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住院一个星期。
出院前夕，林间鹿又高烧了，医生给她重新挂水。
凌晨，她模糊的视线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蹑手蹑脚推门而入，拿着药剂走到病床前，摆弄她打着点滴的药瓶。
因为是护士，她并没有在意，很快陷入了睡梦中。
可不知为何，人离开后，她的身体渐渐变得不对劲。
身体如同烈火灼烧一般，越来越烫，眼皮也像是压了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她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强撑着从床上爬起，她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眼眶酸涩滚烫。
她不仅没退烧，反而更严重了。
身上还多了许多红疹子，浑身又痒又疼，她捂着喉咙疯狂咳嗽，强烈的窒息感将她整张脸被憋得涨红。
她过敏了！
明明在输液，明明没有接触过敏源，怎么可能会突然有这么激烈的过敏反应？
脑海中闪过昏睡前那个进入病房的身影，林间鹿脸色变得惨白，她快速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
林间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摁下呼叫铃。
等了许久，病房门终于开了。
突然，有一只手压在她的衣领处，带着她走，以为是护士，直到来人费劲的拖着她来到窗边，她才发觉到不对劲。
强撑着睁开眼，却看见了笑的阴恻的苏小沫。
“苏小沫，是你……”
“你命真是大，在山上居然还没能把你弄死。”苏小沫一改单纯懵懂的模样，她冷笑的牵了牵嘴角，“不过也没关系，现在去死，也是一样的。”
突然，她的眼神一狠，猛地将林间鹿往窗外推。
住院部在九楼，摔下去必死无疑！
“你疯了么？！”
“放开我！”
林间鹿拼命挣扎反抗，和苏小沫几乎扭打在一起。
“砰——”
最后她被苏小沫抓住头，一把砸向窗户，玻璃应声散落满地，奄奄一息的林间鹿被随手丢在地上。
“呃——”
满头的血，痛的她本能蜷缩成一团。
苏小沫还想再动，突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顾璟程冲了进来。
“鹿鹿！”
“苏小沫，你做了什么？！”
顾璟程抬起头，目光阴沉看向苏小沫。
“不是的，我什么都没做……”她委屈的摇着头，“我听到姐姐按铃声就过来看看，一进来姐姐就说我害她，掐我脖子要推我下楼……”
“刚刚我挣扎她就磕到了头，我不是故意的……”
苏小沫委屈的红了眼。
顾璟程眼底的怀疑渐渐消散，他无奈的看向怀中几乎失去意识的人。
“鹿鹿，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小沫，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逼走小沫，有意思么？”
他抬起头安抚苏小沫。
“我知道了，这事怪不了你。”
“先叫医生。”
护士和医生一路极速赶到病房。
就在把林间鹿推进抢救室后，站在门外的苏小沫突然抱着头，惊恐的哭喊。
“啊，我的头好疼。”
“哥哥，你救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的脑子好乱好疼……”
苏小沫踉跄着向后倒。
“怎么了？”顾璟程连忙扶起她，叫来护士，“她脑子出过事，现在说头疼，你们快给她看看。”
“顾总……”护士犹豫的走到顾璟程身边，支支吾吾说道，“医院急诊的主治医生就一个，现在已经去给林小姐看了……”
“苏小姐的话，要等等……”
林间鹿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模糊听觉中，她听见了顾璟程犹豫的声音。
“抢救先暂停，苏小沫的脑袋受过伤，不能耽误。”
她输错药过敏即将休克，浑身是血，他竟然直接将医生叫走了。
抢救暂停……
林间鹿讽刺的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连牵动唇角的力气也没了。
医生被叫走，抢救暂停。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意识越来越薄弱，就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林间鹿控制不住流下泪水。
好几次，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最后的意识，是听见医生说苏小沫只是受到了惊吓，然后十几个人围上她，模糊的视线，她看见了顾璟程惊慌的神色。
“鹿鹿，你别睡。”
“你再撑一下，医生来了，医生已经来了！你再忍忍……”
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从麻药中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阳光晒在脸上，她麻木的脸上有了丝丝暖意。
“鹿鹿，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再叫医生过来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林间鹿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这才发现了一脸颓气的顾璟程。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是哪里疼么？”
顾璟程见她一直沉默的盯着他，神情紧张。
好像真的有多关心她一样。
可如果真的关心，怎么会任由她一个随时可能休克的人在病房门口等了一个小时。
不过是后知后觉的掩饰昨天下意识对苏小沫的偏袒。
林间鹿嗤笑一声，眼底一片讽刺。
“顾璟程，我居然会嫁给你……”她的声音嘶哑，仿佛随时能咳出血，“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你这样的人……”
她绝望的闭上眼，不愿再分给他一丝一毫的视线。
“我不想看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