静。
但我知道，这清静维持不了多久。
郑素素一家，就像跗骨之蛆。
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果然。
傍晚时分，我的房门被砸得震天响。
“李阳州！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滚出来！你个缩头乌龟！”
不是郑素素，也不是赵桂芬。
是一个更加嚣张的男声。
郑素素的弟弟，郑宝柱。
郑家的命根子，被赵桂芳宠上天的废物。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满脸横肉的郑宝柱。
他身后，是哭得眼睛红肿的郑素素，以及双手叉腰、怒目而视的赵桂芬。
一家三口，全员到齐。
阵仗不小。
“李阳州！你他妈敢欺负我姐！”
郑宝柱一见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伸手就想揪我的衣领。
我侧身躲开。
冷冷地看着他。
“郑宝柱，这里是我家，撒野看看地方。”
郑宝柱被我的眼神慑了一下，气势稍弱，但嘴上更臭。
“你家？呸！你个穷鬼也就配住这种狗窝！”
“少废话！赶紧的，把车贷给我姐续上！”
赵桂芬立刻帮腔。
“就是！不然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郑素素在一旁抽泣。
“阳州，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狠心吗？”
“那车是我的命根子啊，没了车，我怎么活？”
我看着这奇葩的一家子。
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以前我怎么就没看清他们的嘴脸呢？
“怎么活？”
我重复着她的话。
“郑素素，这三年你没车的时候，难道是用爬的？”
“你……”
郑素素被噎得脸色通红。
赵桂芬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叫起来。
“杀人啦！李阳州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们素素嫁给你，你能有今天？”
郑宝柱也撸起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姐，妈，别跟他废话！他不拿钱，今天就砸了他的狗窝！”
邻居们被惊动，纷纷探头张望。
指指点点。
我站在门口。
看着这场闹剧。
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凉。
这就是我付出了三年的人。
“报警。”
我吐出两个字。
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你们这是非法闯入民宅，寻衅滋事。”
“郑宝柱，你不是第一次进局子吧？想再去尝尝味道？”
郑宝柱果然怂了。
他有过前科，最怕警察。
赵桂芬的嚎哭也戛然而止。
郑素素赶紧上前拉住郑宝柱。
“阳州，你别……有话好说……”
我看着她。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车，你们要么自己供，要么让银行拖走。”
“现在，请你们离开。”
赵桂芬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李阳州，你好！你好得很！”
“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我们老郑家不是好欺负的！”
郑宝柱也恶狠狠地瞪着我。
“姓李的，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家三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邻居们同情地看了我几眼，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比想象中更快。
更无耻。
但我不能退缩。
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我那年迈的父母，正提着菜篮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拍照的角度，明显是偷拍。
短信正文写着：
“李阳州，不想你爸妈出事，就识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