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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聂锋败退,擂台上一片狼藉,中央那巨大的凹坑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一记对撼的恐怖。

林惊蛰独立坑边,浑身浴血,破烂的衣衫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虽显瘦削却异常坚韧的轮廓。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周身撕裂般的疼痛,新生的内力在经脉中奔腾,修复着损伤,却也带来阵阵虚脱之感。连败三大派顶尖弟子,其中更包括临阵突破的凶险一战,他的消耗已达极限,完全是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台下,死寂般的震撼持续了许久。众人看着那道摇摇欲坠却又如山岳般稳固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叹、敬畏、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这少年,简直是为战而生!他的韧性与潜力,深不见底!

六大派席位上,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

青岚宗长老面沉如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李慕风之败尚可归结于轻敌,那聂锋全力出手,竟也被其临阵反杀?此子,绝不能留!

悬空寺的老僧终于停止了捻动佛珠,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对身旁弟子吩咐了一句什么。

玄女宫众人看着林惊蛰,已无最初的清冷与超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审视。柳凝霜服下丹药,脸色稍缓,望向擂台的目光中,冰霜之下,竟也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天刀门聂锋盘坐调息,脸色灰败,显然败北对他这等心高气傲之人打击不小。

而神拳门与七星阁的代表,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神拳门那位带队的长老,姓石,身材魁梧,面色赤红,此刻他胸口起伏,显然怒气已极。聂锋败了,下一个,按顺序,也该轮到他神拳门了!若再让此子逞威,六大派的颜面何存?!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后一名一直闭目养神、如同石雕般的壮硕青年。那青年看似不过二十出头,但身形极其雄壮,坐在那里便如一座小山,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双臂比常人大腿还粗,呼吸悠长沉浑,仿佛体内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破天!”石长老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名为石破天的壮硕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并不凌厉,反而有些憨厚木讷,但瞳孔深处,却仿佛有地火在涌动。他看向石长老,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师父。”

“去,把他打下来。”石长老言简意赅,“莫要坠了我神拳门的威名!”

“是。”石破天应道,声音沉闷如雷。他缓缓站起身,这一站,竟比常人高出近两个头,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身旁的同门完全笼罩。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施展轻功,而是一步一步,沉稳如山地向擂台走去。每一步落下,众人都仿佛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一震!

“是神拳门的石破天!”

“据说他天生神力,自幼浸泡各种药浴,将外家硬功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单论力量,甚至超过许多内家高手!”

“他修炼的是神拳门镇派绝学《霸王撼山诀》,一拳之下,开碑裂石只是等闲!”

“林惊蛰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挡这等人形凶兽?”

看到石破天上台,台下再次响起惊呼。神拳门以力称雄,而这石破天,更是其中的异类,是纯粹力量的代表!所有人都为林惊蛰捏了一把冷汗,面对这种绝对的力量,技巧和内力的优势,恐怕会被压缩到极致。

林惊蛰看着那如同移动堡垒般走上擂台的巨汉,瞳孔也是微微一缩。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那是纯粹到极致的肉体力量,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蛮兽!他甚至能听到对方体内血液奔腾如同大河咆哮的声音!

石破天在林惊蛰面前一丈处站定,如同半截铁塔。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小许多的林惊蛰,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如同闷鼓:“神拳门,石破天。”

没有挑衅,没有倨傲,只是简单的通报姓名,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强大自信。

林惊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剧痛,体内那新生的内力虽然精纯磅礴,但总量依旧不足,经脉也因过度负荷而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今日最为艰难的一战。

“林惊蛰。”他声音沙哑,却依旧清晰。

“你累了。”石破天看着林惊蛰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陈述着一个事实,“但我不会留手。”

“无需留手。”林惊蛰眼神锐利起来,战意再次点燃,“请!”

石破天不再多言。他双脚微微分开,如同两根巨柱扎根擂台,腰部下沉,摆出了一个最基础的拳架。然而,就在他摆开拳架的瞬间,一股如同山岳般厚重、如同火山般狂暴的气势,轰然爆发!

他周身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蠕动,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光芒在流转!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撼动、无法摧毁的恐怖感觉!

“接我一拳!”

石破天低吼一声,没有花哨的招式,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直直地朝着林惊蛰轰来!拳风所过之处,空气被极度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音爆之声!这一拳,简单,直接,却蕴含着最为纯粹、最为霸道的力量!

林惊蛰脸色剧变!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拳的力量,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绝对不能硬接!

他脚下急点,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向侧面闪避!

“轰!!”

石破天的拳头擦着他的身体掠过,重重地轰在擂台边缘一根用来固定绳索的石柱上!

那足有成人腰身粗细的坚硬石柱,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豆腐,瞬间爆裂开来,碎石如同雨点般激射四方!整个擂台都为之剧烈一震!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林惊蛰虽避开了正面,但那拳风余波依旧扫中了他的身体,让他气血一阵翻腾,身形一个趔趄。

石破天一拳落空,毫不停滞,左拳紧随而至,如同横扫千军的巨杵,拦腰砸来!拳势笼罩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林惊蛰所有闪避空间!

