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知寒再次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浑身像是散架一样的疼痛。
偏过头，看见陆暖暖趴在病床边，衬衫布满皱褶，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守了许久。
“知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陆暖暖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欣喜与担忧。
宋知寒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不想看见她，也不想理会她。
陆暖暖收回想要触碰他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解释：“当时情况太危急了，知远年纪小，身体又弱，之后还要给你父亲捐肾，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我只能先救他。”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了许多，试图拉近距离。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宋知寒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
“陆暖暖，如果没有捐肾这回事，”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会选择先救他，还是先救我？”
陆暖暖愣住了，眼神下意识地开始闪躲。
病房里安静得压抑，只有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我当然会先救你。”
可是宋知寒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与嘲讽。
她那片刻的犹豫，已然给出了最真实的答案。
他早该看清的，不是吗？
手机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陆暖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轻轻皱起，但还是接了起来。
“知远？”
电话那头传来江知远带着哭腔的声音。
“陆小姐，我心脏不舒服，好难受，好害怕。您能来陪陪我吗？”
陆暖暖下意识地看了宋知寒一眼。
“去吧。”
宋知寒平静地说道，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这里不需要你。”
陆暖暖似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离开得匆忙，甚至连凌乱的发丝都忘了整理。
一周后，宋知寒出院回家。
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只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压抑。
他刚推开门，就见陆暖暖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两张音乐会门票。
“知寒，今晚有个国际钢琴大师的音乐会，”
她抬起头看他，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矛盾。
“知远说想和你缓和一下关系，正好我带你们一起去，之前的事就别计较了。”
“我不去。”
宋知寒转身就要上楼，他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陆暖暖却已经起身，不容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腕。
“知寒，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位钢琴大师吗？别耍小性子了。”
她的力道有些大，宋知寒疼得皱起了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甩开她的手。
最终，他还是被陆暖暖强行拉去了音乐会现场。
现场热闹非凡，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陆暖暖一如既往地购买了许多音乐会相关的衍生品。
一个限量版的钢琴造型摆件；
一套包含大师多首经典曲目的黑胶唱片礼盒；
一条印有音乐会主题图案的精致领带。
全是宋知寒曾经表示过喜欢的。
当工作人员将商品送到座位时，江知远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好漂亮啊！”
他轻轻拿起那个钢琴摆件，爱不释手。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
陆暖暖瞥了宋知寒一眼，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平常事。
“知寒，知远喜欢的话，你就让给他吧。”
“他一个小男孩，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精致玩意儿。而且他之后还要给你父亲捐肾，我们本就该好好感谢他，补偿他。”
宋知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情绪失控，可眼中的黯淡怎么也无法掩饰。
那套黑胶唱片，是他找了很久才托人预定到的。
而那领带，是他之前偶然在杂志上看到，随口跟她提过一句喜欢。
现在，她却轻描淡写地要把这些都送给江知远。
宋知寒神情木讷地点了点头，不想再多做任何解释。
多说无益，她根本不会懂。
陆暖暖十分满意他的顺从，拿起那条领带，亲自给江知远系上。
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纤细的脖颈间穿梭，动作亲昵得刺眼。
“陆小姐，好看吗？”
江知远脸颊绯红，轻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帅极了。”
陆暖暖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眼神温柔。
宋知寒实在不忍再看这刺眼的一幕，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出来时，江知远却堵在休息室门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宋先生，陆小姐对我这般宠爱，您就一点也不恼怒吗？”
“不恼怒。”
宋知寒侧身想绕过他，毕竟他已经决定放手，要彻底清除对陆暖暖的情感依赖，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江知远却误解了宋知寒的意思，以为他是在强撑，以为陆暖暖爱他至深绝不会为了任何人离开他。
江知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狠，他拿起刚刚得手的那个钢琴摆件，狠狠地朝宋知寒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