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我撕心裂肺的嘶吼，可回应我的，只有那令人绝望的忙音。
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碎裂。
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裂痕中，光芒再次亮起。
不是绑匪的号码。
是一个本地的固定电话。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我死寂的心中再次燃起,是警察吗？是他们找到淼淼了吗？
我手指颤抖地按下接听键。
“您好，是林清辞女士吗？”
“这里是市局刑侦支队。我们有一个……消息要通知您。”
我不敢呼吸，“请…请说…”。
那边沉默了一瞬。
短暂的寂静让我血液凝固。
“我们根据报警记录，在城西的废弃仓库里发现了一具女童尸体。经过初步辨认，很遗憾通知您，是您的女儿，傅淼。”
“嗡……”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脑子里只剩下嗡鸣声，我的天，塌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塌陷下来，将我砸得粉身碎骨。
后面警察还说了什么，可是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手机再次从手中滑落，这次，我连去捡的意念都没有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没有崩溃的尖叫。
极致的绝望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和情绪，我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泪水无声，汹涌而出。
生无可恋。
停尸房里。
一张白色的单子盖着一个微微隆起的轮廓。
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灌了铅。
我的淼淼，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小小的，像睡着了。
她还那么小，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就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凋零了。
一动不动。
“淼淼……”
“妈妈来了……淼淼，你看看妈妈……”
没有回应。
那双像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甜甜地喊我一声“妈妈”了。
无论我怎么呼唤，怎么祈求，她都不会再给我任何回应。
我的心，被一寸寸凌迟，痛到极致。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血淋淋的伤口。
傅御庭，苏晚晴。
是你们。
是你们杀死了我的女儿。
我一定要报仇！
话筒里，等待接听的铃音响起，是那个许久都没有联系的人。
电话很快被接听。
“终于想起来联系我了？”
“嗯，帮我报仇，我要杀两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确定是我的号码之后才出声，“林清辞？你还好吗？”
这声询问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我已然千疮百孔的心，剧烈的疼痛再次翻涌。
“我的女儿……淼淼……没了。”
阿琛，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男人，欠我一条命。
多年前，他身负重伤，是我冒着大雨将他藏匿，替他包扎，躲过了仇家的追杀。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说过会无条件为我做一件事。
如今，是时候了。
电话那端的呼吸声似乎停滞了一瞬，“怎么回事？”
“他们杀了我的淼淼。”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讲清楚。
阿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闭了闭眼，“找出真正的绑匪，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还有帮我设计一场意外，傅御庭和苏晚晴。”
我要他们死。
不是简单的偿命，而是要他们死在痛苦和绝望中。
5
傅御庭不是最看重他的商业帝国和苏晚晴吗？
苏晚晴不是最擅长用数据和算计来衡量一切吗？
那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崩塌毁灭。
放下手机，我最后看了一眼白布下的淼淼。
我的宝贝，妈妈不能陪你一起走，妈妈要留下来，让那些伤害你的人，血债血偿。
我俯下身，在淼淼的额头印下一吻。
回到别墅，我把自己关在淼淼的房间里。床上还放着她最爱的小熊玩偶。
我抱着玩偶，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生命的雕塑。
等待是煎熬的，几天后，我收到了阿琛的消息。
“绑匪共三人，为首的叫刘鹏举，因为得罪了苏晚晴，被傅氏打压破产，怀恨在心。他本想绑架苏晚晴，但找不到机会，转而盯上更容易得手的傅淼。”
“三个人已经被我找到，控制了起来，你想要怎么处置他们？”
他们都该死，不去找真正的仇人，却向我的女儿下黑手。
阿琛的下一条信息紧随而至，“傅御庭下周要视察城西新开发工地。我们可以做手脚。苏晚晴大概率会陪同。”
工地，高空坠物？不，太便宜他们了。
“不够。”
“我要让他们一无所有。”
傅御庭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事业，我要让他从高处跌落，要让苏晚晴在她以为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中毁灭。
阿琛很快回复：“傅氏集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可以利用。苏晚晴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往来。”
“我会将傅氏的黑料报给他的竞争对手和纪检部门。傅氏必将陷入危机，股价暴跌，傅御庭必然焦头烂额。”
“就这么做。”
阿琛的行动力惊人，很快，一些关于傅氏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被递交给纪检部门。
同时，我向多家媒体爆料傅氏的黑幕和丑闻，还花钱买了水军，操控舆论。
瞬间有关于傅氏的话题冲上热搜。
“惊爆！傅氏集团偷税漏税金额高达数亿！”
“黑心企业！傅氏旗下地产偷工减料，工程质量堪忧！”
