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张胖子被两个警察推了进来。
他刚进门就喊:“李警官,那俩外地佬招了没?我刚定了醉仙楼,晚上……”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跪在地上的李三柱和站着的祁同伟,尤其是祁同伟手里拿着的警官证,心里一惊,感觉不太对劲!
发生了什么?
怎么李三柱跪在地上?
这个年轻人手里的警官证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没理他,走到钟正国面前,对李三柱吼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把这位大爷和这位同志放了?”
李三柱哪敢怠慢,正要准备放人,可是很快又犹豫了,回头看着祁同伟,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祁队,这……这位大爷……他确实没给饭钱啊……按规矩,这属于……”
“属于什么?”
祁同伟猛地提高了声音,吓得李三柱一哆嗦,“你们勾结商户敲诈勒索,滥用职权抓人,这叫规矩?”
“张胖子的菜单明码标价,收人家四倍的钱,这叫规矩?我看你们是把规矩两个字,当成了中饱私囊的遮羞布!”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震得墙上的标语都像是在发抖。
瘦高个警察刚想说点什么,被祁同伟一眼瞪了回去,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张胖子到底是混社会的,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钟正国喊:“他就是没给钱!我这有菜单,有伙计作证!他就是吃霸王餐!”
李三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硬着头皮说:“对!张老板说得对!他没给钱,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就得罚款拘留!”
“不然……不然我们没法跟所里交代,也没法跟其他商户交代!”
祁同伟被气笑了,刚要发作,钟正国突然开口了。
他活动了一下被解开的手腕,看着李三柱和张胖子,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平静,反而带着股慑人的威严:“你们想要钱?可以。”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但我怕你们拿不动。”
李三柱以为他是在嘴硬,嗤笑道:“拿不动?我告诉你,今儿这钱你要是不交,就别想出这个门!”
钟正国没理他,转头看向祁同伟,眼神缓和了些,“小同志,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祁同伟。
那是个黑色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在1995年的县城里,这玩意儿比警官证还稀罕。
“你出去打个电话。”钟正国报了一串号码,末了补充道,“就说我钟正国在淅川县火车站派出所,让他们派人来接。”
祁同伟愣了一下,接过手机。
他看了眼钟正国,对方的眼神很坚定,不像在说胡话。
李三柱在旁边看得直乐:“还装呢?我倒要看看,你这电话能叫来谁……”
“赶紧叫人送钱过来!”
祁同伟没理他,转身往外走。
经过李三柱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一会儿不管来了谁,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说。”
李三柱撇撇嘴,没当回事,只要把祁同伟解决了,他根本没把钟正国放在眼里。
他拍了拍张胖子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别怕,等会儿我让所长来,不信治不了这俩外地佬……”
张胖子连连点头,眼里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小马站在钟正国身边,急得直搓手,却被钟正国用眼神按住了。
老头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光透过铁窗的栏杆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竟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审讯室里一时没人说话,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倒计时。
李三柱叼着烟,哼着小曲,时不时瞟一眼钟正国,那眼神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的省城佬,装什么大尾巴狼!
张胖子则在一旁盘算着怎么讹更多的钱,嘴角挂着贪婪的笑。
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刚才钟正国那个看似普通的举动,已经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即将在淅川县掀起滔天巨浪。
那个被他们当成普通外地佬的老头,更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祁同伟站在派出所院子里,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钟书记?”
“您好,”祁同伟看了眼身后的审讯室,压低声音说,“钟正国同志让我打电话给你,说他在淅川县火车站派出所,让你们赶快派人来接。”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刚才那个沉稳的男声变得无比急切:“钟书记遇到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我们马上到!”
得到祁同伟的简单答复后,电话很匆忙就被挂断了。
祁同伟挂了电话,站在派出所院子里没动。
初秋的风卷着煤渣子刮过,红砖墙的影子在地上晃得厉害,像谁在暗处张牙舞爪。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警官证,封皮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
淅川县,接下来怕是要有一场地震了!
审讯室里,李三柱正跟张胖子嘀咕:“等会儿所长来了,就说这老头拒付饭钱还袭警,证据确凿。”
张胖子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塞过去:“这点心意,给所长买条烟。”
李三柱捏了捏厚度,眉开眼笑地揣进兜里。
“哐当”一声,祁同伟推开铁门走进来。
李三柱赶紧把信封往屁股底下压了压,堆起笑:“祁队,电话打完了?要不……先给您泡杯茶?”
祁同伟没接话,走到钟正国身边:“电话打通了,他们说马上到。”
钟正国点点头,目光扫过缩在墙角的张胖子,又落在李三柱身上:“我劝你们,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认错?”李三柱像是听到了笑话,“老头,别装神弄鬼了。等会儿所长来了,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