林惊蛰避无可避,只能咬牙将内力凝聚于双掌,交叉于身前,硬接这一记重拳!

“嘭——!!”

如同洪钟大吕被敲响!

林惊蛰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双臂剧痛,仿佛要断裂开来,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喷洒在半空之中!

“砰!”他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又翻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下,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台下许多人心中都冒出这个念头。力量差距太大了!林惊蛰根本挡不住石破天的拳头!

石破天迈开大步,如同巨神践踏,朝着挣扎欲起的林惊蛰逼近。他眼神依旧木讷,但行动却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

“认输吧,你接不住我的拳头。”石破天闷声道。

林惊蛰以手撑地,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他抬起头,看着那如同山岳般压来的身影,眼中却没有丝毫屈服,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硬拼力量,他确实不如。但武学之道,并非只有力量!

他回想起《九转轮回诀》中那些晦涩的口诀,关于内劲的运用,关于“刚”与“柔”、“动”与“静”的转化。又回想起《基础锻体拳》中那些看似简单,实则蕴含至理的运劲法门。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的刺痛,将体内所有新生内力,不再是以往那般刚猛外放,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收敛、凝聚、旋转,如同在掌心形成了一個无形的漩涡。

石破天已走到近前,再次抬起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拳头,朝着林惊蛰当头砸下!这一拳,势要将对手彻底击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惊蛰动了!他没有再试图硬接,也没有狼狈闪避,而是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贴着地面滑开半步,同时那凝聚了奇异内劲的右掌,如同灵蛇出洞,并非迎向拳头,而是巧妙地贴上了石破天轰来的手腕!

“嗯?”石破天一愣,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打入了粘稠的泥沼之中,那磅礴的力量竟被引偏了几分,而且手腕处传来一股诡异的旋转撕扯之力,让他粗壮的手臂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偏!

正是林惊蛰福至心灵,将“惊蛰掌”的刚猛内力,以《基础锻体拳》中“钻拳”和“横拳”的运劲技巧发出,化刚为柔,形成了类似“缠丝劲”的效果!

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虽然无法完全化解那恐怖的力量,却成功地让这必杀一击偏离了方向!

“轰!”石破天的拳头擦着林惊蛰的耳畔,再次将擂台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而林惊蛰则借助这一贴、一引、一旋之力,身形如同鬼魅般绕到了石破天的侧后方!

石破天体型庞大,力量无双,但转身相对迟缓!

机会!

林惊蛰眼中精光爆射,左掌之上,那至阳至刚的内力再次凝聚,不过这一次,更加凝练,更加集中!如同将所有力量压缩于一点!

“惊蛰——破甲!”

他发出一声低喝,左掌如电,并非拍向石破天肌肉虬结的后背,而是精准无比地印向了其腰眼侧后方一处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是外家硬功运转时某一细微气劲转换的节点!这是他在刚才交手间,凭借超凡感知捕捉到的唯一破绽!

“噗!”

一声沉闷的异响!

石破天那如同金铁浇筑的身躯猛地一震!他感觉一股尖锐如针、灼热如烙的内劲,竟穿透了他引以为傲的护身硬功,直接钻入了体内经脉之中!

那内劲并不如何磅礴,却极其刁钻歹毒,瞬间扰乱了他《霸王撼山诀》内息的运转!

“呃啊!”

石破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出数步,体内气血如同翻江倒海,那无匹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大半,脸色第一次变得潮红!

他猛地回头,看向林惊蛰,那木讷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他无法理解,对方那看似微弱的力量,是如何破开他这身铜皮铁骨的?!

台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局势再次逆转!林惊蛰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找到了石破天的破绽,并成功伤到了他!

林惊蛰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知道这只是暂时扰乱了对方的内息,若等石破天缓过气来,败的依旧是自己!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身形如风,再次扑上,掌指并用,专攻石破天因内息紊乱而露出的各处关节、穴道!

石破天怒吼连连,挥拳狂扫,但内息不畅,力量大减,动作也迟滞了许多,再也无法形成之前那般密不透风的绝对压制。反而被林惊蛰如同附骨之疽般缠住,那刁钻凌厉的掌指,不断落在他身上,虽然大部分被强横的肉体抵挡,但那穿透而入的灼热内劲,却让他苦不堪言,伤势不断累积!

此消彼长之下,场面竟变成了林惊蛰主导!

终于,在硬接了林惊蛰三记蕴含穿透劲力的“惊蛰掌”后,石破天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在地,将擂台砸得又是一震!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感觉浑身经脉如同火烧,筋骨酸软,一时竟提不起力气。

林惊蛰也到了极限,停在数步之外,以手扶膝,大口喘息,汗水混着血水不断滴落,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看着跪倒在地的石破天,沙哑开口:“还……打吗?”

石破天抬起头,看着同样狼狈不堪、却依旧站着的林惊蛰,那木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除了震惊以外的表情——那是一丝敬佩。他摇了摇头,瓮声道:“我输了。”

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神拳门石破天,也败了!

“惊蛰掌”林惊蛰,连败四大派顶尖弟子!

擂台上下,一片死寂。唯有山风呼啸,见证着这传奇般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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