“傅氏旗下食品公司被爆使用致癌原料！”
“傅氏总裁傅御庭在外面包养情人！”
负面新闻如病毒般蔓延，各大媒体纷纷转载报道，监管部门迅速介入，宣布对傅氏展开全面调查。
傅氏的股价直线暴跌，连续数日开盘即跌停，市值疯狂蒸发。
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银行上门催贷，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这还不够，我将傅氏的一些核心机密透露给几个竞争对手。
一时间，傅氏在各个领域遭遇重创，市场份额急剧萎缩，到手的项目频频被截胡，公司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傅御庭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正以肉眼可见的分崩离析。
阿琛还拿到了苏晚晴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做假账的证据，也一并举报给了纪检。
倒出手，我该去收拾那三个害死淼淼的畜生了。
郊外一个废弃的仓库，阿琛在那里等我。
仓库角落里，三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像垃圾一样堆在那，嘴里塞着破布，眼中满是恐惧。
阿琛递给我一根沉重的铁棍，什么也没说。
我一步步走向那三个畜生。
6
扯掉刘鹏举嘴里的布，他立刻求饶，“饶命……傅夫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一闷棍敲在他身上，“被逼无奈就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手？你们是怎么害死我女儿的？！”
在铁棍的猛砸下，刘鹏举断断续续交代了过程。
他们原本只想勒索，但傅御庭的杀价激怒了他们，加上期限到了仍未拿到一分钱，愤怒让他们失去了理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每一个字，都像刀，割在我的心上。
积压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举起铁棍，狠狠地砸向刘鹏举的膝盖！
“咔嚓！”
“啊……”
伴随着惨嚎。
另外两人吓得浑身瘫软。
我没有停手。
铁棍如同雨点般落下，砸在他们身上……
我记不清挥了多少下，直到他们三个如同烂泥瘫在地上。
看着这三个出气多进气少的畜生，我心中的恨意并未消散。
“埋了吧。”
阿琛点点头，在仓库后面挖了一个深坑，像拖死狗一样将三人拖到坑边，毫不犹豫地推了下去。
泥土一锹一锹地落下，渐渐掩盖了他们的身体。我站在坑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最后一锹土落下，将所有罪恶和我的人性也一同埋葬。
复仇的第一步完成了，但还没有完。
傅氏集团大厦将倾，焦头烂额的傅御庭四处托关系找门路，想要挽救他的商业帝国。
就在他身心俱疲的时候，我和阿琛绑了他和苏晚晴。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们已经被结实的绑在了那间仓库里。
冰冷的水泼在他们脸上，傅御庭从昏迷中醒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林清辞？！”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们！”
苏晚晴也醒了过来，吓得脸色骤变，“清辞姐，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我一步步走近，铁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们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绑你们？”
“当然是给我那惨死的淼淼……报仇啊！”
傅御庭瞳孔猛地一缩，但更多的还是对我的质疑和愤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淼淼怎么会死？”
“林清辞，你还在演！晚晴已经查清楚了，淼淼的绑架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是你和绑匪串通好了来勒索我？”
我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荒唐的事，“傅御庭，你到底被这个女人灌了多少迷魂汤？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脑子呢？！”
“我们的女儿，淼淼……她已经死了。”
傅御庭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愤怒凝固了。
“就在你为了这个女人，用那五千万买粉钻哄她开心的时候！就在你相信她的鬼话，认定是我自导自演，对我恶语相向的时候！我们的女儿，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警察局的停尸房里！”
“她死了这么多天，你这个做父亲的，一次都没有问过她，关心过她！你满心满眼，只有你这个受了委屈的特助，还有你那岌岌可危的公司！”
“不……不可能……”傅御庭喃喃自语，连连摇头，不敢相信。
“你骗我！这不是真的，晚晴说……”
“晚晴说！晚晴说！”我一铁棍狠狠敲在苏晚晴身上，苏晚晴尖叫不止，“闭嘴！”
我指着苏晚晴，“你告诉他！你都对他隐瞒了什么！”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7
傅御庭艰难地转过头，目光死死锁住苏晚晴，“晚晴……”
“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淼淼的绑架案是不是林清辞自导自演的？”
苏晚晴早已吓得瘫软，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她语无伦次，“御庭，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这件事和我无关啊！我没想到绑匪会撕票啊！”
“和你无关？”
我再次一棍敲在她腿上，她痛呼不止，一个劲儿的求饶，我却并没有半分怜悯。
“绑匪说的清清楚楚，因为你苏晚晴怂恿傅御庭把人家往死里整，逼得人家破产，他们才报复的！也是你怂恿傅御庭和绑匪杀价，拿假的照片污蔑我，才导致我的淼淼被绑匪撕票的，你竟然说和你无关？！”
我每说一句，傅御庭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不是的！不是的！”
苏晚晴尖叫着否认，“林清辞，你污蔑我！你就是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污蔑你？”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犯得着污蔑你吗？”
“你……你要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苏晚晴被吓得张大了嘴尖叫，脸色灰败。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阿琛突然掏出了刀子开口，“看来她就是学不乖！”
他一刀扎在苏晚晴胳膊上，“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否则下一刀我就往器官上扎！”
苏晚晴被彻底吓傻了，甚至顾不上身上的疼，竹筒倒豆子的承认照片都是她伪造的。
傅御庭听着苏晚晴的供述，整个人都懵了。
那个他无比信任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骨肉！
“啊！”傅御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目眦欲裂地瞪着苏晚晴，“你骗了我？！”
苏晚晴被他的样子吓得肝胆俱裂，哭喊着求饶，“御庭……我错了！我只是想帮你省钱……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撕票……那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啊！”
“我的淼淼才五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你们联手扼杀了。”
“现在，该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仓库昏暗的灯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如同索命的无常。
我接过阿琛递手里的刀子，一步步走向苏晚晴。她被吓得魂飞魄散，手脚被缚，只能像蛆虫一样拼命向后蠕动，声音都恐惧的变了形，“你要干什么？林清辞！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放了我！”
“真的不关我的事！”
“你女儿也不是我亲手杀的，你要找人偿命，应该去找绑匪啊！找我干什么？！”
我眼神瞥向仓库后方那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你是说刘鹏举他们三个吗？”
“他们已经在地下等着你了。我亲手送他们下去的，现在，该轮到你了。”
“不！”苏晚晴发出凄厉的尖叫，彻底崩溃。
一旁的傅御庭听到我亲口承认杀了三个人，再看到我此刻疯魔的样子，他声音发颤，“林清辞！你冷静一点！不能再杀人了，你把刀放下！”
我眼神空洞，“傅御庭，你说晚了。从淼淼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地狱了。”
我指了指地上的苏晚晴，又指了指他，“加上你们两个，正好凑够五个。”
“淼淼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了意义，我很快就会下去陪她。”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傅御庭的心理防线。
8
他意识到，我不是在吓唬他们，我是真的不想活了，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清辞……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不对，你放过我们，我们去自首，让法律来惩罚我们好不好？”
他的话真是可笑，淼淼是我的命，他永远无法理解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
“法律能让我女儿活过来吗？法律能让她再喊我一声妈妈吗？”
我的眼神重新聚焦在苏晚晴身上，在她晴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狠狠刺下！
第一刀，并没有直接要她的命，而是扎在了她的大腿上，鲜血瞬间涌出。
第二刀，刺向她的手臂。
第三刀，第四刀……我像凌迟一般，让她在痛苦中感受生命的流逝，感受我淼淼的恐惧和绝望。
傅御庭在一旁看得目眦欲裂，“住手！林清辞你住手！”
我置若罔闻。
看着苏晚晴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的恨意没有丝毫减少。反而举起刀，对准了她的心脏。
“苏晚晴，记住，下辈子，别再插入别人的家庭。”
刀被我狠狠刺下，苏晚晴彻底没了声息。
我脸上溅满了血点，一步步走向傅御庭。
“现在，该轮到你了。”
“夫妻一场，我给你选死法的权利。”
傅御庭已经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彻底吓傻了，脸色惨白如纸。
“不选是吗？”
“那就和苏晚晴一个死法吧。”
我举起了手中的刀，又顿住了。
“不行！在你身上扎那么多窟窿，我的淼淼看到该害怕了。”
我收回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
“我给你个痛快。”
我拔掉瓶塞，捏住傅御庭的下颚，就往他嘴里灌。
傅御庭终于反应过来我要做什么，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开始拼命挣扎。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我死死捂住他的口鼻，确保那些液体都进了他的嘴。
他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不多时，猛然抽搐了几下，最终归于死寂。
仓库里，只剩下我和阿琛，还有两具尸体。
“阿琛，你走吧。”
“我在瑞士银行给你存了一笔钱，足够你后半生无忧。警察很快会查到这里，我会留下遗书和所有证据，写明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阿琛眉头紧锁，有不赞同，“清辞，你和我一起……”
我打断他，“我就不走了，我要去陪淼淼！”
他知道，我去意已决，任何劝说都是徒劳。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下头，转身，矫健的身影迅速融入仓库深处的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
偌大的仓库，此刻只剩下我，和满地的罪恶与死亡。
我将汽油破满仓库，从口袋里掏出女儿淼淼的照片，最后看了一眼她天使般的笑容，然后将照片紧紧捂在胸口。
拿出打火机，扔向周围的汽油。
大火瞬间窜起。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闭上眼，仿佛看到淼淼在火光的那一头，张开双臂，甜甜地笑着向我跑来。
“淼淼……妈妈来了……”